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分贝
八月底沈姨出院。
出院的那天几个人去看她。
汤鸿信和程鸢的学校都在外地，过两天就准备去学校了。
“欸？你这么快就走吗？”郑凛多嘴问了一句。
程鸢白了他一眼。
“别吧别吧。我姑姑马上要结婚了，还寻思着请你给她当伴娘！”
程鸢摇了摇头：“没办法呀，我们学校八月底就要报到了。”
汤鸿信和程鸢走的时候，夏明光、元恪还有郑凛去车站送了送他们。陈乔也来了，是来送程鸢的。
周宁生来晚了，他跑到检票口的时候，汤鸿信车次早，已经走了。
程鸢胳膊撑在行李箱上，朝周宁生笑了笑。“喂，你今年加油啊。还有，好好照顾沈姨……”
郑凛突然有点伤感。“你国庆节是不是不回来了？我突然很不适应。你不回来我就只能和陈乔这孙子玩了。”
程鸢摆了摆手，拉起了行李箱，进了检票口。“我寒假就回来了，我又不是去投胎。你的脸色能不能吉利点！”
程鸢消失在人群里之后，陈乔扯起嘴角在郑凛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你活该，谁叫你不听老子的。”
郑凛拂开他的手，敷衍地说了句：“你想多了。”
周宁生听出陈乔话里信息量很大，当即凑过去问：“啥情况？讲讲呗。”
郑凛拉着陈乔就走：“屁事没有。”
……
六中开学的那天，夏明光和元恪回学校看了看王爱红。
王爱红苦逼兮兮地坐在办公桌前数摸底考试的卷子。
“老师，你今年被安排着去带高三了？”夏明光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爱红数卷子的手一顿，哀嚎一声：“我上一届，就是你们这届的时候，我好不容易申请到了从高一开始带。但是这次高考咱们十四班考得很好，学校又要求我带高三！一会我就要见那帮熊孩子了，我快紧张哭了，估计又是一群牛鬼蛇神。”
夏明光听到“牛鬼蛇神”四个字，眼皮不自在地跳了跳。
估计他曾经也在王爱红划分的这个范围里。
王爱红见时间差不多了，又简单交代了他们几句，便抱起卷子往教室的方向走。
王爱红开始分卷子。
她走到第一排，把卷子放下的时候，坐在第一排的那个同学突然抬头，笑着叫了一声“王老师”。
王爱红愣了一下。
“周宁生？”
-
C大的化学专业有三个班。
夏明光用A1B1、A1B2算概率的时候，被元月鄙视了。
“怎么着？还想和我妹一个班？”
夏明光没理会他的鄙视，直接说了结果：“我和元恪在一个班的概率是三分之一。”
8月29号，夏明光发现他和元恪被拉进了同一个班级群——【××级化学一班】。
他为此专门跑到元月面前去嘚瑟。
三分之一这样的概率居然也能被命中，元月很嫌弃地抿了抿嘴。
不过，说起拉进群……
元月拿出手机，闷闷地对夏明光说了句：“小夏，进群。”
夏明光发现元月把他拉进了他们家的家庭群里，群聊名称叫【相亲相爱一家人】。里面有元月、王贞和元恪。
夏明光心里正喜滋滋，却突然被群聊名膈应了一下。
这个群聊名还能再土一点吗……
……
9月1号，C大军训开始。
元恪因为情况特殊，和其他情况特殊的同学组成了一个“保健班”。保健班的同学可以不用参加军训，但是军训期间必须在各班方阵前待着，不能乱跑。
化学一班还有另外一个同学也在“保健班”，是个叫林陌的男生，长着一米九几的个子，但因为早些年出过严重车祸，膝盖里还砸着钢钉，走路一瘸一拐的。
同学们在太阳地里晒着，元恪和林陌蹲在方阵前的树荫里。
还……挺有罪恶感的。
最后元恪被自己的罪恶感打败，决定去给同学们搬水喝。
林陌一瘸一拐地跟上她。
元恪去指定地点领了一桶矿泉水，用脚尖顶着在地上滚。
元恪把水滚到操场的石阶下，林陌示意要帮她。元恪觉得他腿不方便，笑着摆了摆手。
然后，化学一班的同学们，看到了这么一幕——
他们班那个看起来瘦瘦的妹子，很从容地抬着一桶水从石阶一阶一阶地踩上来，旁边看起来又高又结实的林陌，想帮忙又帮不上。
晒在太阳地儿里的同学们惊了一下。
夏明光突然想起了一句“力拔山兮气盖世”，很想用它形容一下元恪……
搬完水以后，元恪的罪恶感没那么重了，她拎过包，拿出相机，对着一班的方阵照相。
她照了几张，朝方阵里的夏明光笑了笑。
休息的时候，夏明光听到了几个男生的讨论——
“那个妹子是咱们班的吧？”
“应该是吧，在咱们班队伍前待着呢。”
“雾草，她一直对我笑！”
“操，明明是对我笑！”
夏明光：“……”
林陌一直想跟元恪说说话，不然两人蹲在这里也挺尴尬的。但元恪听不见他说什么，只能礼貌地朝他笑笑。
夏明光站在方阵里，早就看林陌不爽了，加上周围男生这么一讨论……
他走到元恪面前蹲下。
元恪拿起杯子晃了晃，示意夏明光喝水。
夏明光指了指杯子，摆了摆手——我没带杯子。
元恪拧开自己的杯子，递到夏明光手里。
然后，蹲在旁边的林陌，以及一班热烈讨论刚刚元恪在看谁的那几个男生，正瞧见夏明光从元恪手里接过了一个粉红色很少女心的杯子，就着它咕嘟咕嘟喝了半杯。
他们愣住了。
元恪没发觉周围的人在看他们，夏明光一过来，她就看不见别人了。
她从包里摸出防晒霜，挤出一些，往夏明光脸上涂。
夏明光习惯性地躲了一下，他没那么讲究，觉得防晒霜有点多余。
躲了一下之后，他突然笑了笑，老老实实地不动了。
围观群众看着刚刚那个妹子，正在很认真地给他们同班的一男同学涂防晒霜，原本还在争论元恪到底在冲谁笑，现在他们心碎得咔咔的。
搞了半天，人家是在冲她相好的笑，没他们什么屁事。
……
军训训了七天。这七天，班里的同学差不多混熟了。
休息的时候，大家讨论的话题之一就是C大今年的最高分699。
通常伴随狂骂。
“卧槽，真的吓死老子了，我还以为我要去马克思主义学院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专业出来以前都没睡着觉！因为我后面的几个专业都是瞎写的，我以为我学化学稳了！”
“你说那个699是脑子有病吗？”
“估计是前面的志愿填太高了吧！”
“欸你们听说了吗？咱们化学专业的最高分好像就是699，那个699跟咱们一个专业啊喂！”
“真的假的？！”
“不信你去网上查！”
一群男生聚堆骂完那个脑抽的699，其中一个转头问了夏明光一句：“欸夏明光，你和小美女是怎么认识的？”
夏明光坐在元恪身边，静静地听完了刚刚那群人骂699。他抬起头，目光穿过头顶低垂下来的梧桐树的树枝。“高三的时候，她转学到我们学校，我们一个班，就这么认识的。”
这是标准答案。
有人问夏明光他和元恪怎么认识的时候，他就这么回答。
天府酒店……不存在的……
“那你小子还挺幸运的，上大学还能和小美女一个学校一个班。”
夏明光笑了笑，没再说话。
千方百计能换来一句“幸运”，也挺好的。
军训结束的那天，夏明光请元恪全宿舍吃了顿饭，用意不言而喻。
元恪开学第一天就跟夏明光提起，她室友的名字都挺好玩的——乔麦、杨梅、姜小桃，全是好吃的。
餐桌上，三个以食物命名的姑娘面对着一桌子美味，齐刷刷一副“交给我们你放心”的神色。
“阿元的情况我们之前就了解了，你放心，我们三个一定会罩着她的！”
但事实上……
开学第三个星期，姜小桃之前有过节的一个女同学来找她麻烦的时候，乔麦和杨梅都被那副凶巴巴的架势唬住了。元恪从宿舍楼外面进来，正好看见一楼大厅里的这一幕。
她默不作声地一脚踹在了宿舍楼的电子感应门上，把门踹得最大限度地弹开。门弹开又被甩过来的时候，发出了“哐”的一声巨响。
“麻烦女”循声望过去，发现刚刚把那扇巨沉的门踹成那样的是个小姑娘。那小姑娘正杀气腾腾地盯着她瞧，没在怕的。
舍管阿姨被那声门响惊动了，冲出来吆喝了一句。
乔麦当即指着“麻烦女”来了句。“阿姨，她刚刚踹门，破坏公物！”
趁阿姨的目光冷厉地扫向“麻烦女”，四个人一溜烟跑了。
之后三个口口声声答应“罩着元恪”的人，对着元恪开始叫“大哥”。
“大哥，我觉得应该是你以后罩着我们……”
-
元恪第一次参加运动会，就是在夏明光的怂恿下参加的。
上了大学以后，元恪在又他的怂恿下报名参加了很多活动。
比如加入了C大的青年志愿者协会，比如参加舞蹈比赛，再比如报名100米跑。
对于运动会参加100米，元恪起初有点抗拒，因为自己听不见发令枪响。
夏明光说好了会给她打手势。
等元恪比赛的那天，夏明光发现终点线那里站了三个人，隔着老远上蹿下跳地朝元恪挥手。
发令枪响的时候，乔麦、杨梅和姜小桃齐刷刷地把举着的胳膊放下了。
元恪跑的时候忍不住笑场了。
别人绷着一张脸，只有她是边笑着边跑过来的。
没派上什么用场的夏明光站在乔麦身后，元恪抱住乔麦的时候，对夏明光比了一个剪刀手。
……
9月30日晚，夏明光无意在班级群里瞄到一条几天前班长发的消息。
创意写作大赛。
5000字以内，文体不限，报名截止10月1号零点。
夏明光原本只是随意瞄瞄，瞄了几眼之后，猛地从床上弹起来。
报名截止时间……10月1号零点。
他拉开抽屉，把元恪之前写的那些纸团拿出来。
元恪写得很随意，写一个纸团扔一个纸团。
但夏明光都收着，每个纸团都标着号。
夏明光打开电脑，把那些纸团一个一个地展开，按照标号排好。
把纸团上的字全部输入进电脑以后，夏明光又检查了一遍错别字，最后卡在23：55把报名表和文章发到了指定邮箱。
这个零零碎碎用纸团拼起来的故事没有名字，夏明光临时取了个题目叫《污点证人》。
邮件发过去以后，夏明光把纸团重新塞回抽屉里。
他抓过手机，最后犹豫了一下，没把他自作主张投稿这件事告诉元恪。
-
十月一日，夏明光自然醒，一觉醒来快中午了。
他一打开手机，发现元恪在【我们寨是黑风寨】群里来狂发红包，他们几个都在恭喜她。
【夏明光】：啥情况？
【元硌】：我嫂子怀孕了！！！
【元硌】：我要晋级当姑姑了！
王贞发现生理期推后了几天，买了根验孕棒来验，昨晚洗手台前的灯有点暗，她瞥了瞥，以为是一条杠，就没太在意，随手扔进了厕所的垃圾篓。
今天早上元月发现了那根验孕棒，抓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两道杠，第二道杠很淡。
两人急吼吼地去医院做了个检查，被告知怀孕一个月了。
夏明光听完了元恪的描述，第一反应是——如果王贞怀孕再早那么一个月，那他估计就能和元恪两个人单独去看沙漠和胡杨林了。
虽然这么想……但还是要恭喜一下他大舅子造人成功。
夏明光打通了元月的电话，第一句话就是：“我听说你徒手翻垃圾篓？”
元月：“……”
“听说我要升级当姑父了？恭喜恭喜！”
“……”
……
国庆节假期结束后，新生的入学课程之一——两性教育课，安排到了化学系。
上这节课的是个很年轻的女老师，一班同学进教室坐下后，老师给每人发了一根香蕉和一个……保险套。
同学们笑得很戏谑。
正是对两性好奇的年纪。
老师在讲台上一本正经地讲：“保险套是有正反两面的……”
还没等示意完，她就无语地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她无奈只能放下手中正在示意的东西。
“同学……你怎么把我发的香蕉吃了？”
全班同学的目光落在了正在吃香蕉的元恪身上。
元恪香蕉吃到一半，一脸无辜地看着大家都在看她。
而后全班哄然大笑，笑完了又去看夏明光。
夏明光同样无辜。
元恪中午觉得有点热，没怎么吃进去，现在饿了，见老师给每个人发了一根香蕉，她便偷偷剥开吃了，想垫垫肚子。
老师从袋子里又拿了一根香蕉给元恪。“这根别再吃了！这是用来……”
等元恪学着周围同学的样子，在老师的示意下拆开保险套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香蕉是用来干嘛的……
好他妈尴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