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春衫单薄,凉意丝丝缕缕沁来,楚言枝不禁想起被狼奴拥吻着时的感受,时凉时温,时燥时潮。她又翻了个身,背光看信。
“程英谦终于让我当参将了,我就知道,殿下养的小狼是最厉害的,当然要当参将啊!殿下,我昨天从雪原回来的时候,采到了几朵小蓝花,不知道为什么,一闻见它的香气,就会想起殿下。我买了一只小陶瓶用来养它,屋子里都是它的香气。夜里梦到殿下了,梦里殿下好爱奴啊,眼里只有奴一个人,抱着奴对奴说,你也好想好想小狼,因为你最爱小狼了。”
“江元帅和刀疤余过来了,殿下,刀疤余说太后生病了,你的身体也不太好,奴好担心,好想回去照顾你。殿下呀,再忍一忍,这些天睡觉不要踢被子,不要把手臂搁在枕头上睡,真的好容易着凉。等奴成为最厉害的权贵回去了,就能夜夜跟你睡在一起,帮你取暖、盖被子了,殿下,等一等奴,奴六月前一定会回去的。”
……
翻到最后一张时,春雷微震,楚言枝从斜躺的姿势坐起来,把这一沓纸都收整好,一时没决定好要不要都给烧了。
烧了吧,别惹出什么祸端来。
楚言枝下去拿了铜盆,就着烛火一张一张地烧。
看着这小半盆余烬,楚言枝触了触盆底,还很烫。
她抬手将窗子开了一角,吹了一会儿凉风。
要给他写回信吗?
写又该写什么呢……就算是写信,她也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口吻来写。
楚言枝抚了抚自己的心口,不受她意志控制的悸动弄得她很想就这样一直躺着,什么都不做,任由轻飘飘的思绪飞到九霄云外去。
余光瞥到摊放在案的佛经,楚言枝顿时觉得自己无颜以对,抬手阖上放了回去。
她把铜盆也搁到了地上,这便轻步回到床帐内躺下。
雨声清透,她抱被而憩,这些天以来时时紧绷着的面容渐渐放松起来。
他还担心她着凉,京城再有一个月就要入夏了,正是日暖花香的时候,哪那么容易生病。可不像北地,听说除了下雪就是下雪,景色十分单调。
风过窗前,拂进来撩动了帘帐。帐角轻搭在了她裸着的足踝上,拨弄着莫名的痒。
楚言枝垂眸看着,慢慢收回了脚,脑海里却忽地现出从前读过的诗。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帷。”
人在秦地,看见桑树绿叶压枝,却会想到燕地的春草应当已经长得如碧丝般葱韧了。君在燕地期盼归家之日,妾在秦地因想念你而愁肠寸断。无辜春风乱入罗帐,亦要受我之怨。
这便是女孩儿心事吗?楚言枝长长吐出一口气,将薄被松松散散地盖到身上,阖上眼睡去了。
待她一觉醒来,天还昏沉着,楚言枝摇铃唤人,问领人进来服侍的绣杏:“皇奶奶醒了吗?”
“醒了,娘娘和辛小姐、红裳姐姐在那帮您看顾着呢,红裳姐姐本想过来叫您过去,太后娘娘说您难得有睡得熟的时候,能歇就多歇歇,红裳姐姐就没叫我喊醒您。”
楚言枝松了口气,起身让她们服侍自己换衣洗漱梳妆,喝了半盏熟枝水,忙赶到内室去陪护荀太后。
荀太后见到她,无奈地说她是把她当成离不了人的小孩儿了。楚言枝倚在她床上,嘟嘟囔囔地说是自己还没长大,是离不开皇奶奶的小孩儿。
荀太后揉抚着她的发顶,笑着没说话。
荀太后清醒了一个半时辰,在吃完晚膳后再次睡下了。
楚言枝和如净嬷嬷一起给她收整好床帐,见她睡容安稳,才由绣杏扶着回到了厢房内。
褪下外裳罗袜后,楚言枝倚在帐内,困意太浅,根本睡不着。
想到下午收到的那封厚厚的信,楚言枝唤来守门的莲桃给自己掌灯磨墨,然后坐到桌前,撑腮思忖着如何落笔。
墨已磨好,楚言枝想了半晌,仍不知道该写什么。
她可说不出来什么想你、想和你睡在一起的话,万一这信不小心被别人看见了岂不是很危险?
也就他这种厚脸皮的狼崽子才会半点忌讳也无,想到什么写什么。
红裳从外端了碗热牛乳进来,催她别再劳神快点歇下。楚言枝让她放到一边,咬了咬指节,勉强把她支开后,却更写不出来了。
算了,写不出来还硬写什么。
就把这首李白的《春思》默给他好了。
想必这头笨狼是读不懂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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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好想她,但也好怕她并不想我。”
进了四月, 北地总刮扯不休的风雪终于渐渐停下来,裸露出底下的青葱草皮,亦有不少地方长不出草, 马蹄一过,扬起的全是尘土。
距离上一战已经过去四十几日了, 宣府镇以及周边五镇都时时警戒着,鞑靼亦不例外, 这些天以来时常以小兵小卒试探。
如今江霖回来坐镇,江家军又新出来个狼神辛鞘,鞑靼不敢贸然反击,但这些年蛰伏下来他们不是一点底子都无, 鞑靼王终于在四月初九时亲率七十万铁骑濒临黑淳坨河, 誓要为自己的长子报仇,一雪前耻。
江霖和一众将领早在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对此制定了万全计划,程英谦本想在鞑靼王进行集结的时候直接反攻, 但奏报递去京城后成安帝并未同意,说边关之战, 不可冒进,一切以稳为重,因而反攻计划只得搁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