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方迟尧接到秦佑冰语音通话的时候，人刚刚到家。
他按下电梯按键，目光盯着电梯门缓缓地关上，声音故意压低了：“要多少？”
“看你诚意。”秦佑冰的声音带着不屑，“越多越好。”
“好啊。”方迟尧手指规律地敲着电梯壁，笑，“马上给你转。”
秦佑冰却沉默了。
两人之间没人再说话，方迟尧低着头，目光有些放空，盯着空中某个点。
“方迟……”
“叮——二十三楼到了。”
冰冷的机器女声打断了秦佑冰的话。
“嗯？”方迟尧站在电梯里没有迈步。
“没事。”秦佑冰先把通话挂断了。
方迟尧看着手机屏幕上两人的聊天界面，久久没回过神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叫他的名字了。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六年前。
电梯门重新关上，方迟尧猛然回神。
接着，他重新打开微信，找到转账。
秦佑冰把通话挂断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问问他这些年到底过得怎么样，却还是被电梯提示声给打断了。
名字还只喊了一半。
秦佑冰觉得他最近可能真的水逆了。
他哀伤的情绪还没过去，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点开，方迟尧直接给他转了个9999过来。
秦佑冰看到数字的时候都愣了，愣完了，赶紧开骂。
—有病？告你非法交易啊
—这给我儿子的抚养费，你激动个什么鬼？
秦佑冰看着他发来的消息，气不打一处来。
—你儿子吃人肉呢？要这么多？
—吃人肉长得快吗？
秦佑冰一时间竟然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在提问。
他一秒没有犹豫，先把那转账的钱领了。
—现在我信了爸爸是真的有钱
—一切听爸爸吩咐
—明天我去人家店里问问有没有宠物吃的人肉买
方迟尧在对面笑成了傻逼。
第三天，秦佑冰又去医院里打了一次狂犬疫苗。
从医院里出来，他觉得人生真的好苦。
一路走到店里，推开门，看见靠墙站着的人影，之前的坏心情一下子就一扫而空，整个人都明媚了起来。
方迟尧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朝他笑：“我来看我儿子了。”
“……”秦佑冰总觉得他在骂他。
“你过来看看。”方迟尧朝他招招手，又指了指阿冰脚边那个碗里的狗粮，“我给你那么多钱，你就给我儿子吃这种东西？”
阿冰非常配合地小声哼哼了几句。
秦佑冰还没说话，安扶榕先插嘴了：“它一直吃这个，换粮可能不习惯。”
“你自己割块肉下来给他吃吧。”秦佑冰翻了个白眼，“不吃别吃了。”
“你前天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方迟尧看着他笑。
“我说什么了？”秦佑冰矢口否认。
安扶榕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叹了口气：“我怎么觉得你俩在秀恩爱啊？”
话一出口，两人皆是愣住了。
方迟尧不知此话从何说起，而秦佑冰则是怕安扶榕这一失言就把什么都抖出去了。
他低着头，根本不敢去看方迟尧的表情。
毕竟，他俩现在什么进展没有，他却敢声称人家已经是自己对象了。
这要又被方迟尧公开处刑，他就不用活了。
“我的意思是你俩关系好啦。”安扶榕意识到气氛不对，赶紧用开玩笑的语气笑，“就你们知道的，男生们好起来都橘里橘气的。”
说完了，给秦佑冰一个你懂我的眼神。
秦佑冰接收到了她的暗号，他笑笑：“少看点那个小说啊。”
“说得好像你看过一样。”方迟尧出声。
“我还真看过。”秦佑冰想起来之前在微博上看的还要cp的小皇文，说。
学校因为活动停课半天，方迟尧便在店里待了半天。
小白在楼上忙的时候，秦佑冰几次想开口，最后都闭了嘴。
两人相对坐着，手机同时亮了一下。
秦佑冰拿起来一看，已经很多年没有发过消息的高中群忽然活跃了起来。
[班长]：还有一个月是黄老师的六十大寿，我跟几个同学商量了，我们班一起去给老师祝寿
[班长]：大家很多年没见了，正好借此机会聚个会，我们希望大家尽量到场[玫瑰]
[班长]：能去的童鞋们在底下扣1呀
秦佑冰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方迟尧，却刚好捕捉到方迟尧投过来的视线。
两人视线一交汇在一起，各自都很自觉地移开了。
秦佑冰低着头看着底下刷得很快的一个个1，在犹豫要不要去。
高中毕业后，他几乎跟以前的同学都失去了联系。
也是在那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他的整个高中都被方迟尧一个人占满了。
占据得满满当当，以至于回忆起高中三年，每一个画面里，都几乎只有他一个人。
底下，方迟尧的头像忽然冒了出来。
方迟尧：1
他要去。
秦佑冰再没有犹豫，跟着扣了1。
方迟尧这个贱人自己消失了这么多年都好意思去，他怎么就不好意思了！
这个人不是还跟他装么！
看他这回还怎么装！
秦佑冰越想越来劲，再一抬头，看向方迟尧的目光都有些变了。
方迟尧自己也不明白，只不过是扣了个1，对面这个人怎么一下子就变得凶神恶煞了起来。
他朝他弯弯嘴角，企图用这种方式缓解尴尬。
果然，对面的人见了他笑，立马就低下头去，再也不看他了。
收银台后，安扶榕又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
目光传情两次，冰冰哥抵不过方帅哥的媚眼，主动认输。
KO。
快四点多，秦佑冰被门口传来的奇怪声响吸引了。
秦佑冰伸长脖子一看，是一只黑猫蹲在外边，伸出爪子在玻璃门上挠，发出很刺耳的声音。
这声音大概很像学生时代老师在黑板上写字时，指甲刮到了黑板发出的滋滋声，令人非常难受。
“什么声音？”方迟尧问。
“猫。”秦佑冰走到门口，把门一打开，外边的黑猫轻轻地叫了一声。
很虚弱。
“诶？”安扶榕从收银台后跑过来，问，“这猫自己跑过来的？”
“你认识？”秦佑冰问。
“认识啊。”安扶榕指指地上的黑猫，说，“上回在垃圾桶捡回来的那只，我就记得它耳朵上有一小块棕色。”
“那猫不是送人了么？”秦佑冰疑惑地问她。
“是啊。”安扶榕蹲下身，奇怪地问，“怎么脏成这样？”
她一伸手摸上猫的脊背，忽然惊叫了一声。
“血！”安扶榕惊慌失措地退后两步，看着自己的手，仿佛在看什么怪物。
“什么血？”方迟尧蹲下身，仔细看了看，抬头看向秦佑冰，“毛是湿的。”
秦佑冰这才注意到，这猫身后有一条淡淡的血迹，一直延伸到很远。它一直蹲在这里，似乎是腿已经站不起来了。
“把它弄进来先。”秦佑冰皱着眉说，“可能哪里伤着了。”
安扶榕在洗手池那边洗手，秦佑冰刚要伸手，被方迟尧拦住了。
“我来。”
他轻轻地捏住了黑猫的后颈皮，把它提了起来。
一腾空，秦佑冰发现，这猫的后腿果然断了，此刻正无力地挂在后边，因为疼痛，猫虚弱地叫了几声。
“怎么这样了啊……”安扶榕脸色有些痛苦地看向黑猫，心疼得不行，“我把它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时候都没这么脏。”
“是谁领养的？”秦佑冰皱着眉问她。
“我去翻翻记录！”安扶榕赶紧跑向收银台。
“得送医院。”方迟尧问他，“最近的宠物医院离这多远？”
“开车过去几分钟。”秦佑冰答。
“我送去吧。”方迟尧摸车钥匙，“你去拿个包背过去。”
“行。”秦佑冰赶紧去楼上找太空舱。
“我记起来了！”安扶榕朝秦佑冰喊，“是个姓顾的女的，来着买狗粮的时候带走的！”
“找她联系方式。”秦佑冰冷着声说完，蹲下身，动作轻柔地把黑猫抱进了背包里。
“你在这看店。”秦佑冰说，“联系她人。”
“我知道。”安扶榕已经找到了她的微信。
两人赶到宠物医院，医生刚把猫猫接过去，安扶榕那边立马打来了电话。
“怎么样？”秦佑冰也有些急。
“那女的太不讲理了！”安扶榕气得声音都在哽咽，“她居然说是因为那猫在她衣柜里撒尿，她就拿棍子打猫，还说什么猫是自己从阳台上跳下去的！她家可是五楼啊！”
秦佑冰气得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方迟尧注意到他不对劲，把他拉到一边，接过了他的手机。
“那个女人居然还骂是我们的猫有病！是她有病才对吧！既然领养了为什么不好好对它啊！”安扶榕声音带上了哭腔，“那么远啊，她居然让一只猫从那么远的地方爬回了我们店！它明明腿都已经摔断了……”
“留下她联系方式，店门口拍张照。”方迟尧声音听起来很冷静，“聊天记录记得保存下来。”
秦佑冰看他已经挂了电话，刚要说话，被他动作打断了。
方迟尧直接把他手机往他裤袋里一塞，手收回来的时候，隔着薄薄的布料，从他腰侧轻轻划过。
顿时，像是有一股电流从腰侧扩散，直接麻痹了他全身的神经。
“你碰我！”秦佑冰低声吼他。
“啊？”方迟尧没注意到刚刚的动作，愣了一下，“碰你哪？”
“腰。”秦佑冰凶巴巴地瞪着他。
方迟尧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半秒，随后呆呆地举起手，慢慢地在他腰上轻轻地碰了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