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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了,她,居然从那么纯朴的一个丫鬟,变得如此完美,完美到,极度挑剔的他也找不出任何的缺陷。

  他没有开口,她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只是淡淡的站在身边,随着他的眼光看了过去——丛林中,百花中,那个女子,浅浅的低着头看着一株花,不言不语,不兴不伤。

  “浅裳?”红衣开口了,然后捂住嘴巴,妖娆的笑了一下:“皇上,她变了很多呢,不似当年那般讨厌了。”

  七夜仍旧是沉默着,红衣不紧不慢,接着缓缓的开口喊了一声:“浅裳,这里,浅裳……”

  忽然提高的声线,是对着花丛中的女子,女子突然一愣,然后抬头,看见了他们,低了低头,远远的站着,不知所措。

  “浅裳,你过来。”红衣又大声的喊了一句。

  这时,浅裳,才向着他们走了过来。

  七夜侧头,完全熟悉他的想法,只是,太过于熟悉了。

  熟悉到不需要回首。

  他的一个失神,一个凝望,一个眼神,她都可以体会到。

  赫德

  他的一个失神,一个凝望,一个眼神,她都可以体会到。

  一如既往,薄唇微微扬起,隐然的讥讽笑容出现在威凛的细长眼眸中。

  一阵自然的寂静之后,红衣又开口了:“皇上,您的心里,对浅裳充满着内疚吗?”

  沉默,七夜沉默,许久,淡然的目光缓缓的转向了身边的红衣:“皇后多想了。”

  没有怒气,没有感慨,仍旧是那种清冽的声调,只是单纯的淡漠。

  淡漠的,仿佛红衣说的话,与他无关。

  红衣不甘心的看着七夜一脸淡漠,总是这样,只要提到浅裳,他就是这样的漠视着自己。

  从五年前,他都是对自己这样的若即若离,而自己,爱他,疯狂的爱着这个男人。

  是的,红衣承认,自己和浅裳一样愚蠢,爱着一个根本不会在乎女人的男人。

  他对她偶尔温柔的时候,她幸福的仿佛要融化了一般,可是,他对她默不在乎的时候,她也不断的看见,每每如此,她都快冷的死掉。

  忽冷忽热,却始终捉摸不透他的心。

  “奴婢参加皇上皇后,不知皇后有何吩咐。”时光真是感叹,曾经对着自己说一不二,言听计从的人,如今,自己却要叩首行礼。

  浅裳想,上天,终究是不眷顾自己的,出生就把自己捧得高高的,随后,再把自己摔得疼疼的。

  “浅裳,我…….”红衣开了口,然后看了七夜一眼,改口说道:“本宫想和你谈谈心。”

  “是。”浅裳低着头,应了一声,没表情,没语言,没悲伤,没欢喜。

  红衣的嗓子,突然被浅裳如此的淡然,刺痛了。张开了口,却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那些年,你还好吗?”

  赫德

  “那些年,你还好吗?”

  浅裳微微的呆愣了一下,那些年,她像是活在人间地狱,然而,仍旧是苍白的面孔,坚强的不让自己流露出来一丝一毫的悲伤,确定莫名的心酸,还有莫名的眼泪,全部压制下去,她才开口:“很好。”

  很好,两个字,包括了千言万语。

  省略了千言万语。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

  也不会让人知道,那是她一个人的罪孽。

  在那个冰冷的,苍白的,恐惧的冷宫里,她失去了所有。

  那个时候,她没有了眼泪,没有了心痛,只留下无穷无尽,无穷无尽的沉淀。

  当沉淀堆积的久了,不能及时的清理,心,或许就死了吧。

  就像是一个伤口,腐烂,腐烂,在腐烂,时间久了,妙手回春,也无法医治了。

  她,发誓,她谁也不怪,她,发誓,她真的很好。

  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一个事实,浅裳,是个天生没人疼的人,自己不爱自己,谁也不会爱她的。

  反正,她是在皇族中的笑话,人尽可夫,皇上留她一条命,是给足了她的面子。

  也不会有男人巴巴的找上她,她已经二十一岁了,属于大龄的女子了。

  她的人生,像是支花,刚要开放,便被人生生的折断了。

  而折断的,却是那个使她开放的人。

  红衣被那两个字说的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尴尬的站在那里,她明明是比她高上无数倍的皇后,可是,却在那一刻,觉得自己永远比不过眼前的这个女子。

  “皇上,午膳准备好了,在哪里用膳。”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打破了如此的诡异。

  浅裳抬眸,微微的愣了一下,是赫德。

  她现在是皇上身边的侍卫吗?

  对呀,恩泽早已经死了,不是吗?

  赫德

  “赫德侍卫。”浅裳又是施礼,那样的施礼,刺痛了七夜的眼睛。

  真是奇怪,她爱做什么做什么,爱怎麽卑微怎么卑微,与他何干?

  “赫德,回去吃吧。”七夜开了口,昭示着要离去了。

  浅裳微微的松了一口气,终于解脱了。

  “你也一起来吧。”七夜掠过她的身边,丢下了这样的一句话:“太后的意思。”

  红衣伴在七夜身边,艳光四射的眼眸中,已经有了一丝丝的幽怨,这幽怨好像是蜘蛛盘丝,却勒不住身边男子的心。

  浅裳楞楞的站在旁边,忘了叩头谢恩。

  七夜看着浅裳的失神,微微的笑了,眼帘轻敛之际,笑意在唇边轻轻的漾开了,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离去。

  “浅裳姑娘这里请。”赫德开口了。

  浅裳垂眉,跟在赫德身后,紧紧的走着。

  “赫德……”终于还是叫出了这个熟悉而生涩的名字。

  赫德顿了顿,“小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都不要说了,那些都是过去不是吗?”

  是啊,赫德是曾经自己当妃子的时候,皇上身边的一个小小的侍卫,还不是御林军的统领者,他的心底,一直暗恋着红衣,所以才会过了这么多年,自己的人生,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之后,还这般恭敬的开口。

  “赫德,你不要叫我小姐,还是浅裳好,省的皇上处罚你。”浅裳轻轻的说着话:“红衣,或许有他的苦衷吧,赫德,我知道,红衣应该是爱过你的。”

  “那是从前了,我们不提也罢。”两个人,渐渐地落了七夜和红衣一大截,红衣微微的一个侧头,笑得异常的灿烂,看呆了两个人。

  “红衣,变得好看了。”浅裳说的是衷心的话。

  赫德

  “红衣,变得好看了。”浅裳说的是衷心的话。

  “是啊,谁也是在变的。”赫德的话里,却透露着另一层意思,然后侧头,细细的看了看浅裳,“你也变了不少呢。”

  “变了不好吗?”浅裳淡笑,坦然的接受着赫德眉目中的可怜。

  赫德没有说话,只是细细的看着浅裳,许久,才道:“走吧,太后皇上等急了又要责怪了。”

  心底淡淡的叹了一句,浅裳,浅裳,如今的红衣,你又了解多少?

  流年转变,那些曾经天真的人,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五年,五年啊,是什么样的一个概念呢?

  五年那么长,却又那么短。

  可以,让你变得如此的淡定,如此的安静,沉淀了成长的疼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可以,让红衣变得这般好看,这般的尊贵,踩到了我们的头上,决定着我们的生死。

  然而,五年,还可以改变一个人,把流年中的那些仅存的一点幻想都幻灭掉了。

  其实,浅裳,你是该离开的。

  留在这里,只会让你更加的痛苦。

  因为,那个女子,不再是从前的女子。

  “浅裳,你想以后做些什么呢?”赫德在浅裳踏进皇庙的用膳的殿门口的时候,突然问道。

  “不知道,随遇而安吧。”浅裳淡淡的笑了一句,她能做什么?谁又会要他做什么?

  她是一个被世界,彻底遗弃了的女子。

  从此一生,注定是孤独一人的。

  寂寞久了,其实就习惯了,看着别人的喧哗,彰显着自己的寂寞,即使身临其境,也无法解脱了自己的寂寞。

  “浅裳,其实你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赫德如此说,张了张口,还是没有对这浅裳说出自己内心想要说的话。

  自己没长手么!

  “浅裳,其实你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赫德如此说,张了张口,还是没有对这浅裳说出自己内心想要说的话。

  那个宫闱丑事,知道真相的,寥寥无几,他想,眼前的这个女子,便是其中的一个,可是百口莫辩,是帝王给她的结局。

  而他,在同情和爱情之间,还是无法做出割舍。

  浅裳看到赫德的神色突然间很严肃,然而,却淡淡的转了身,并没有说什么,一副安静淡然的样子,向着屋中走了进去。

  走了进去,太后,皇上和皇后早已经入了座,就连素衣也来了。

  八仙桌上摆放着各色的食物,红衣正拿着青花瓷的酒壶为七夜斟酒,见到她进来,只是顿了顿,然后便若无其事的继续。

  浅裳刚福身,太后却笑着抬起手,说了声:“浅裳,过来,来哀家旁边坐。”

  太后的话意思明了,红衣和皇上分别坐在太后的两侧,红衣看了看,只好起身让座,然而太后却又开了口:“皇上往旁去动动,让浅裳坐在哀家的左侧。”

  七夜蹙眉,然而没有开口,站起身来,侧身让了坐。

  浅裳诺诺的谢过恩,便坐在了太后和七夜的中间。

  她知道,太后这样的做法是为了给红衣和素衣一个警示,即使自己是七夜不要的女人,即使自己的父王已经离去,她的身后,还有这太后。

  吃饭的过程中,太后一直很热情,不时的吩咐着:“浅裳,多吃些,你太瘦了。”

  紧挨着太后的红衣只能扯着嘴角不时的笑着,笑得虽然璀璨如花,然而却难以掩饰住落寞。

  七夜斜靠在嵌花的杨木椅背上,手指不轻易地抚摸着细白瓷的酒杯口,眼光犀利如剑的射向了浅裳。

  自己没长手么!

  “太后还是很疼爱浅裳呢!”

  这句话,不是没有讽刺性,太后愣了愣,接着只是笑,然后拿着白玉筷子夹了很多菜放到浅裳的碗里。

  浅裳始终低着脑袋,一个劲的扒着碗里的饭,不是太后夹给她的菜,她或许会一直对着那晚白饭到饭结束。

  红衣扫了一眼,端庄的坐着,接口道:“浅裳的身子是很弱,需要好好的补补。”

  七夜没有再说话,然后扫到素衣坐在自己的身边,没有动筷子,然后低低的好听的声音突然传到了浅裳的耳朵里:“怎么不吃呢?”

  那样的话浅浅的传了出来,浅裳的身子震了一下,眼光偷偷地看了七夜一眼,依旧温顺的低着脑袋,扒着自己的饭。

  素衣只是抬头歉意的笑了笑,略含讽刺的意味很浓烈:“臣妾身子不大舒服,没有那么好的胃口。”

  显然,桌子上,只有浅裳自顾自的扒着饭,话是冲着她来的。

  浅裳显得有些尴尬,刚要放下筷子,目不斜视的始终盯着自己的碗,然后太后却严肃的开了口:“贵妃不舒服么?哀家让人服侍你去休息。”

  然后便拿起筷子又夹了许多菜放在了浅裳的碗里:“多吃点,这些年,苦了你了。”

  浅裳不语,然后霍然的觉得自己的脚突然被人狠狠地踹了一下,蓦然的一惊,手里的碗摔在了桌子上,太后的菜尴尬的掉在了桌子上。

  浅裳瞪着眼睛,看着太后,不知所措。

  “哎呀,好几年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不会连碗也拿不住了吧。”

  素衣不怕,鄙夷的声音更加的张扬。

  自己没长手么!

  “哎呀,好几年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不会连碗也拿不住了吧。”

  素衣不怕,鄙夷的声音更加的张扬。

  浅裳不语,弯身捡起碗,然后将脏点的饭拨了出去,剩下的,继续吃。

  七夜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方才红衣那一脚,他不是没有看到,只是不想管。

  从五年前,他就像摆脱浅裳,好不容易,梦想成真,他没那么大的性子,再去招惹一个麻烦!

  太后看了看红衣和素衣,没有开口,毕竟,七夜不是她的儿子,先皇在的时候,她一言九鼎,所有人都是俯首称臣的,可是七夜不同,七夜敬重她,是因为自己是先皇的原配妻子。

  七夜的心里,说不上,还有些怨恨自己呢!

  说起亲疏远近,浅裳,到像是她心口的一块肉,亲生哥哥的女儿,她一直也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对待。

  只是,太过于糊涂了,在五年前,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太后没有给浅裳夹菜,整个桌子瞬间安静了下来,浅裳默默地扒着那碗饭,已经扒到了碗底,然而,七夜没有说吃好,她也不敢仓促的开口。

  只能这样慢慢的耗着。

  七夜斜着眉,早已经看到了浅裳的窘迫,然而始终是没有开口的,心底一阵嘲讽,真是一个麻烦的人!

  多少年,改变了多少的性子,始终是改变不了本质!

  红衣这个时候开了口,她的话,完美的无可挑剔:“浅裳,你的饭吃完了么?我去给你盛饭。”

  浅裳抱着碗,直直的看了一眼红衣,刚要开口,拒绝。

  自己没长手么!

  浅裳抱着碗,直直的看了一眼红衣,刚要开口,拒绝。

  七夜的冰冷的话突然像是针尖一样,刺到了骨髓里:“自己没长手么!一个从冷宫出来的下堂妃子,居然还有堂堂的皇后给盛饭,还有没有礼仪呢!”

  “奴婢知错。”浅裳歉意的笑了笑,然后礼貌的把筷子和碗摆放整齐,低着头,没有丝毫的逾越,“奴婢吃好了。”

  随即起身,又是那样的下跪,完美的无可挑剔,同时卑微的无可挑剔,浅裳想,只有这样,七夜才会更加看不起自己吧,然后自己可以好好地离开这里。

  她不想,在被无缘无故的圈起来,在圈一次,她想,她没有丝毫可以等待出来的余地了。

  七夜扫了一眼浅裳的碗,很小的那种青花瓷的碗,还有一桌子只有太后给她夹过的菜的痕迹,心里一阵烦躁,红衣和素衣一定是因为她,所以都懒得下筷子,毕竟,今昔不同往昔,浅裳,只是一个无权无势,被太后呵护的女子一样。

  太后开口:“浅裳吃饱了么?要不要再吃些,你吃的很少。”

  浅裳抬头,余光掠到了七夜一脸的冰冷,而红衣和素衣显然已被帝王的冰冷吓到了,诺诺的坐在位子上,不敢吱声。

  七夜突然,把手里的酒杯狠狠地砸了出去,而浅裳,却是一个深深地福身,微笑的对着太后说:“太后,奴婢吃饱了,有些倦了,想下去歇息了。”

  显然,浅裳,没有受到七夜的怒气的丝毫影响。

  “走!都吃完了!还杵在这里干什么!”七夜暴躁的对着屋外的赫德喊道,“都不要吃了!全部撤了!”

  尊严

  赫德进来了,浅裳帮忙去收拾碗筷,大盘大盘的菜,很多都是完整的。

  可能是因为太后给自己夹了菜,其他人都不屑于吃了吧。

  太后细细的打量着浅裳,然后转过头,看了一眼七夜,眼里浮现了一丝笑意。

  愤怒,或许是某一件好事的开端。

  浅裳,但愿,你可以理解哀家的苦心,好事,毕竟是要多摸得。

  哀家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在哀家离去的时候,一定要给我的小浅裳好好地归宿。

  浅裳很细心的在收拾,她在冷宫里可不是白住的,那样的五年里,什么事情都是要亲历亲为的,没有衣来顺手饭来张口的优渥条件,她的一双手,也从那样的细腻柔滑,变到如今的粗糙,而手心里,还有这茧子,手背上,有着丑陋的伤疤。

  七夜眼里的怒气更加张扬了,恶狠狠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怒气,只是觉得心底一阵暴躁!

  浅裳收拾完,抱着一摞的盘子,要往外走,赫德突然喊住了她:“浅裳,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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