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89
“什么不要不行?”谢潇言笑得挺明媚,语气却坏到骨子里,“别忘了口号啊苏小早,你得——求我饶命。”
“……!!!”
宁死不屈的苏弥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整治了一顿。
他力气多大,心眼多坏,就算被束住手腕,也总有办法让她脱不开身,真真正正喊出饶命,但也无济于事,憋坏了的土匪是不讲情面的。
“坐上来,乖宝。”谢潇言咬着她衣襟。
“……”
束缚住他的毛巾被一下挣开,谢潇言握着她的腰肢,“听话。”
墙角处堆着凌乱的窗帘,她用手抓紧,从风平浪静,到风起云涌,她认识到了水载着舟的温和,也体会到ʝƨɢℓℓ小船被浪汹涌盖过的惨烈。
到后来,说不清是谁在掌控。
“不行,我受不——”
“受得了,别怕。”
苏弥陷进一片冷热交替的潮,终于麻着腿,缴械投降。
谢潇言坐起来吻她,扶住她腰眼,抵住她的鼻尖,声音沉得如磁石:“苏弥。”
“……嗯?”她应得有气无力。
“今天的那些话,你再和我说一遍,好吗?”
她浑浑噩噩,哪里记得清,于是一遍遍哄着他,抱着他说我爱你,说一辈子在一起。
谢潇言吻下来,前所未有的热情,最终化作地面的一片潮湿狼藉。
-
翌日。
一抹晨光笼罩在苏弥光洁的肩头,她睡到自然醒,手从被窝里探出去,慢吞吞够了一下床头的手机,摸到的却是谢潇言那块新表。她在刺眼光下将眼睛挤开一条缝隙,觑了眼时间。
一瞬间,赫然惊醒:九点了!
再一想,今天是周末。太好了,还能再睡会儿……
天气挺凉的,被窝却很暖和。
最幸福的事不过赖床,最最幸福不过是有人陪你一起赖床。
谢潇言今天也悠闲,想必他也好久没有睡过好觉。
再次醒来,是外面有人拜访。苏弥听见爸妈说话的声音,猛然睁开眼,光脚下床、推窗去看。
谢潇言起早一步,此刻已经好整以暇去迎客。
苏弥得到了一点缓冲的时间,连忙打理好自己。
苏振中是特地来给谢潇言请罪的。这不是苏弥通风报信的结果,不论怎么说,她爸爸也是个体面人,对人家说了重话,误会解除,上门道歉,是他的诚意。
餐桌上。
苏振中说:“既然如此,我和妈就同意让你们续下去这个婚约。”
谢潇言笑了下:“应该不能说是婚约了。”又瞧一眼苏弥,他征求意见似的问,“你说呢?”
苏弥点头,“对啊,都没有期限了。婚不婚也没有那么重要,相爱的话,去浪迹天涯也可以。”
苏振中惊讶于女儿的所言,又皱着眉看向谢潇言,露出一副“你小子成天在憋着什么坏水,可别想把我宝贝闺女拐走”的警示。
谢潇言松弛地靠着椅背,笑说:“浪迹天涯就算了,我能让你跟着我吃苦?”
苏振中马上平复下情绪,眼神里写着:算你知趣。
叶欣蓝说:“我忽然想起来,小的时候你俩还没生下来,我就跟小言妈妈开玩笑说,给他俩订个娃娃亲。没想到居然成真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真美好,说出去都是让人家羡慕的。”
苏弥吮着一只咸水花生,好笑地勾着唇角。
谢潇言混不正经地答:“早说啊你们,就应该在我们俩一生下来就写好婚书,签好字画好押,包办婚姻,早点儿捆绑在一起,想逃都逃不掉,省得这么多年走这么多弯路。累死了。”
他吊儿郎当地说着,又瞥一眼苏弥,问她意见:“是不是?”
叶欣蓝和苏振中都笑了下。
苏弥也想笑,“骗人,你昨天还说不累——”忽然想到什么,她转移话题问:“哎,这么一说,我好像都没见过谢潇言的妈妈呢。”
叶欣蓝说:“你刚生下来的时候,人家阿姨还抱过你。”
谢潇言说:“我长得跟我妈挺像的,家里有照片,你要看吗?”
苏弥闻所未闻,于是惊喜说:“好啊!”
苏振中说:“这吃着饭呢,有没有规矩。”
“我吃饱了!”苏弥放下手里的花生壳,问,“在哪在哪,我要看。”
谢潇言揉了揉她的发顶,垂首靠近她,纵容地说:“在书房的橱窗里,你自己找一下。我陪爸妈吃饭。”
“好,你们慢吃。”
苏弥仓促地应了一声,便迫不及待地起身往三楼书房走。
……
书房平常没有人用,这里用来摆放一些艺术品,譬如他收集的高级钱币、古青铜器、瓷瓶,以及容栀送过来的一些昂贵画作,也不乏许多客人的礼品。
层层堆叠,将这淡雅书房衬得奢华。
苏弥的视线快速地掠过这一些眼花缭乱的东西,按谢潇言的指示,她掀开橱窗的玻璃门,上层摆着一些成套的古书和字典,下层竖列着几本硬壳相簿。
苏弥把相簿全都取出来,大致翻看一遍封面。
每一份都标注好年份,被他细心地做过标记,贴在书脊处。
按理来说,他母亲的照片应该最为久远,苏弥找到上世纪的年份,但还没展开,她又顿住手。
鬼使神差,苏弥把手伸到另一边,挑出了他们分开过的那几年。
相簿并不厚重。
将封面掀开的一瞬,明明没有丝毫气味,但苏弥仿佛嗅到浅浅浮动的灰霉与潮气,携带着往日旧岁的凄清孤寂,这沉闷与压迫令她滞住了呼吸。
第一页的第一张照片,就让她不由地红了眼眶。
照片上的人,是她。
那是一年前,她穿着浅青色的公主裙,坐在乐团的人群中,闭眼奏乐。她的位置实则略偏,濒临人潮边缘,音乐厅的顶光都不属于她,但她却稳稳地坐在他镜头的中央。
这一场是在巴黎。
他用钢笔在一侧标记:Paris,青藤。
第二页,她的裙子是杏色,那场的头发没有做好,发夹时刻要掉,所以她表现得紧绷且不自然。苏弥稍稍皱着眉,倍感氛围的严峻。
这是在伦敦。
他记下:London,茉莉。
一整年,苏弥在国外巡演,一共十八场演出,她飞了十八个国家,奔波辗转,甚至于自己都记不清楚,从哪里到哪里。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谢潇言每一步都走在她的身后,这么多的演出,他一场都没有落下,被完整地记录在册,他用照片把她的轨迹串联。
不论是上学时候,还是在乐团的团队里,苏弥都自认没做过最耀眼的那个人。
但在谢潇言的眼中,她就是独一无二的宇宙中心。所有人都成为她的背景。
在她苦苦练琴的那一年,他嘲笑她没毅力。
苏弥梗着脖子说会证明给他看,她早晚有一天能站上国际舞台。
谢潇言不以为意地笑。
真的到了那一天,她在舞台上,却遗憾地觉得少了他的见证。
殊不知,有人一场没有落。
何止是佛罗伦萨,她去到的每一个地方都留有他的脚印。
他陪她度过的,又何止是生日。
每一次她发光发热的样子,他都见过了。
她早该知道,他会见到的。
苏弥抑制着鼻酸,慢慢地将相簿翻到最后一页,终于看到那页残缺的画。
本该在毕业后送出去的画,又在他百转千回的思绪里,被他后悔地撕下,最终被拼贴在他的私人相簿里,与照片一同被封缄。
于是留给她的,只有订书针上那一点彰显着遗憾的碎屑,她不停猜测,那副画的含义是什么。
谢烺的胡诌竟成了最终的答案。
画里的人是苏弥,是她穿着婚纱的样子。纱裙洁白,裙面被撑开满地,缀着银白色的细闪,苏弥手捧着一簇花,低头在笑,眉眼温和。
如果不仔细看,的确很难认出她来。
毕竟她从未穿过婚纱,而他作画的时候,她也不过刚刚成年。
画的背后大概有字,隐隐透出一点墨痕。
苏弥将画取出,掀开到背后。
她看到的是一封情书。
字迹稚嫩却端正,是他写的——
苏弥:
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穿着这一身婚纱来见我,所以画了下来。光有画或许还不够,很想写一些什么。
很多隔膜无法肃清,是我不好。如果你能看到这封情书,我大概已经远走他乡。很奇怪,好像昨天才相遇,今天就要分开了。时间过得真快,我们居然都十八岁了。
我很多次在心里觉得,我是带着使命和你相遇,那分开是为了什么呢?想不清楚,罢了。
188****3543我的电话,想我就打给我。虽然你已经存过,写下来是为了提醒你一遍,有任何困难,你不必有丝毫的犹豫,我会随叫随到。
很想再陪你久一点,可惜我是时候退场了,但我不会走远,只是换一种方式陪伴你。如果注定人生歧路,那就送你去有光的地方。义无反顾,之死靡它。这是我的职责,我不会变卦。
或许你想问为什么。看到这里,答案应该也很明显了。
对我来说,你就是世上最最珍贵、最最牵挂的人。
你的眼是时光的引线,在跌宕的生命长河中,在寻找归途的颠沛里,是我最后的爱与救赎。是不曾停止的怀念,从未搁浅的钟情。
尽管没有亲口说出我爱你,但此情此义,天地共知,岁月可鉴。
如果有不快乐,记得随时来找我。
我一直在。
祝: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幸福、平安。
友/谢潇言
……
苏弥捏了捏鼻子。
她呆呆立了好一会儿,直到笃笃的敲门声把她思绪唤回。谢潇言站门口问她:“找到没?”
苏弥急忙把纸张攥手里,手背在身后,看着他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