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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姑娘,得罪了。”江慕天一震,赶紧背过身,放下被他打开的床帏,“您真的没看到一个黑衣人?”

  “都说没看到了,庄主您偏偏不信。非要人家觉得难堪了,您才高兴,对吗?”宋芯蕊捂住被子瑟瑟发抖,看似委屈的样子,只是她发抖却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睡在他床上的那个人。

  “江某不知道宋姑娘有不穿衣服的嗜好。那就不打搅了,你早点休息吧。”说完,江慕天疾步走了出门。

  宋芯蕊气结,什么叫不穿衣服的嗜好?我窦娥冤啊!

  江慕天走后,黑衣人迅速从被子中钻了出来。宋芯蕊在被子中整好衣服,嗔怒地瞪着那个微微喘着气的人。

  “姑娘,刚刚真是谢谢你帮我解围。”黑衣人说的倒是很诚恳。

  宋芯蕊倏地坐起身,恨恨地说:“要不是为了保命,我也不会帮你。”

  “无论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黑衣人忽然凑近宋芯蕊的脸,“姑娘身上很香呢。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宋芯蕊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还不走,难道等江慕天来抓你?”

  “姑娘提醒的是。”黑衣人边点头边退后,“姑娘不想告诉我名字没关系,反正我迟早会知道的。我叫乔云浪,记住了。”

  说完,这叫乔云浪的黑衣人身形一闪,刹那间已经从屋子中消失,只留下烛光在空旷的屋子中忽闪忽闪。

  宋芯蕊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这已经不是凌波微步,而是活生生的就是移形大法了啊!老天啊,您就给我赐点武功吧,不然可叫我在这江湖中怎么生存啊?宋芯蕊又开始为自己的悲惨际遇捶地了。

  天下第一贼

  虽然第二天,江慕天没有提起飞贼一事,宋芯蕊自然也没有告诉他,自己被黑衣飞贼挟持的事实,她又没有保卫天下第一庄的义务。而且,她觉得一个陌生男人跑到了自己床上,好像……有点丢人,至少在这时代,听起来确实有点丢人。

  但是,宋芯蕊却深刻意识到飞贼风波似乎使天下第一庄陷入了草木皆兵的状态,即使宋芯蕊后知后觉,也还是感觉到了全庄上下的警戒气氛。

  其实飞贼要干什么,或者江慕天能不能抓得到飞贼?都和宋芯蕊没有关系,但问题是,这样一来,她要逃跑的机会就又变少了几分。

  宋芯蕊觉得很郁闷,她不知道这样下去,还能不能憋得住自己这些天积聚下来的一肚子怒火。

  自从穿越以来,宋芯蕊的表现基本上可以称之为唯唯诺诺谨小慎微,就因为她不会武功,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触怒了这些打打杀杀惯了的古人,什么都还没得及做,就一命呜呼了。所以,即使被江慕天软禁了,她还是得忍气吞声。

  可天知道忍气吞声对从小横冲直撞惯了的宋芯蕊是一种多么难耐的煎熬。

  古代的天气总是很好,天空碧蓝如洗,偌大的天下第一庄到处都是鸟语虫鸣,花草间时不时会随着清风传来阵阵幽香。

  不得不说,古人的审美情怀其实是很让现代人汗颜的。

  宋芯蕊在天下第一庄的花园里散步,当然不是为了审美,而是要抒发自己心里的郁气。这庄内的风景纵然再美,可如果没有了流连观赏的心思,那也不过是一座枯井。

  而现在的宋芯蕊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只井底之蛙,庄外的大片风光于她来说,似乎已经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

  她宋芯蕊的人生还真是可悲啊!

  “宋姑娘,怎么这么好兴致?”江慕天遥遥走来,灰色锦衣,修长身段,有一种温润如玉却又狂狷张扬的辩证气质。

  宋芯蕊转过头,看着这个让她快要得了郁疾的人,一遍一遍在心里怨念,江帅哥啊江帅哥,您好歹也算是长了一副标准穿越文男主角的好皮囊,怎么就会让我这个穿越女人觉得你丫这么讨厌哩?

  江慕天见宋芯蕊并不回答自己的话,只是盯着自己脸上,神情有些变幻不定,心下觉得奇怪。实际上,在江慕天看来,宋芯蕊确实是个很奇怪的女子,除却她出现的地方不说,就单单看她这些天在庄内的表现就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明明对他软禁她的做法很是不满,但却不哭也不闹,甚至看不出一丁点的恐惧和慌乱,最多只是从她眼里偶尔流露出一丝可以称之为烦躁的东西。

  “不知宋姑娘对我这山庄风景可算满意?”江慕天走近宋芯蕊,似笑非笑的问。

  “天下第一庄,能不好么?”宋芯蕊故意将“天下第一”几个字咬得很重。

  “谢谢宋姑娘的夸奖。不如这样吧,今天正好是望日,晚上江某想请宋姑娘喝杯清酒,一起赏月,不知道宋姑娘意下如何?”

  喝酒?赏月?你丫以为自己是李白啊?再说,这种事怎么看都是挺暧昧的,我可没有半毛兴趣同你搞暧昧。

  不过……芯蕊转念一想,没准能借这个和江慕天大庄主赏月谈心的机会,跟他打听打听这厮到底准备把她怎么办?她还没看尽古代风景,没拉风地闯过江湖,没泡过古代帅哥,就这么被关一辈子,那也太亏了吧?

  琢磨完毕,宋芯蕊斜眼看着江慕天,语气很是尖酸:“那真的三生有幸了。”

  江慕天笑了笑,并不生气,只是上下再打量了一番宋芯蕊,忽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把纸扇,摇着离开了。

  虽然扇子这种道具是古代帅哥不二的选择,但是在宋芯蕊看来,江慕天这行为完全就是在装屁,这明明不过是五月天,哪需要什么扇子,而且那纸扇模样也实在看不出是传说中的致命武器。

  宋芯蕊看着头顶蓝天,祈求了片刻,而后对着那个远去的背影默默诅咒道:“莫装逼装逼被雷劈。”

  可是天空始终一片寂静,只有偶尔发出的一两声清脆的鸟叫声。这样看来,雷公电母也是欺软怕硬的家伙,她宋芯蕊不过是弄坏了人家一盆兰花,就被劈到了古代,可这江慕天强抢她这个民女不说,还拿扇子装屁,怎么就不见天上那两口子来主持一下公道。

  可恶!

  郁闷过后,宋芯蕊还是没有忘记晚上的饮酒赏月一事。

  在房间用过晚饭不久后,夜色就慢慢铺天盖地地覆了下来。宋芯蕊在心里才思索了片刻待会和江慕天要谈判的话,那丫头小红就来有请了。

  丫头小红就是之前那穿红衣的姑娘,宋芯蕊也真没想到,当初一来这天下第一庄见到的红衣 和绿衣丫头,名字就叫小红小绿,而且还是江慕天贴身丫头,据说武功也确实不弱,要是搁现代,这俩丫头的位置绝对相当于大boss的得力助手。

  “庄主请宋姑娘去后花园的凉亭呢。”小红的语气永远彬彬有礼。

  “嗯。”宋芯蕊弹起身,跟着小红走了出去。

  因为是在古代,天一暗下来,就有种天地混沌一片的感觉。不过,好在这是天下第一庄,虽然没法和二十一世纪的闪烁霓虹相比,但是每一处屋檐都点着灯笼,整个庄内倒也不显黑暗,何况这天还是望日,天空的月亮圆得耀眼,洒下的月辉,笼罩着大地,倒让人觉得这天地似乎有些璀璨。

  “宋姑娘,你来了。”离凉亭十几米的样子,坐在亭内的江慕天就朝宋芯蕊招手。

  月光下的宋芯蕊,身姿并不摇曳,没有平常姑娘家的妩媚娇柔,又不似一般江湖女儿的豪气,可总觉得是那么鲜活而灵动,好像让人的目光总有些移不开。

  其实她真的算不上倾国倾城,比她漂亮的女人,这世间并不少见,可惟独这个才刚刚认识不足十天的女人,让江慕天充满了探究的兴致。

  他对一个女人有了兴致?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好预兆?石桌上的灯火在微风的拂动下,微微跳跃着,江慕天看着越走越近的宋芯蕊,嘴角慢慢扬了起来。

  “庄主,让您久等了。”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宋芯蕊其实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她甚至没有看江慕天一眼,而是大喇喇坐下,兴致勃勃地扫视了一眼石桌上的点心和酒。

  抓了一颗花生豆丢进嘴里,顺便抓起酒樽凑在鼻子下闻了闻:“很香,什么酒?”

  “陈酿竹叶青。”江慕天看着宋芯蕊很感兴趣的样子,示意了下旁边的下人,为宋芯蕊斟了一杯,“看来宋姑娘对我准备的酒还算满意。”

  宋芯蕊看着自己面前被斟满的酒杯,微微蹙眉,她喝酒不少,酒量也还可以,但仅仅限于啤酒,所以,面对这清澄的古代白酒,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实力。

  正犹豫着,江慕天先举起了酒杯:“江某先敬宋姑娘一杯,无论怎样,宋姑娘来到我的山庄,就说明我们算是有缘人。”

  说着,江慕天就准备先干为敬。

  “等等。”不说还好,一说就让宋芯蕊想起自己的此时的任务,于是赶紧伸手制止住江慕天的动作,她可不想什么都还没探讨清楚,就被几杯酒给误了事。

  “怎么?”江慕天看着搭在自己手腕上的一只纤细的手,疑惑地问。

  宋芯蕊也看到了江慕天的眼神,赶紧抽回自己的爪子,嘿嘿笑了两声:“庄主,你看今天夜色这么好,光顾着喝酒多没意思,不如咱先谈谈人生谈谈理想什么的。”

  “哦?这么说,宋姑娘是想和江某谈心啰?”江慕天扬扬眉,嘴角升起淡淡笑意,好像心情很愉悦的样子。

  靠,摆出这么风情,不,是风骚的样子,难不成是想勾引我?宋芯蕊努力镇定了片刻,虽然花痴是她的本性,但什么时候该花痴什么时候不该花痴她还是很清楚的。

  “嗯。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能认识江大庄主,真是我宋芯蕊的荣幸,所以特别想和您交个朋友。”宋芯蕊决定先套套近乎,再进入重点。

  “朋友?宋姑娘想和我做朋友?”江慕天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般,笑得双肩耸动。

  很好笑么?你是大人物了不起了,要不是为了逃出这个鬼山庄,我才懒得和你这种自大狂做朋友呢?宋芯蕊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如果庄主觉得我不自量力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江慕天见对面的姑娘脸色有骤变的痕迹,忍住了笑意:“宋姑娘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江慕天从来没有想过要同女人做过朋友,所以听你这么一说,自然觉得有些好笑。”

  江慕天说的是实话,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等同于春风一度。只是,他看着宋芯蕊有点倔强不满的脸,忽然觉得这个提议似乎也不错。和女人做朋友,至少和宋芯蕊这个女人做朋友应该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吧。

  “如果宋姑娘真的想和我做朋友的话,我还是很乐意的。”于是,江慕天又补充。

  “咦?”宋芯蕊抬头看着江慕天,有点不太相信这个峰回路转,而后犹犹豫豫地说,“庄主,您是说真的?”

  “当然。”

  在这声肯定的回答中,宋芯蕊埋下头暗自窃喜了一阵,再抬头时,她的脸又恢复了正常:“既然庄主把我宋芯蕊当朋友,那我有几个问题想要您帮我解答,没有问题吧?”

  “但说无妨。”

  宋芯蕊顿了顿:“不知道庄主什么时候能放我走?”

  江慕天愣了一下,方才想起宋芯蕊其实是被自己软禁着的。虽然天下第一庄的势力广布天下,可这些天,有关宋芯蕊的来历,她确实没有查到半滴,要么就是她的身世实在太过深不可测,要么她真的只是一个阴差阳错的普通人。他知道自己应该放了她的,毕竟作为天下第一庄庄主,软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并不是什么光鲜的事。可是,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愿意放她走,像是生怕她一离开,便再也无法相见。

  宋芯蕊等着江慕天,可偏偏这家伙玩深沉沉默了半天,就在宋芯蕊准备再度开口时,江慕天缓缓一笑:“既然宋姑娘现在是我的朋友,那我就更应该多留宋姑娘在我庄里住一阵了。”

  您可真是会打太极啊!

  吃在嘴里的一颗豆子差点被宋芯蕊喷射出来,确切地说,是差点被她喷射到对面某人的脸上。不过,宋芯蕊同学还是识时务的,在没有脱离这天下第一庄之前,对于这地方的老大,她还是要保持阳奉阴违的。

  宋芯蕊狠狠吞下那颗没有飞射出去的豆子,不屈不挠地琢磨下一步该怎么办,忽然一个人影急匆匆冲进了凉亭。宋芯蕊瞟了一眼来人,认出就是第一天把她绑来的路人甲,不由得又在心里问候了这路人甲祖宗好几遍。

  “庄主。”

  “什么事?”江慕天有点微微不悦。

  “刚刚又有人闯进庄里了。”

  “人呢?”

  “还没抓到,不过应该还在庄内。”

  江慕天冷笑了一声:“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连我天下第一庄都敢闯,而且还是接二连三。”

  “庄主。”看着江慕天起身,宋芯蕊知道这喝酒赏月谈心是要告一段落了,可叹她什么答案都还没得到。

  “本来是要和宋姑娘饮酒畅谈一番的,可看来今天是不行了,不过,来日方长。”说着挥挥手,“小红,送宋姑娘回去。”

  听到来日方长这几个字,宋芯蕊心下又是一阵郁闷,干脆在起身之前,随手抄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陈酿果然是陈酿,刚刚下肚,就觉得喉咙和胃里像火烧一般。

  一路上,刚开始,宋芯蕊还只是觉得胃里被烫着了,可走了一段,整个人就开始飘了起来。她知道那杯酒的后劲发作了。

  酒劲一发作,宋芯蕊连诅咒江慕天抓住不到贼的心思都没有,只想找个地方靠一靠。

  好不容易回到了房内,打发了小红,宋芯蕊瞅着那张睡了这么多晚的床,可不知为何,往前走一步,那床却似乎离她远一步。

  虽然脑子还算清晰,可这脚步怎么都不听使唤,眼看着自己就要歪歪扭扭地倒下,却忽然跌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姑娘,要帮忙吗?”好听的男声在宋芯蕊耳边响起。

  宋芯蕊艰难地转过头,虽然灯光昏暗,视线模糊,可是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还是直直地跌入了她的眼睛里。

  “是……是你……”宋芯蕊打了个酒嗝,结结巴巴地说,

  “姑娘还认得我?”

  “当然认得,乔……云浪,不是么?”宋芯蕊无力地拍打了一下身后的人,“你就是那个非礼我的色狼。”

  宋芯蕊的这句话终于成功让那双本来兴致盎然的双眼,暗了下来。

  出逃进行时

  “你……你不准走……”宋芯蕊舌头打着卷,但手还算反应快,一把拉住准备将她丢在地上的乔云浪。

  “你干什么?”本来乔云浪是根据上次潜入的经验,知道这间房比较安全,或者说跟前这个女人比较安全,虽然不知道她是天下第一庄什么人,但是就那天江慕天对她的态度,应该不是普通女眷。

  “你……知不知道……江慕天正在找你呢?”宋芯蕊死死抓住乔云浪的衣襟,身体半靠在他手臂上,“只要……我大叫一声,他们马上就会把你抓起来。”

  “你不会叫。”乔云浪的声音有淡淡的笑意,任凭这个陌生的女人靠着自己。

  其实他也没有把握她会不会真的叫,毕竟这个女人似乎是喝醉了。不得不承认,和这个女人的两次相遇都有点啼笑皆非,上次是她刚刚出浴,衣衫不整地被自己强迫在床上贴着一起,而这次又是喝醉了自发地靠在他身上。

  “你……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叫?”宋芯蕊结结巴巴地反问,其实她的心里清朗得很,只可惜那杯竹叶青把她的舌头给麻醉了。

  “因为,你上次也没有叫啊!”乔云浪说得理所当然。

  宋芯蕊听了嘻嘻笑了两声:“小样,你还挺聪明的……”

  话音刚落,乔云浪还没来得及对这句话作出反驳,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姑娘,你自己保重。”乔云浪推开宋芯蕊,任她慢慢瘫倒在地上。

  “不……准走?”

  脚步还没迈开,乔云浪的腿就被宋芯蕊抱住了。

  “你干什么?”乔云浪抽了抽腿,却没动静,他很确定这个醉酒的女人现在正用全身的力气箍住自己的腿,“你放手,不然我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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