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听小美的
何美美也去听过说书，第一天说的是好多英雄占山为王的故事。第二天说的是一个个的小故事，有天上的仙女下凡成亲的。有死后变成蝴蝶与她的夫君在一起的。还有从水里上来的鲤鱼变成美丽的小姐与凡人成婚的。反正，她听书的时候，还看到村里二十多岁的春梅姐姐哭了。
那个时候，村里有大小的喜事，戏班子也只有村部或是大队部才请得起，村民有喜事，也只能请一个说书的先生来说说书。
请放电影就更难了，听说要好十来块钱。何美美就是听何文英跟她说过，去年十里外的一个大村子里请过一场电影，放了两个片子，一个叫《天仙配》，一个叫《地道战》，可好看了！
“叔叔，等我考上大学，我们家也请场电影，让村里人都看，也叫隔壁村的来看。”何美美说。
叔叔呵呵笑起来：“好，听小美的……呵呵。”
叔侄二人才走到屋侧边，就听到马金花的骂声。
“真是个吃里趴外的东西，还和外人一起盘算我。小贱货，平时一声不吭的，敢情都是装的。个贱骨头，吃老娘的喝老娘的，还要老娘供她上学。那两个死鬼到是清静，两眼一闭就什么都不管，凭什么啊？个贱骨头，全是贱骨头——气死我了！”
又听到何爱宝的声音：“妈，那个贱骨头是不是把我和小宝上学的钱都用了啊？”
何美美不在跟前儿时，何爱宝就跟她妈一样叫何美美。就是平时，她也不叫何美美大姐，要不就是喂，要不就连名带姓地叫何美美。
“肯定的啊！我好不容易给你攒点学费，那个贱骨头一上学，就要用光了。”
何爱宝顿了一下，说：“妈，要不，把她赶出去，不要让她在我家住了。”
马金花没有说话，一时，到显得很是寂静。
这娘儿俩的话，何德秋和何美美都听在耳朵里。何德秋牵的何美美的手越来越紧了，何美美都感觉有些汗出来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叔叔，见他正一脸着急又满含忧心地目光正看着她。
她知道，这个家里，叔叔也是被压迫者，不能给他带来麻烦。何美美冲叔叔甜美的笑了一下，轻声对他说：“叔，我刚吃过了，也吃不下了。你一个人进去，我去找文英玩会儿。”
何德秋听何美美说不进门了，似乎松了口气，紧捏着何美美的手，松了松，脸上也泛起一丝苦笑，点了点头。
在他认为，现在何美美进去，肯定不是一顿毒骂，就是一顿打。他不敢拦着媳妇，可看着心里又难受，美美这时不进去，他也就放心了！
婶儿答应让她上学，还答应拿钱出来，骂几句就骂几句吧，何美美想，骂再难听，她也不少块皮少块肉的，只要能上学！
好不容易说通了马金花，可不能再跟她呛着，到时候她反悔了，可就不好办了。
何美美想着，这个时间点正是吃中午饭的时候，去别人家，好像就是故意去赶饭点儿的。现在村里都过得不富裕，好几家孩子多的，一餐也就一个蒸红苕和一碗能照得过人的野菜汤。
何美美决定到后山去看看，对这些家乡的山山水水，童年的记忆里，已经很模糊了。
她们村叫何家湾，四面环山。村口有一口井，沿着井边的一条小道，可直通向村外。
何家湾就在一个山洼里，村里共十八户人家，全是姓何，只有方木仁弟兄两个姓方。
虽在山洼里，有山也有水。村前有一湾水塘，村后还有一座水库，村里的田间，还有很多的堰，是村里小孩子们夏天摸鱼游水的好地方。
何美美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她还从来没有到这些堰里游过水，抓过鱼，她很羡慕村里的孩子们。
何美美延村后的山走着，再过一两个月，山上就会有蘑菇可以捡了。山上长的大多是松树，村里人又叫它丛树。蘑菇繁生起来的时候，丛树根处，总是会有一坨坨的又肥又圆溜溜的乌紫色蘑菇，她们叫它丛丝菇
第十六章 一对私会鸳鸯
另外一种蘑菇是黄色的，到处都可以生长，但要是有山涧泉水冒出的地方，蘑菇会长得更多。
这里的山不是很高，也不是很陡，除了丛树外，还有各种的杂树。像枫树，椿树，还有油子树。
何美美对油子树那可是记忆深刻，因为她上过它不少回当，也被它“害”得很惨过。
油子树结一种白色圆圆的比黄豆大一点的果子，一串一串的，一枝上会长出很多串，看着爱死个人儿的。
一到油子成熟，村里人就会把它全都弄下来，卖给大队，大队再一起送到外面去卖掉，说是可以打成油，还可以做蜡烛和肥皂，可是宝贝得很。
但有一点，这油子树或是怕别人偷它的果子，所以它的叶子上，常常会爬满各色和各样的毛毛虫。
最为厉害的，就是一种全身翠绿色或是全身淡黄色的叫洋辣子的虫子，外型跟毛毛虫相似，只是它身上那些有毒性的毛更长，毒性也更重。
为了打点油子，何美美记得，她都被这些个洋辣子毒过好多回了。每回被它们碰一下，手上那块地方就是立马又红又肿，肿得像小包子那么大，还辣疼辣疼的，非常难受。
何美美从后山往上走，走到山的最高处，她坐下，看着山下自己的小村庄。
这个时候山上是最安静的，安静得小孩子们都觉得有点惨得慌。她刚坐下，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何美美吓一跳，第一反应就是：这大白天的，不会是有鬼吧！
何美美一动也不敢动，耳朵寻摸着声音的方向，仔细地听着。
“二喜，农忙过去，你可一定要让你爹请媒人来我家提亲，不能再等了。前天我偷偷听见我妈跟人说，打算给我找婆家了。”
艾玛，这是两个人在这里私会呢！
这声音何美美很熟，细听，像是村里的何春梅姐姐。
春梅姐姐今年应该有十七八岁了，她很早就没了父亲，下面还有一个妹妹。
她家里很穷，春梅姐的妈带着她们姐妹俩，一天挣不了几个工分，所以春梅姐经常挨饿，人也看上去黄瘦黄瘦的，病怏怏的样子。
不过，春梅姐和妹妹红梅都长得好看，像她妈。
“春梅，你放心，我一会儿回去就跟我爹说。春梅，要是你妈跟你说的亲比我家条件好，你会不会答应啊？”
这是一个男的声音，何美美先听春梅姐叫他“二喜”，再听这声音，就判断出，这个二二喜，就是从她坐的这个地方，往下走过一层层的地和田，就会下到一条马路上。延马路再走一里地，就是汪二喜所住的汪家湾。
他跟后来考上大学的杆子叔叔汪家书是一个湾子的。
汪二喜的家庭情况她也了解。要说这春梅姐家与汪二喜家，还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汪二喜家是从小死了娘。他娘是在生第四个儿子时，难产走了的。
目前他家的情况就是，带上他爹，一家五个光棍汉子，单身男人。
前世的何美美，一直被婶婶压着不是在家做事就是在田地里干活儿，也不准她出去玩多少，所以村里有些事，她也只是听文英跟她说的一些，好多事，她都不知道。
不过春梅姐的亲事，她听文英讲过，因为汪二喜家全是男人，在那个年代，可是顶好的劳动力啊，挣的工分多，分的粮食每年都能接上来年的收成。
本来春梅妈是想答应来着，后来她跟二喜私会被人看到了，传了出去，春梅妈就硬是不答应了，非要棒打鸳鸯。为这事，闹的动静还不小，最后，春梅姐没办法，只好嫁到了别的人家。
“不会答应的！二喜，我心里喜欢的是你，我就想嫁给你，再穷再苦，我也认了！”何春梅说完，两个人半天没有再说话。
七十年代，虽然也有自由恋爱一说，可在农村，到底还是没有时髦到这一步，父母辈的人，还是很守旧和传统的，儿女们的婚事，基本上还是由他们说了算。
要是有少数少男少女在外面自己找了对象，那在村子里的名声，可还是不太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