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分贝
王爱红终于能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严重缺氧。她扶着车子定了定神。
包里手机忽然响了。
王爱红一边滑屏接电话，一边庆幸这通电话是那两个孩子出去以后才响的。不然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王爱红腿麻得没知觉了，一瘸一拐地推着车子往校门口走。
她一手扶在车把上，一手举着手机。
“喂，老公……”有气无力的。
“你还没下班吗？”
王爱红一边疲惫地推着车子，一边把刚刚遇到的情况如实说了一边。
最后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我觉得我还是要管管吧……”
电话那头笑了几声。“这你怎么管？”
“就是要管啊……”
“那我问你，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
王爱红听到这个问题以后，感觉腿又开始麻了。
“高二……”她底气很不足。
“那你哪有脸管你的学生？嗯？”电话那头还在笑。
王爱红气得扣了电话。
作为一个曾经早恋，现在却要一本正经教育学生不要早恋的老师，王爱红最怕别人提那茬。偏偏某个傻逼引以为荣，经常拿这个出来说事，顺便嘲讽嘲讽好多次试图棒打鸳鸯的王爱红。
王爱红觉得，学生该换了。老公，也他妈想换一个。
……
程鸢一早杵在学校门口。
郑凛瞧见了，觉得莫名其妙。
“你是在等人吗？”
程鸢神神秘秘地凑过去跟他说：“咱们红红的车不是坏了嘛。我听陈乔说，昨天有人开车来送她上班，估计是她老公。你没听咱们学校那些女老师说嘛！红红老公好像很帅！我今天在这里蹲着，想瞅一眼……”
“别吧，她最近好像心情不好，你可别被她在校门口逮着了……”郑凛奉劝了程鸢一句。
郑凛劝人的话刚一出口，然后一秒打脸。“那个……其实我也一直很好奇。”
最后两个人以生死时速跑进教室，赶在王爱红进门之前坐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王爱红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早自习，觉得纪律还挺好的，然后转身走了。
王爱红一走，汤鸿信凑过去问了郑凛一句：“你们俩刚刚干嘛去了？”
程鸢趴在桌子上大喘气，指了指郑凛，示意让他讲。
郑凛说：“我们刚刚在校门口蹲红红老公，然后抄小路赶在红红之前跑过来的。”
汤鸿信好奇：“你们蹲到了吗？”
“没。”
“那你们还笑得这么开心……”
“超刺激的！你可以趁红红的车修好之前也去试试！”
汤鸿信无语，他觉得这两个人有够无聊的。王爱红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从语文作业的量上就能看出来。
王爱红确实最近在惦记着自己车的事，还有夏明光和元恪。
她现在受那天下午那二十分钟影响，对于自行车都产生了阴影，再也不想骑车上班了。
还有就是，她站在讲台上讲课的时候，左手夏明光，右手元恪。以前觉得没什么，现在怎么想怎么别扭。
王爱红觉得，当老师真的太难了。
带高三真的好累啊，不光要顾着他们的成绩，还要小心地保护高三学生的心。
王爱红悄咪咪观察夏明光和元恪，但感觉……挺正常的呀。
如果不是在车棚里经历了那相当刺激的二十分钟，她都没法把他们两个联想到一起去。
王爱红纠结着纠结，车就修好了。
程鸢很失望地说了句：“她的车怎么这么快就修好了！我还没蹲到呢！”
她之前还跟元恪约好了，明天去校门口悄咪咪继续蹲。
谁知道王爱红今天就开着自己的车来学校了。
元恪也好奇，但是没程鸢那么失望。
此刻她盯着手机上夏明光刚刚给她发来的两条信息。
【夏明光】：媳妇儿，我爷爷说要请你来我们家吃饭。
【夏明光】：周五中午。
……
夏老爷子一如既往地热情。
元恪想，像上次住在这里的时候一样，就不会觉得那么不好意思了。
再想想，她需要面对的是夏老爷子，而夏明光将来需要面对的是她哥哥。好像……她面对的比较容易一些，反正她暂时想象不出来，元月知道她和夏明光谈恋爱以后会有什么反应。
饭后，元恪忽然提出来，想去瞅瞅夏老爷子的书架。
上次她来看望夏老爷子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但是没来得及仔细看上面有什么书。
夏老爷子的书架是专门雇人做的，镶在墙面上，一直顶到天花板，上面密密麻麻地摆着书。
【夏明光】：我爷爷从二十岁开始攒书，攒了五十年。
元恪从书架的挂钩上取下上面挂着的本子，随手翻了翻。
《牛虻》 郑凛 ×月×日
《雪国》 程鸢 ×月×日
《呼啸山庄》 程鸢 ×月×日
……
《三国演义》 周宁生 ×月×日
周宁生的是最后一条，再往后翻就没了。
看起来好像是借阅记录。
借的还都是些挺正经的书。
元恪觉得夏老爷子能攒下这么多书，挺厉害的。
【元硌】：我也能借吗？
夏明光点了点头。
【夏明光】：我爷爷闲得没事，就喜欢别人借他的书。
【夏明光】：有存在感。
【元硌】：我想看《茶花女》。
夏明光回忆了一下这本书的位置，然后直接踩着书架，一层一层地爬了好几层。
夏老爷子想睡午觉，一进卧室就看见夏明光踩着他的宝贝书架。
夏明光以前经常这么干，每次都能把夏老爷子气个半死。
夏老爷子特别担心他的宝贝书架承受不了夏明光的重量。
“爷爷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踩凳子直接踩书架的，都是野蛮人！”
夏明光抽出了《茶花女》，直接从第三层蹦下来，然后大言不惭地说了句：“有。”
-
四月一日，周宁生站在法院门口，周先生和周太太一前一后地出来了。
两人已经正式签署了离婚协议。
周宁生觉得这个日子选得很讽刺。
周先生请的律师叶宜春是个厉害角色，从T市过来的，擅长离婚案。
叶宜春看着面无表情地走向自己的周宁生，忽然联想到了以前那些离婚夫妇家的熊孩子，把自己父母的离婚全都归罪于她，事务所的玻璃都不知道莫名碎过几次了……
周宁生礼貌地称呼了一声：“叶阿姨。”
叶宜春愣了一下，看着这个跟自己孩子差不多大的小伙子。
“你是T市人吗？你知道T市有个隆昌县吗？”
叶宜春如实回答，还说了说那里的现状。
“哦，我就是随便问问，以前我和我爷爷住在那里……”
周宁生问了几个问题以后，向叶律师道了谢。
郑凛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周宁生，他觉得周宁生比他想象中还要平静。
他凑上来问周宁生：“你刚刚跟律师说了什么？”
“没什么，她是我老家那边的人。”周宁生边回答郑凛，边百度叶宜春的资料。
“T大法律系……”
夏明光也凑过来。
周宁生边看叶宜春的资料，边说：“OK，我梦想将来成为她。”
“……”
“专门搞离婚案，拆散一对是一对。”
“……”
大家忽然觉得周宁生脑回路不太正常了。
夏明光回头叫了一声“曼曼小姐”，“周宁生还没结婚就想着离婚了，你过来管管他。”
郑凛叹了口气，忽然提到：“明天，记得都来看我爸，你们都来我爸喜欢热闹。”
……
元恪只是听夏明光提起，今天要一起去看郑凛的爸爸，去的人越多越好，因为他爸爸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结果没想到，她一大早就被领进了“××仙地”。这是一片陵墓区。
进了陵墓区以后，元恪才反应过来，哦，今天是清明节假期。
“郑凛！”有人叫。
郑凛一见，心虚地缩在一边。
程鸢走上前，叫了一声“姑姑”。
其余几人跟着叫“姑姑”。
郑婵意作为郑凛的亲姑姑，但很年轻，也就比他大了七八岁。她笑嘻嘻地看着郑凛：“鸽子精小朋友，年三十那天谁把姑姑闪在这里的？”
“我睡过头了……”郑凛弱弱地说。
“那天早晨我尝试叫过他，但是他睡得跟死猪一样。”程鸢及时插了一刀。
郑凛赶快转移话题：“姑姑，你毕业论文写完了吗？”
郑婵意蹲下，从袋子里一样一样地拿贡品。“写完了，假期结束就答辩。”
贡品摆上，香点燃，郑凛跪下，叫了一声“爸”。
郑婵意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别哭，你爸不喜欢看你哭。你爸喜欢听笑话，今年你给他准备了什么笑话？”
郑凛收了收泪意，开始讲笑话。
讲完笑话，他对着墓碑说：“爸，我妈从来不来看你，我一直想让我妈来看你一眼……”
郑婵意又轻轻拍了拍郑凛肩膀，示意他别再继续吐槽他妈妈了。
郑凛改口说：“爸，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我妈妈的。”
交代完妈妈的事，郑凛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爸，你喜欢热闹，我就多带点人过来。爸，我跟你讲，周宁生今天带家眷来了，一会我让曼曼小姐给你讲笑话，我让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了笑话讲给你听……哦，还有，明哥在自己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成为了我们老大的家眷……”
夏明光听着郑凛跟他爸爸说的话，说到他的时候，他有点无语。但既然是为了让叔叔开心，那就不计较了……
元恪站在夏明光身边，看着墓碑上刻的名字和生卒年月。
郑君意 19××-20××
很年轻，才三十出头。
元恪听不见郑凛在说什么，但是感觉他在笑。
今天来的时候，郑婵意也是笑嘻嘻的。
好像不是来扫墓的，是来春游的。或者说，他们刻意地制造了轻松愉快的氛围。
郑凛一边笑着，对着墓碑说话，一边眼里含着泪花。
郑婵意站在他身后，也是笑着眼里却带泪花。
元恪以前没来过陵墓区，也没把清明当过正经节日过。
之前郑凛在群里说的“我要去我爸那里一趟”或者“我今天睡过头没去看我爸”，她当时只是单纯地以为，他父母是不是离婚或者分居了，但没想到现实是这样的。
元恪心里有点酸。
“爸爸，我们快高考了，你记得要保佑我们啊……”郑凛最后提到了高考。交代完所有的事以后，他站起来，然后笑着回头。“你们笑话准备好了吗？过来给我爸讲吧……”
-
二模考试安排在四月下旬。
王爱红受了近一个月的煎熬之后，终于选择在家长会之后叫住了夏老爷子。
元恪的家长，听说是个暴脾气，她选择暂时不去招惹。但夏老爷子总归是和蔼的。
王爱红打的算盘是，让夏老爷子多少“关心”一下夏明光，比她直接上手管来得更有效一些。
“关于夏明光的事……”
夏老爷子一见王老师面色严肃地跟他讲夏明光，当即很紧张。
等他紧张兮兮地听完了王爱红的意思，瞬间没那么紧张了。
老师没说得很直白，弯弯绕绕地表达了那么个意思。
夏老爷子心里想，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之前夏明光也教育过夏老爷子，有时候心里怎么想的，不能直接说出来，是情商高的表现之一。
但是夏老爷子早把夏明光的情商教育忘到九霄云外了。
他心里咋想的，嘴上就咋说的。
他说：“王老师啊，你吓死我了，我心脏都快被吓出毛病了。我还以为小明又把谁打进医院了呢……这么点小事啊，哎呀，你别这么严肃嘛！”
看夏老爷子这个态度，王爱红嘴角有点抽搐。
夏老爷子显然不会察言观色，他继续笑嘻嘻地自顾自地说：“小明已经满十八岁了，所以啊——”
“我家小明，不算早恋。”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爱红：当老师真的可容易了呢！学生听话，家长配合！每月工资特别高，领导没有鸡婆事！真的，当老师真的好好啊！我都羡慕我自己有这样的职业！
夏老爷子：我真的差点被王老师吓死，结果说了半天，就说了这么点小破事。哎呦喂！王老师，你要体谅一下老年人脆弱的小心脏啊！???我家小明，只要不打架，别的事都可以忽略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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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包老规矩=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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