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三合一
你不要喜欢上一个路痴。
一旦她走近你心里,就出不来了。
——《江公子尬撩日记》
江行止沉吟一下:“你打算自己去同他谈吗?”
“嗯。”江连阙笑,“麻烦叔叔了。”
少年笑得胸有成竹,江行止忍不住重新打量他的侄子。
青春期的少年一年一个样,再怎么成长也都在可控范围内。只他家这位是吃激素长大的,每年见面,都让他觉得又老了十岁。
长大是好事,可太早熟反而会让家长感到头痛。
“连阙,”他叹息,“虽然老师们总是在教育学生独立,但十七岁仍然是可以依靠大人的年纪。”
“我也是个大人了啊。”
“我会转达大哥,让他陪你去。”江行止不再往里深究,心情奇妙又复杂,“如果盛梵不临时改行程的话,下个月会去S市参加电影节,你们提前约时间,可以趁周末去见他一面。”
这回换江连阙头疼了:“我找盛梵没什么大事,不用惊动我……”
“听话。”江行止不容置喙,“正好还可以进行一下亲子活动。”
江连阙哭笑不得。
江景行的四十岁生日过得很没有看头,简简单单的生日宴,简简单单的酒会,简简单单的蛋糕。原以为按照自家老父亲的个性,会去搞几个艳星来当众跳艳舞,结果并没有。
江连阙很失望。
所以吃饱喝足之后他打算拽着骆亦卿先行撤退,却没想到小基友竟然已经用光速和江漓达成了革命友谊,跟小妹妹告起别来恋恋不舍:“那漓漓再见了噢,等你有空来明里市玩,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江漓也乖巧地挥动小短手:“骆哥哥再见。”
“我的天呐骆亦卿,”转个弯,江连阙这才回过味儿来,“你死乞白赖地跟着我来B市,不会就是为了见江漓吧?”
骆亦卿不乐意了:“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死乞白赖?我不是怕你自己一个人找不着路?不是怕你晚上自己睡觉害怕得哭?我不是为了你才……”
“听着,骆驼。”江连阙根本不想听他逼逼,“江漓那种小朋友是新新人类,跟我们这个时代的老人家不一样,她们看不上穷追不舍那一挂。”
“……真的吗?”将信将疑。
“真的,现在她们这个年纪的小女生,都喜欢那种高冷男神,要多禁欲多禁欲,要多冷淡多冷淡。”江公子认真地扯,“所以如果你想攻略她,不该宠着惯着,你应该面无表情,惜字如金,把你澎湃得像大海一样的心情和乱七八糟的龌龊想法都藏起来,等着她来发掘。”
骆亦卿沉默了一下:“然后呢?”
“然后你就会顺理成章地跟她失去联系,自此天涯海角不相逢。”
“……”
呸!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江连阙翻个白眼:“正经的就是趁早换目标,不要祸害她。我警告你,我可就这一个妹妹。”
“这个妹妹再亲不也就是个表的,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还有个货真价实的亲哥?”
江连阙眼神一沉。
骆亦卿一个激灵,陡然清醒过来:“……你,你当我没说。”
江连阙抿唇,两手插兜转过身:“走吧。”
“等一下,你不去见见你爸?”朝门口走了两步,骆亦卿才想起来,“不打招呼就走?”
“哦,是,差点儿忘了。”江连阙一拍脑袋,把JC电台的交接文件塞进他怀里,“你把这个还给他,我又不是在B市生活,太没诚意了,不要。”
何况他要做的事也已经做完了,又不能顶着乐正谦的马甲撩秦颜一辈子。
至于剩下的……当然要留给“江连阙”去做。
骆亦卿张张嘴,收下文件。
算了,早在江景行请他转交文件时,他就知道江连阙不会要。
这对见鬼的父子……
月落星沉,飞机划破翻滚的云层,在晨曦中降落。
江连阙没有睡好,脑子有些混沌。
打着哈欠走出闸机,他买了两杯咖啡,一边喝一边抬头,打量机场高大的穹顶。
阳光透过玻璃坠在眼皮上,他看了半天,眯着眼问:“你觉得这大厅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骆亦卿一头雾水。
“音效。”
“……”骆亦卿不可思议地吞一口咖啡,“你,你想买明里市的机场,做演奏厅?”
“……”
无法交流。
江连阙深吸一口气,抬腿径直往外走。
车窗外阳光摇曳,江公子没有睡饱,一路都非常烦躁:“我讨厌夜间航班。”
“就像我讨厌开学考。”骆亦卿头也不抬,“对了,考试安排和考场号我发你手机上了,你记得看一眼啊。”
“嗯……”气若游丝地回了一个鼻音,江连阙闭上眼。
等等,开学考?
他重新蹿起来:“今天考开学考?”
“你又失忆了?不然我们干嘛连夜赶回来?”
开学考……
江公子的脑子飞快地转。
开学考=成绩=排名=秦颜很可能跟不上教学进度=天上掉下来一个接近她的方法。
“不。”江公子立即整理衣衫,正襟危坐,“我觉得开学考很棒,很有必要进行。”
骆亦卿:“……”
算了,他早就知道江连阙治不好。
明里三中的教学安排把会考放在高二下半学期,所以即使分了科,理科班的开学考依旧要考文科的科目。
秦颜觉得头疼。
对她来说最大的障碍是分不清东南西北,可除此之外题目也很猎奇,比如这种:小明站在南极洲一点,向东走五千米,向西走五千米,向南走五千米,向北走五千米,停下来之后他在哪?
“还能在哪……”忍不住吐槽,“转着圈走五千米难道还能走到北极去吗……”
正在四个选项之间犹豫不决,头顶响起清清朗朗一声笑:“哈……”
秦颜顺势仰头,看见少年白净的下巴。
大步一跨绕到她面前,江连阙笑着扔出去一个球:“送你个球。”
秦颜吓了一跳,忙不迭接过来,是个小号地球仪。
“你看,假设地球真的是个球,所有的经线在南极和北极点上汇聚,它就肯定不是直线。”稍稍将球抬高,江连阙倒着坐在前一排的椅子上,比划给她看,“所以跨越五千米,经线隔离出来的纬线长度不一样,终点就会落到原点的西边。”
阳光倾下来,秦颜呆呆地望着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那……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啊,贼几把难吃的飞机餐。
话到嘴边,江连阙眼一眨,赶紧又咽回去:“没,没吃。”
“那……”想到顾笑悠口中江公子的悲惨身世,秦颜觉得她应该多关爱一下同学,“给你两个烧麦。”
是她在学校里买的早饭,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
江连阙觉得蹊跷。
狐疑地接过塑料袋,他看看烧麦,看看她,看看烧麦,再看看她——
“你放心。”秦颜一脸诚恳,“没有下药。”
问题在于,他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似乎莫名……慈爱。
响过一道预备铃,没到的同学们陆陆续续都进了考场。坐在秦颜前排的是个看起来相当学究的男生,他夹着书立在旁边,犹豫了又犹豫,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根手指,碰碰江公子:“那个,江……江同学,这是我的位置。”
江连阙的眼神扫射过来。
男生连忙后退:“你要开心的话你就坐这儿,我去坐你的位置!”
秦颜扯扯江连阙,小声问:“你的位置是不是那个?”
手指从袖子里露出来半截,方向落在右手边。
哇,她竟然还看了自己的座位。
“对。”江公子笑眯眯。
“那你快过去吧。”她看看表,“马上八点了。”
江公子乖巧点头:“午饭时间见,秦同学。”
等着他走远,傻愣了半天的学究,推推眼镜,认真地问:“新同学,我能不能问问,江连阙为什么那么听你的话?”
秦颜:“……”
他听她的话吗?
学究见她不说话,又压低声音:“告诉我吧,私密点儿的话题也没关系的……说实话,你是不是给他下了降头?”
“……”
“是有那种巫术的吧?你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让……嗷!”
一本书飞过来,正中脑门。
满血K.O.
秦颜一回头,正撞上江连阙皮笑肉不笑的一张脸。
她僵硬地转回来。
……顾笑悠是对的,果然是个可怕的人。
开学考第一科是语文,卷子做到后半张,江连阙昏昏欲睡。草草写完作文,他就地趴下补眠。
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在一下一下地打自己。
烦躁撩开半边眼皮,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发现拿纸团砸自己的人竟然是秦颜。
怒气莫名其妙消下去一多半。
见他醒了,秦颜赶紧对着他打手势。
……什么意思?
他撩开另一只眼皮,比口型问:要对答案么?
秦颜拼命摇头,不停地指指他,再指指自己的口袋。
口袋?口袋怎么了……江连阙半梦半醒地伸手摸口袋,里面空空如也。
等等……
空、空、如、也?!
“操,老子的日记呢?”
他清醒过来,猛然抬起头。
发现语文老师正立在他不远处,津津有味地拿着他的日记本。
……在看。
气血往脑子里冲,江连阙百米冲刺,蹭地扑上去抢本子。
语文老师弱不禁风,差点儿被他扑倒,但仗着早有心理准备,仍然能将日记本举得很高:“诶诶诶,考着试呢,夹带笔记可是作风问题啊,我们出去私聊。”
班里响起一阵压低的偷笑声,杨禾怡拿着本子拍拍讲台:“干嘛呢干嘛呢,你们闭嘴低头好好写!”
转过来,动动嘴:“走。”
江连阙撇撇嘴,折身回去,将答题卡写好名字放上讲台,提着背包跟在她身后走出去。
初秋的风吹进来,窗外树叶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