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越逼近年三十，奚南越急躁。

　　元旦节过后，奚南和向晚光忙于自己的事，都鲜少联系，只在小年夜时简单地聚在一起吃了个饭，然后又各回各的公司上班。

　　奚南叹了口气，心想今儿下午公司就彻底放假了，到时向晚光也要回江城，姜月亮等人也都要回家，就剩他不知道去哪。

　　夏冬……也没给他打电话。

　　奚南拿出手机，点开和夏冬的聊天页面，琢磨着该怎么开口，毕竟前几回夏冬叫他回浮市他都拒绝了。

　　其实他还是想跟向晚光回去，可是按他现在和向晚光的关系，虽两人心知肚明，只是却又没戳破，那饶是奚南脸皮厚，也不好主动提要跟他回江城。

　　“想什么呢？”陶姜带了杯咖啡给奚南，在沙发上坐下，“过年回美国么？”

　　陶姜算是知道奚南家破事的，所以才会在这个点过来问他。

　　“我回那干嘛？”奚南斜了他一眼，摇头道。

　　“要不然你去哪？”陶姜问，“留在全城？”

　　奚南惆怅，叹气道，“再说吧。”怕陶姜担心，奚南顿了顿又补充说，“大概回浮市去夏冬那儿。”

　　陶姜无奈，直白道，“不考虑向晚光么？”

　　“嗯？”

　　“去他家。”陶姜笑着说，“春节多利于培养感情啊。”

　　“你当我不想去？”奚南反问，“这不是他没主动说，我要是提了，未免太那啥了。”

　　“……”陶姜语塞，忍了忍到底是没忍住，“我是不知道你还会不好意思。”

　　“边儿去。”奚南笑骂，随后喝了口咖啡正经道，“你呢？找我什么事？下午的飞机？”

　　“没，明儿的。”

　　“那你过来干嘛？”

　　“……”陶姜顿了顿，说，“我就多余瞎操心。”

　　奚南听出陶姜话里有话，皱眉道，“嗯？”

　　“刚我下楼买咖啡，见你心上人向晚光正在楼下站着呢。”见奚南瞬间变了表情，陶姜乐了，“只不过怕打扰你上班，他就没跟你打电话吧。”

　　听到向晚光在公司楼下等他，奚南当即失了态，跑到窗边扒开百叶窗往下看，然后便见站在公司前的花坛的向晚光。而后一秒更像是有心灵感应般，向晚光还抬头往上看，一时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

　　明明隔了二十多层楼，但是奚南莫名觉得他看见了向晚光眼底的温柔。

　　“我先回去了，下午的事你帮忙处理下。”奚南匆忙交代一两句，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办公室，留陶姜在办公室一脸无语。

　　向晚光本来打算过会儿再给奚南打电话的，只是他没想到奚南却先发现了他，“不是这样的，是陶姜下来买东西看见你了。”

　　奚南和向晚光并肩，雀跃问道，“你怎么来了？”他顿顿说，“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家了呢。”

　　“江城么？”向晚光反问。

　　奚南点点头，“是啊。”

　　向晚光没忍住笑了起来，看着奚南的眼睛，轻声道，“还没接到你，我回什么家？”

　　闻言奚南怔愣，盯着向晚光没回过神。

　　向晚光见奚南这样，轻轻揉了揉他头，笑意满满地问，“快春节了，南南愿不愿意和我回家一起过年啊？”

　　奚南很不硬气地鼻子一酸，不消多想就知道眼睛肯定又红了。他瞪了向晚光一眼，“怎么不早说，我都准备给夏冬发消息了。”

　　“想给你个惊喜。”向晚光伸手抱住奚南，轻拍他背，叹了口气道，“但没想

　　到成惊吓了。”

　　奚南蹭了蹭向晚光肩，终于问出从元旦就憋在他心里的疑惑，“你这是什么意思？”

　　“嗯？”

　　“跨年时的吻，那晚上的礼物，”奚南声音闷闷，“还有现在的邀请，”奚南抽噎，眼泪滑落向晚光肩膀，“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向晚光没说话，奚南也不追问，任由气氛沉默下去。因为奚南知道向晚光肯定会给他个回答的。

　　果然，在又过去几十秒后，奚南听到向晚光低沉着声音道，“再等等。”

　　“南南，在过一段时间，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向晚光轻吻奚南发顶，补充说，“思念的人和爱的人，一直都是你。”

　　“七年没有别人。”

　　奚南眼泪决堤，在大街上毫无形象地哭了出来。有向晚光这句话就够了，其余什么都不重要了。

　　“不哭了啊，”向晚光声音温柔，“哭肿了眼睛我该心疼了。”

　　奚南被向晚光的话逗笑，轻锤了他肩膀一下，又抬手自己擦了擦眼睛，然后才离开向晚光怀抱，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样往前走。

　　向晚光盯着奚南几近落荒而逃的背影，没忍住笑出了声。不过向晚光也就笑了一会，然后便赶紧追了上去。

　　和上次不同，这次因为出发的早，他们到江城时天还没黑。不过一样的是邵芳早就准备好了吃的，让他们一进家就能吃饭。

　　吃完饭也不过才四点多，奚南本想帮邵芳收拾东西，但是邵芳说向初秋五点的高铁，七点多到江城，便让奚南有空就和向晚光去接向初秋，毕竟临近除夕，车不好打。

　　奚南自然是点头答应，然后同着向晚光出了门。

　　只是向初秋都还没上高铁，他们俩现在去高铁站无疑是太早了。所以两人在车上一合计，准备先四处逛逛，等快到点了再去高铁站。

　　然而两人谁也说不出想去的地方，以至于向晚光开车绕了一圈，最后竟然去了一中。

　　当年奚南还在一中读书时，就说新校区快建好了，等新一届学生开学，便能去新校区上学。

　　但哪想那一年一中升学率极高，且重本上线率也高，一时拉动一中入学率提高，以至于生源扩大，所以到后面新老校区并用。只不过老校区以重点班为多。

　　因而现在奚南和向晚光进了一中后，还能听到从教学楼里传出来的老师上课的声音。

　　不过这也不是奚南来一中的主要目的，所以奚南笑了下，同着向晚光在学校里逛了起来。

　　一中变化不大，一草一木跟当年差不多，教学楼前的排名榜更是和当年十分相似。

　　奚南扫了眼那儿的排名，笑道，“这个年级第一没我好看。”

　　向晚光跟着看了一眼，再看旁边笑弯了眼睛的奚南，也笑了起来，“他成绩很好。”

　　“我也不差，”奚南指着排行榜，“当年这上面的第一可总是我。”

　　向晚光笑笑，“我知道。”

　　但是说着说着，奚南却又想起那年李澍在这上头贴的东西，一时不由脸色冷了下来。向晚光看奚南这样，也想起当年的事。

　　他拍拍奚南肩，笑了下说，“都过去了。”

　　奚南想说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只是他细想一下，又觉得再计较也着实没必要，毕竟都这么多年了，李澍也受到了惩罚，他和向晚光也还好好的。

　　两人继续往前走，却突然偶遇一群毕业多年回来看母校的人，他们穿着定制的衣服，正互相帮忙拍照。

　　但是他们在拍大合照时遇阻，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来，所以这会儿看到奚南两人

　　，有人连忙走了过来，希望他能帮忙拍照。

　　奚南点头应好，在他们摆好姿势后，便立马摁键，帮他们定格这个画面。

　　拍照的人很热情，在奚南帮他们拍了大合照后，竟然拉着奚南说要帮他拍照，一时弄的奚南苦笑不得。

　　而向晚光站在一旁不说话，只一脸笑的看着他。

　　好不容易挣脱出来的奚南，见向晚光这样，不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责怪他的狠心，都不过去帮他忙。

　　向晚光揉揉奚南头，安慰快炸毛的小孩儿，笑着跟他商量道，“年后我们去旅游吧。”

　　向晚光的话题跳跃太快，奚南一时没跟上节奏，“嗯？”

　　“想跟你拍照了。”向晚光笑笑说，“像你给我的明信片里说的那些，世界上还有好多风景我们不知道，现在你回来了，我想跟你一起去看看。”

　　奚南想起他的那些明信片，回忆起每次一个人出去的心情，便越发期待和向晚光一起出去玩了，“好啊，到时候我调整下时间，空出一周出去。”

　　向晚光点点头，视线落在了一中的围墙上。奚南看向晚光没说话了，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然后被看见了那堵已经爬满藤蔓的墙。

　　一中管的严，非节假日想进一中异常困难，所以当年向晚光想进来看奚南一次并不容易，除了偶尔钻保安空子，借别人的校服进来，剩下来次数向晚光大多是翻墙进来的。

　　“以前没这么多藤蔓，下边也没有青苔，容易翻。”看出奚南的疑惑，向晚光解释说，“那会儿虽然学校摄像头多，但这儿地不平还乱，尽管装了摄像头，可仅起装饰作用，所以很多人从这里翻墙出校。”

　　向晚光笑了起来，说，“我就没少在这里遇到逃课的人。”他停了一会，才继续说，“后面遇到的次数多了，大家就熟了。”

　　“他们没问你来学校干什么吗？”奚南好奇的反问。

　　怎么可能不问？

　　向晚光在学校旁边的奶茶店干了一年多，只要进过奶茶店的人，自然就知道他是那里的工作人员，并没有需要进一中的理由。只不过最开始时大家不熟，没有人会问他为什么，然而等遇见的次数多了，各种埋在心底的疑惑也一一问了出来。

　　“话说……”一个男生尾音拖的老长，问向晚光道，“你也没在一中读书，怎么经常翻墙进一中？”

　　“喜欢的人在这呗。”同行的男生抢答。

　　“过分了啊，”另一个男生插话道，“人当事人还没说话呢，就听你们在这瞎叭叭。”

　　向晚光扫了眼面前的几人，再将视线落在说他是来看喜欢的人的男生身上，笑了笑赞同他的话，“确实是来看心上人的。”

　　于是那一年里，那群总是逃课翻墙出去的人，知道了校外奶茶店的向晚光，有一个特别喜欢的对象在一中上学，而且成绩还特别好。

　　只是他们不知道具体是谁，便在学校范围里筛选成绩好的女生，再去问向晚光是不是他，但是向晚光却只是摇头，并不说是还是不是。

　　男生也料不准向晚光这是什么意思，直到向晚光和奚南的事在一中被爆料，他们才知道向晚光的心上人，是高二那个长的好、成绩还好的小帅哥。

　　“……肯定是问的。”向晚光顿顿，“所以后面他们都知道我有一个长的特别好看的男朋友。”

　　后面一中那么多人瞧不起向晚光，甚至因为他在奶茶店工作而不去那买喝的，那群男生倒没说什么，还安慰向晚光一切会过去的。

　　所以说到底向晚光还挺感谢他们的，只不过后面他去外地上学，和他们渐渐失去联系，这些年过去，也不知道

　　他们怎么样了。

　　“继续走走吗？”向晚光跳过这个话题，侧头问奚南，“去其他地方看看？”

　　奚南如向晚光心愿，没再问前边的话题，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再走走。”

　　当年读书的教学楼旁有一条林荫小道，从那里走过去还能看见奚南当初的教室。奚南走到这儿时忽然停了下来，想到上次他一个人在他当初坐的位置看到的话，不由笑了笑。

　　向晚光也不问他笑什么，只顺着奚南视线往前看，知道他在看当年他读书时的教室。

　　“我以前特爱窗户边。”奚南指了指他常坐的位置，笑着侧头问向晚光，“你知道为什么吗？”

　　向晚光摇摇头，表示他不知道。

　　“因为坐这儿能一眼看见你。”奚南又指不远处的校门口，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你一进校门，我就能发现你。”

　　奚南认真地解释，可是一回头却发现向晚光正憋着笑，想来是早就明白他要说什么。没由来的奚南觉得脸火烧似的，腾地红了，“你逗我！”

　　向晚光见人真炸毛了，也没再笑，连忙伸手轻拍奚南后背顺毛，哄着说，“下次不这样了，一定有话就说。”

　　奚南也不是真生气，就是被逗的有些不好意思，而现在被向晚光这么对待，又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在红着脸推开向晚光手后，便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接初秋吧。”

　　然后也不看向晚光是何表情，径直往前走了。留向晚光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彻底笑开了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