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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幸会幸会。”宋芯蕊虽然被吓得不轻,但好歹共处一室,便拿出自己热情品质,先打招呼,但说完发觉不妥,又改口,“没想到牢房的伙食还不错啊!”

  “最后一顿,当然不错了。”贞子慢悠悠地开口。

  最后一顿?难道说?

  “那个……妹子,您节哀……”刚说完,又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这才来古代几天,连话都不会说了,为了缓和悲伤气氛,宋芯蕊转移了话题,“不知道……大姐是犯了什么罪?”

  “狗……我打死了知府的一条狗。”贞子忽然抬头,眼神从黑发中的缝隙射出来,让宋芯蕊又是一顿毛骨悚然。

  当然,宋芯蕊悚然的不是这贞子的眼神,而是她说的话。打死一条狗就被判死刑,那么她这个偷盗知府库房的毛贼,岂不是要被凌迟车裂了?

  不要啊!她才来这个世界多久?江湖未闯,银子未赚,帅哥未泡,就这么红颜薄命英年早逝,就算是她自己没觉得什么,可对这个世界来说,也是损失巨大的啊!

  “我死了没关系,如果姑娘日后能出去的话,还麻烦帮我给城南柳树街桂树村槐树组的陈二狗捎个口信,就说我花花会在奈何桥上一直等她。”

  宋芯蕊掐指数了数柳树桂树槐树,回答:“如果我能出去的话,一定帮你带话。”

  只是,你家那位既然都叫二狗了,你干嘛还要打死知府家的狗啊?

  贞子吃完了饭,就被狱卒拖了出去,留下了宋芯蕊在单人牢房感叹唏嘘。

  要是,要是有武功有多好啊?要是有武功,就不会偷个东西都被抓进大牢;要是有武功。就不会只能指靠着别人了;要是有武功,就可以教训教训那些狗官;要是有武功,就能救走贞子妹妹,不用让她在奈何桥等她家陈二狗了。

  可是,偏偏什么都没有,弄不好,明天自己都要被拉出去处斩了。

  想到这,宋芯蕊摸了摸脖子,冷冷地打了个寒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牢房里也分不出白天和黑夜。

  宋芯蕊靠着墙昏昏沉沉中,听见铁链响动的声音,睁开眼看见三个狱卒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这些小喽啰,宋芯蕊眯着眼瞥了他们一眼,懒得理会。

  为首的小头目见她目中无人的样子,显然有些愤怒,踢了她一脚,又阴着声音喝了句:“好大的胆子,连知府都敢偷。”

  虽然这一脚的力度算不上太大,但还是疼得让宋芯蕊从地上弹了起来,正准备要指着鼻子把人骂一顿,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是劳犯,要是得罪了这些狱卒,被人玩一场躲猫猫可就惨了,于是瞬间转换笑颜,对着小头目:“大人饶命,民女不知道好歹,还请大人开恩。”

  小头目一听宋芯蕊口里的大人两字,心里不由得乐了一把,再低头打量了一番这女人,心里更是惊喜,眼前这个……真是难得一见的美女啊!

  当然,这是因为他常年与犯人打交道,见到的女人大都是飞沙走石的,所以宋芯蕊自然就成了他眼中的仙女。这就是相对论的力量。

  “盗窃知府这个罪,你知道有多重吗?”

  宋芯蕊迷茫地摇摇头:“不知道。”

  她确实是不知道,连打死知府的狗都被杀头,这偷盗知府库房,还真不知道该往上加几倍了?这古代的死刑据说也是分很多种的。

  小头目摸了摸下巴,色迷迷地盯着宋芯蕊:“一般来说,被杀头是很正常的。”

  “没有通融吗?”宋芯蕊有点不甘心。

  “通融……”小头目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两个手下,让他们退了出去,自己则是离宋芯蕊更近了一步,“不瞒姑娘说,这牢里的事都是我说了算,所以,只要姑娘识趣点,别说不用杀头,就是放你出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真的?”宋芯蕊两眼忽然放光,虽然身上身无分文,但她还是决定先忽悠再说,“大人是要钱么?这个您放心,只要大人放我出去,我一定将您要的钱双手奉上。”

  小头目灼灼地盯着宋芯蕊的脸,摇了摇头,一边伸手一边说:“钱我可以不要,我要的是……”

  飞贼的救助

  小头目灼灼地盯着宋芯蕊的脸,摇了摇头,一边伸手一边说:“钱我可以不要,我要的是……”

  这尾音后的意思从小头目的行为表达了出来,因为他那只亢奋的手迅速而直接地伸向了宋芯蕊的脖子,并顺着那起伏的曲线一路探了下去。

  一阵恶寒立刻从心头升了起来,一直压抑的怒火也随着这股恶寒狂飙而出,在冰与火的双重刺激下,宋芯蕊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双手抓起那只禄山之爪,大喝一声:“卧——槽——泥——马,老娘冰清玉洁的身体岂是你这种鼠辈能染指的?”

  骂完这句,还觉不过瘾,在小头目未反应过来之前,又顺势在那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妈的,臭婆娘,你不想活了!!”小头目吃痛地抽回手,挥手一耳光扇在宋芯蕊脸上。

  顿时,宋芯蕊很应景地飞出了半米远,贴在了墙上,脸上火辣辣地感觉一直蔓延到头顶,耳朵嗡嗡直响,眼前一片金星。

  老娘跟你拼了!用尽全力准备爬起来跟人拼命,那小头目已经退了出去,门上的铁链又锁了上。

  “放——我——出——去——”宋芯蕊爬到门边,扶着木头柱子狂叫,怒气冲天。

  “放你出去?”小头目龇牙咧嘴地摸着被咬伤的右手,冷笑着指了指旁边,“就凭你这么不知好歹的东西,还想出去。放心,这牢里的东西你还没用上,不会让你这么快死的。”

  宋芯蕊稍稍静了下来,随着小头目的手望去,心里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灯光下方,一排排样式丰富品种齐全的刑具正虎视眈眈地摆在那里。

  “给你一晚上时间考虑。”说完,小头目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

  宋芯蕊爬回了墙边靠着,摸了摸肿起来的脸颊,又心有戚戚地转头看了看那些刑具。棍、棒、皮鞭、烙铁、拶子、还有那什么她不认识的玩意,知府大牢,您这儿的刑具能不要那么齐全行么?

  越看越觉得全身发毛,宋芯蕊觉得那些刑具好像此时此刻就在自己身上凌虐,不由得又打了个冷颤。可如果要和那猥琐狱卒小头目有什么的话,那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说不定还能穿回去。

  最怕就是还没来得及死,先被那些玩意折磨得死去活来。

  想来想去,就只能怪那个乔云浪,她和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样摆她一道,太可恶了!

  “姓乔的,要是我宋芯蕊大难不死,一定要让你不得好死……”一边嘴里碎碎念咒骂,一边用手抠着墙壁上的土。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骂我呢?”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幽幽飘来。

  宋芯蕊以为是自己幻觉,顿了片刻,才抬起头看,那蹲在门外似笑非笑看着她的,不是乔云浪还能是谁?

  “乔云浪——”宋芯蕊大叫一声,爬到门口,和乔云浪只隔着木头栏杆,本来想继续骂他的,但想到此情此景,又看到外面不知何时倒下的狱卒,他应该是来救她的吧?于是赶紧改口,“你来救我了?”

  “本来是没准备来的,可想想毕竟我们算是搭档,我抛下你一个人实在不应该,又怕你做鬼都不放过我,所以就冒着生命危险来了。”

  冒着生命危险?宋芯蕊瞥了眼倒在地上的狱卒,心里暗淬,这么无声无息都叫冒着生命危险,那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是安全的了。但碍于她自己现在还未安全,不好和人撕破脸皮,要是这大爷心血来潮又摆自己一道,那真是太亏了。

  “此地不宜久留,你赶紧带我走吧!”

  “嗯。”乔云浪点点头,收起脸上的笑意,打开牢门,拉着宋芯蕊驾轻就熟地跑了出去。

  出了知府,宋芯蕊方才发觉正是夜间,原来她的日子在大牢已经过了一天。虽然心里一肚子气,但黑灯瞎火,只能紧紧跟着乔云浪的脚步。最后双脚实在累得很,才忍不住开口:“我们这是去哪里?”

  “先找个地方休息。”乔云浪轻描淡写地答。

  终于停下,宋芯蕊才知道乔云浪所谓的地方其实是个废弃的庙宇。好在这两天她又是风餐露宿又是蹲大牢,也不觉得这破庙有什么不妥,实际上现在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让她好好睡一觉,她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饿了吧?”乔云浪生起一堆火,整个庙内瞬间变得亮堂了很多,两个人也能看见彼此的样子。隔空扔了块干粮在宋芯蕊身上,乔云浪又不紧不慢地说,“不过,今天我又救了一命,你要怎么报答呢?”

  本来看在自己脱离虎口的份上,宋芯蕊决定不去跟这个小偷计较,可这家伙自己倒是先来事了。

  抓起干粮狠狠啃了几口,填了填可怜的肚子,宋芯蕊语气极其恶劣地回答:“报答?乔大侠,别当我是傻子,你明明就是故意让我被抓的,还有脸跟我要报答?”说完,她忽然又想起当时从知府库房出门的那一刹,似乎是绊到了什么东西才跌倒的,难道是这家伙使的坏?这……简直是太可恶了!

  “哦?”乔云浪移到宋芯蕊身边,凑到她脸前,笑得异常诡异,“原来你不是傻子啊。”

  “走开——”这样的面对面,彼此之间的鼻息都隐约可闻,让宋芯蕊心头忽然涌起一种莫名的紊乱,气急败坏地推开面前的人,“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

  “捉弄?”乔云浪顺着宋芯蕊的力度退开了一些,依旧面带笑意,“我可不是捉弄你,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太贪心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我X,你丫不就是一小偷么?装什么13,还以为自己是教父啊!

  宋芯蕊深呼吸了几口,更加气急败坏:“所以……所以你就让我被抓,让我在知府大牢里受了一肚子恶气。”

  “才待了一天,审问都没开始,你能受什么气?”乔云浪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那知府大牢的规矩他又不是不清楚,只是刚刚说完,却发现,这丫头的左脸,在跳跃的火光,好像有些不一样,凑近一看,才发觉红肿一片,“你的脸怎么了?”

  “拜你所赐,被狱卒打的?”宋芯蕊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脸色沉下来的某人,本来还好,现在一提,脸上好像又疼了起来,不会毁容了吧?

  乔云浪一脸严肃地凑近宋芯蕊,伸手扣着她的脸,眯着眼盯着她红肿的左脸。好像……他的这个玩笑开的有点过分了!

  “很疼?”过了片刻,他才幽幽开口。

  “疼倒还好,就是怕破了相。”宋芯蕊从小在她老娘的棍棒教育下长大,虽然拳不能打脚不能踢,但也练就了一身不怕拳打不怕脚踢的本事,所以她倒真不觉得脸上的疼有什么,就是怕自己被打得不好看了。

  “嗤——”乔云浪笑了一声,眼神却还是没有离开那张脸,“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看破不破相也没什么差别,反正都不怎么样。”

  对于自己容貌被贬低,宋芯蕊也懒得多做争论,就当这家伙没有审美情趣算了,所以,她只是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是因为收到了白眼还是别的什么,乔云浪稍稍正色地又问:“可是,你刚进去,为什么会被狱卒打呢?”

  宋芯蕊被乔云浪盯得有些发毛,咋咋呼呼地拍开那只手:“还不是拜你所赐,那狱卒看上了我的美貌,想要轻薄我,可是我抵死不从,还把他给咬伤了,所以就被打了。”

  乔云浪皱了皱眉,忽然又哈哈笑了起来:“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烈女。”

  “那倒不是。”宋芯蕊送吃完最后一口干粮,拍了拍双手,“主要是那狱卒长得太猥琐,要是他是个美男子,我倒是不介意。既可以免去牢狱之灾,又能春风一度,何乐而不为呢?”

  “不知廉耻。”乔云浪冷哼了一声,脸上的笑意又瞬间全无,退到一米远处躺下,不再说话。

  “是是是,所以明天一早,你这个知廉耻的大侠就和我这个不知廉耻的小女子桥归桥路归路吧。”宋芯蕊决定不跟古人的迂腐思想一般见识,而且她现在是由衷希望与这个让人捉摸不定的小偷赶紧分道扬镳,她可不想再遭到他的任何算计。

  空气里静默了许久,只偶尔听见柴火的细小霹雳声,宋芯蕊以为乔云浪默认了自己的说法,准备开开心心地入睡,好精神百倍地迎接明天开始的新生活。可刚刚快要睡着,乔云浪的声音又悠悠地响起:“世道凶险,你一个姑娘家又不会一点武功,能去哪里?”

  又是武功。这个从穿越来的第一天就困扰着宋芯蕊的问题,就像一根刺一样插在她胸口,一碰就疼,还拔不掉。因为不会武功,她被天下第一庄的路人甲乙欺负,被江慕天欺负,被小狱卒欺负,被乔云浪欺负,被这个武侠世界的所有人欺负。她都快要忘记了……从小到大从来就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事实。

  好不容易压下自己心里的暗涌,宋芯蕊冷飕飕地回:“谁也不是天生就会武功,我明天就去拜师学艺。你等着瞧,我一定会练得一身绝世武功的。”宋芯蕊倒不是真的受了刺激说大话,而是她忽然想到了还在自己怀抱里躺着的那本剑谱,只要她先入了门,有朝一日能练好这本剑谱也不是不可能。

  “那……你准备拜谁为师?”

  “这个……”还真不知道,“反正名门正派就可以了。”

  “你怎么就能肯定名门正派会收你?你也不想想,你都这么大了,还是个姑娘家,谁会愿意在你身上花时间?”乔云浪轻飘飘地说。

  又是歧视,赤果果的歧视,“有志者事竟成这个道理不懂么?”

  “哎……”乔云浪假意叹了口气,“其实你要求求我,要我教你点武功,没准还现实点。”

  我呸——,找个小偷当师父,那岂不是认贼作父?她宋芯蕊绝对不会干这种勾当的,而且她一定要找个名门正派,这样……说出去的话也才有面子啊。

  宋芯蕊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可没有这个荣幸,要乔大侠当我的师父。”

  “这样最好,我也没有要收你这个麻烦精为徒的打算。”阴测测地笑了笑,“就怕到时你来缠我。”

  缠你这个小偷?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青风门应聘

  一夜睡得倒是安稳,醒来时天早就透亮,柴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只剩一地荒凉的灰烬。宋芯蕊方才觉得有点冷,也不打算再睡,爬起来看往旁边,乔云浪正坐着,手里似乎在把玩着什么,晨光打在他的侧脸,颇有点绝世公子的味道。

  可为什么偏偏是个小偷呢?

  他见她醒来,便将手里的东西抛向她。

  “干嘛?”宋芯蕊脑子还不怎么清明,只觉得被砸得有点疼,下意识地想骂一句,但手上的触感却让她的语言滞了滞,低头一眼,果然是一锭银子。

  “你现在身无分文吧?怎么说你我也算是相识一场,就当是做善事。”乔云浪漫不经心地说完,径自起身走了出去。

  本来宋芯蕊见到这锭银子心下还是有点感动的,虽然这小偷的行为实在恶劣,但看在这银子的份上,她觉得自己是可以原谅他的。可是这句“做善事”却又把她激到了。当她宋芯蕊是乞丐么?要不是真的是身无分文,她真的真的会将这锭银子砸向他,以表示自己的高风亮节。

  努力平复了心里的翻涌,宋芯蕊也爬起来,走了出去。

  她真的不是跟着他,只是这前后左右就这么一条路,她走来走去只能走在他后面。

  走了很长一段,乔云浪忽然转过头,含笑吟吟,只是那样看着宋芯蕊,也不说话。

  本来应该保持淡定的继续走自己的路,可被人这样意味不明地看着,宋芯蕊只觉得心头方寸有些乱,嗯……还有点慌,两只脚也不听使唤地随着乔云浪的动作停了下来。

  意识到自己的窘态,宋芯蕊忙不迭假装若无其事地耸耸肩,指了指脚下的路:“你看到了,不是我要跟着你,只是,这路只有一条。”

  乔云浪继续笑,也学着宋芯蕊耸耸肩:“我又没说你在跟着我,干嘛这么急着辩解?莫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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