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48

　　“这次发射的是长五B，去过长五的发射现场没？”纪春山开着车，随口与他闲聊。

　　“啊？”

　　沈槐序最近频繁走神。

　　他身上穿着纪春山在珠海借他穿过的那件白T恤。

　　今早出门前，纪春山非要他把这件换上，等他穿好，纪春山又变魔术似的掏出一件同款，黑色的。

　　沈槐序正在合行李箱的手一顿，当场傻了眼：“你当时一起买的？”

　　“有备无患。”纪春山不躲不闪，当着他的面把T恤换上。

　　他俩一起住了好几天，可这几天两人都挺忙，时间总错开，清醒相处的时间也就每天吃早饭的那一会儿。

　　纪春山的身材一看就经常运动，肩宽腰窄，肌肉扎实，一点赘肉都没有。

　　沈槐序盯着他的腹部线条一心两用：“纪春山，在珠海吃饭的时候你不高兴，不会也是装的吧？”

　　“那倒不是，当时我确实不高兴。”纪春山蹲下身，替他合上行李箱，又转过脸冲他扬了扬眉，“我的腹肌，好看吗？”

　　沈槐序大方道：“比上学的时候强了不少。”

　　纪春山思索片刻：“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的腹肌？”

　　沈槐序轻声笑笑：“没见过，但我坐你后座的时候摸过。”

　　纪春山猛然站起身，拉起行李箱就走：“赶紧走吧，时间不早了。”

　　这点倒是没变，别人是假正经，纪春山是假不正经。

　　沈槐序收敛起思绪，视线看向沿途的棕榈树：“去过。你呢？去过没？”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天色是阴的，感觉要起风。

　　“去过，前年的天问一号，嫦娥五号，还有去年的空间站核心舱发射，我都去了。再之前太忙，抽不出空。”纪春山看了眼后视镜，变了个道，离目的地不远了。

　　沈槐序沉默了一会儿。

　　他三年前离开赵文茵的公司，开始独立创业，自己开公司和给别人打工完全是两码事，手里的事情根本忙不过来，那之后他再也没去过发射现场。

　　如果他抽空来一趟，可能会早两年与纪春山重遇。

　　但人生的每个十字路口都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哪有什么如果。

　　纪春山也望了眼天色：“今天的天气不太好，不知道发射时间会不会推迟。”

　　沈槐序抿着嘴没说话，如果一会儿起风，发射计划变动的可能性很大，他们可能会白跑一趟。

　　“看不成也没事，我们就当来旅游。”纪春山瞥了他一眼，安慰道，“来日方长。”

　　沈槐序呆愣片刻，笑着应了句“有道理”。

　　纪春山驱车驶入鲁能希尔顿，沈槐序恍然醒悟，自己做了好几天攻略，硬是没想到住宿这一环。

　　之前先是感冒后是加班，彼此在身体接触方面都比较克制，但出来住酒店，到底还是多了点特殊的意味。

　　纪春山站在前台处开房，沈槐序眼观鼻，鼻观心，盯着两边的镂空吊灯反复品鉴：“这灯还挺精致的哈。”

　　他们穿着情侣装，开个豪华海景套房，再遮掩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过前台服务员显然是个见过世面的，神色如常地给他们开好房间，把房卡礼貌递上。

　　纪春山订的这间房可以无障碍观赏火箭发射，他把行李放好，问沈槐序：“咱们在这儿看还是去沙滩看？”

　　“还是去沙滩吧。”沈槐序双手插兜，模样有些拘谨，“房间里太闷了。”

　　纪春山也不拆穿，只笑着陪他往出走。

　　离预计发射的时间还早，但沙滩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两人便沿着海边往人少的地方随意溜达。

　　海水碧绿，沙粒微白，只是起风了，浪有些大。

　　“纪春山，你后来为什么没有考航天？”沈槐序被海风一吹，脑子里的那点儿废料清了大半，纪春山读金融这事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结，如今二人关系走近，总算能正儿八经地把问题丢出来。

　　“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没等他追问，纪春山又继续说：“我们公司刚投了一个航天旅游项目，我上次出差的时候谈的，主要为航天科普和交流服务，回头有机会的话，带你去看看。”

　　沈槐序停下脚看他。

　　“干嘛这样直愣愣地看着我？”纪春山也停下脚，笑着说，“我长得帅吧？”

　　“就觉得……你很厉害。”沈槐序移开眼，看向海滩上的最佳观测地，那里已经人山人海，“你做的事情很有意义。”

　　“你也不差。”纪春山伸手揽住他的肩，带着他继续往前走，“你们那个小众项目，吃力不讨好。”

　　沈槐序摇摇头：“我没那么高尚，只是没有后顾之忧。”说完，他又真假难辨地开了个玩笑，“假如创业失败，我就回去继承我妈的家产。”

　　二人的鞋和裤脚被冲刷上岸的白色浪尖打湿，纪春山笑够了，偏过头看着他，问：“所以你公司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你幼不幼稚，不要明知故问。”

　　“我知道什么？你不是说因为去甘肃下乡吗？”

　　“我没骗你，确实和甘肃下乡有关。”沈槐序看了眼海，感觉风浪变大了，“下乡活动结束后，我顺路去了趟酒泉发射场，13年6月。”

　　纪春山脚步一顿，沈槐序也跟着站定。

　　2013年6月11日，搭载三名航天员的神舟十号载人飞船，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发射升空。

　　沈槐序垂下了眼：“你说要送我去外太空看星星，我自己去不成，就想看看别人是怎么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