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同样的方式

　　也就是说，秦冉也想通过三个不同阶段的回头，来表达男主对女主整个情感纠葛的过程。

　　既然如此，就更有对比性了。

　　导演眸色严厉“可以，开始吧。”

　　“倪总，同样麻烦你喊三声男主名。”秦冉对着倪潇月微微一笑。

　　这一回，他想借助倪潇月的声音，帮自己找到感觉。

　　倪潇月眸色深沉，既然秦冉自己选择硬碰硬，那就如他所愿吧“尤伊。”轻快的女声喊住面前的少年。

　　仿佛在熟悉的校园里，砖红色的跑道上，男生正从女生面前走过。

　　明明是一声和平时无异的寒暄，但少年转过头来时，带着一瞬而过的欣喜，而后，又完全掩藏在眼眸里，只剩下明晃晃如朝阳般的唇角笑容，压也压不下去。

　　后排人群里发出压抑的抽气声。

　　居然，和冯阳的演绎不相上下。

　　还未反应过来，第二段表演继续。

　　这回是女主已有爱人，男主对女主的叫声无法应答的场景“尤伊”

　　女生瑟缩迟疑地喊出男主的名字，秦冉借着这声呼喊，同样是迟疑慢钝地回头，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爱而不能的哀伤，明明想接近，但却无能为力的隐隐痛楚。

　　女生们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沉浸在秦冉的演技里。

　　第三段

　　多年后再次相逢，女主已经嫁作他人妇，偶然在街道遇见，认出男主来。

　　“尤伊”

　　少年转身的速度更慢，像是不可思议般，确认着女孩的呼唤，他的眼里是那么急迫，好似漫山遍野一瞬开放的映山红，热烈涌动。

　　然而，下一刻，他只是微微和女孩颔首，缓缓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容，眼帘垂下，伪装成再普通不过的校友相逢只是唇边那一抹惨淡的消不下去的苦笑，揭露他恍若隔世的内心。

　　几秒钟的表演，让后排的人汗毛倒竖，仿佛看到一个少年从踏进青春，到跨入中年，最后晚年迟暮的三部曲。

　　满场寂静只剩唏嘘。

　　众人不由自主沉默下来，一下子全部被秦冉三段式的鲜活表演打动。

　　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原漫画贯穿全文的主题你是我全部的青春。

　　导演沉吟许久，才喊了停。

　　两人的表演一个比一个震撼，全都超乎预想之外。

　　这一时半会，居然难分胜负，无法抉择出谁更能胜任这个剧的男主倪潇月同样很震惊，她没有想到短短的一周里，秦冉竟然将男主这个角色理解得如此透彻。

　　还利用他在上一部电视剧里飞速进步的演技，演绎得淋漓尽致，让人毫不出戏，完全投入在了他那从明媚转为哀伤的眼眸里。

　　这样的秦冉，好像突然练了一部绝世神功，演技飞升，一下子到了高手的境界，让在场所有人为之一震。

　　坐在评委席上的三个人不禁开起了小会，在激烈讨论三分钟后，仍然没有得出任何结果。

　　没办法，导演最后拍了板。

　　“两个人演得平分秋色，我需要加试一场戏，再看看之后定男主。”

　　这个决定显然出乎于大家的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因为依照刚才两个人的表现来看，的确不分伯仲，各有各的精彩。

　　加试一场戏，是最公平的决定。

　　导演沉眉思索，很快给出了下一道试题。

　　“既然女主选定羿雪飞，秦冉和冯阳，你们两个分别跟羿雪飞来一场对手戏。戏份设定为上课铃响前的一分钟，表白刚要脱口而出却被铃声打断，台词自由设定，即兴发挥。记住，”他掏出手机，亮出秒表，“你们只有一分钟”

　　后排其他演技生发出啧啧惊叹。

　　真他妈变态

　　搞个有难度的加戏就算了，还是自由发挥考状元呢

　　但众人心中的腹诽导演听不见，也不会听，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个试题，明显考验的是冯阳和秦冉这两个少年对剧中女主的情感把握，稍微理解错误，演技立马露马脚。

　　有人将桌子搬到光圈中，羿雪飞按照设定在长条桌的一边坐定，简单的设置模仿的是教室里课间休息的场景。

　　冯阳本来势在必得，来之前觉得自己的准备已经足够充分。

　　但这一次的加戏题目，他听完也沉思了片刻。

　　最后时刻，他才眉头一舒“导演，我需要借助一下道具，可以先准备一下吗”

　　如此说来，他是连怎么利用道具表演都想好了聪明的人果然脑子转得快，大家一阵懵逼之际，冯阳灵活的小脑瓜子不仅已经想好怎么演，居然还能借助外物，来给自己的表演加分。

　　真是临场应变的高手。

　　刚才冯阳的表演是打头，现在稍微延后也算公平，得到导演的同意后，秦冉就只能率先走到羿雪飞的身旁。

　　身材颀长的少年坐到羿雪飞色身边，两条大长腿遮掩不住，从桌腿下露出一截，精致白皙的脚踝彰显着青春气。

　　旁边的女孩则是明眸皓齿，顾盼生辉，自有一番纯情美。

　　单看这个场景，俊男美女那是赏心悦目，很符合青春电影的感觉。

　　60秒即兴表演，从此时开始倒计时

　　秦冉咳嗽一声，先是侧脸，瞟了一眼身旁的女孩。

　　这是他和羿雪飞上次闹掰后，头一次离得这么近，也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看她，所以这一回，带着些尴尬和生涩，他只能看一眼，又扭过头去。

　　偏偏羿雪飞也同样如此。

　　她本来就对秦冉有好感，只是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在公司里也是每每擦肩而过，没任何机会深交。

　　这回要配合演戏，她手足无措，又不能不对视，僵硬地一转脖子，刚好对上秦冉那道斜旁飞来的视线。

　　眼神在空中交汇，空气似乎是冻人一样，将两人的表情都凝固住。

　　那好奇的视线刚一碰撞，又双双同时撇开，充满了做贼心虚，和故作掩饰。

　　好青涩的校园感

　　噗观众席上发出一阵巨大的哄笑。

　　这是什么奇怪的磁场，两个人尴尬的样子也太好玩了吧就连一向神情严肃的导演，也忍俊不禁，蜷缩起双臂索性靠在椅背上，看戏般地吃瓜欣赏。

　　这对小年轻有点意思，一下子让人代入了他自己读书的年代。

　　“要，要上课了，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羿雪飞两颊带着淡淡绯红问。

　　那是情不自禁涌出的羞涩，连她自己都没发觉，但少女的神情和眼神说明，她内心是隐含期待的，不然也不会忍不住，开始主动问起身边的帅同桌此时眼神乱动的秦冉。

　　秦冉的眸子一秒定格，像是突然被人揭穿似的，有些狼狈，他蓦地将头扭到一边，嘴角却不受控制的微微一扬。

　　“非要我说出来你才懂吗”

　　少年似乎很不耐烦“算了算了，说就说。那个，我喜欢”

　　叮一声，“你”字被倒计时60秒的闹铃覆盖。

　　“啊”少女傻萌又明朗地问“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到”

　　然而少年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上课铃声吓了一跳，顿时正襟危坐，不回答了。

　　好青涩又逼真的对话

　　真真是两个小学鸡。

　　这口是心非的男主角，秦冉演绎得没话说，还莫名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倪潇月睨了一眼两人，示意表演结束。

　　“可以了。”

　　秦冉松了一口气，从椅子上腾起，掠过倪潇月所在的评委席，走向后排座位。

　　另一头，冯阳也准备完毕他带来了一本书充当道具。

　　倒计时开始，冯阳来到光圈中，没有坐下，而是半倚着身子斜靠在课桌上，留给评审一个侧脸。

　　“借给你的课外书看完了吗”

　　羿雪飞即兴接词，小女生清纯的侧脸抬起，迷迷糊糊地回道“什么课外书”

　　她软软绵绵的声音的确很有校园女主的味道，此时一双水眸弯弯，天真又无辜，仿若一下子回到花样的十八岁。

　　冯阳挠了挠头，略有失落但瞬间提起精神“没看啊，没看也没关系。你翻到27页，念出第六行的第七个字体。”

　　羿雪飞迟疑一秒，照做。

　　“我”

　　“39页，倒数第二行第17个字，念出来。”

　　“爱”

　　冯阳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神采奕奕的眸子里，晕染出些许得意的色彩“最后一个，88页第一行第一个字，是什么”

　　羿雪飞刚要翻到书的88页，冯阳却突然伸出手去，将书本轻轻一阖，盖在她的手背上。

　　他语调轻扬，似乎是在害羞，又是在找借口。

　　“笨蛋，翻得真慢，上课再看。”

　　叮一声，倒计时结束，闹铃像是配合着他的话一样，结束在此时。

　　最后的画面，是冯阳带着神秘微笑的侧脸，和羿雪飞懵懵懂懂的回望。

　　观众席静默了一秒。

　　谁也没能马上发出评价来。

　　“这个情景设计绝了啊冯阳怎么想到的”回过神来，有人开始交头接耳，啧啧称叹。

　　“可我觉得秦冉和羿雪飞刚才那场也挺有化学反应的，我都心动了”

　　“没错没错，心脏嘭嘭直跳妈妈我又初恋了”

　　“我好喜欢秦冉的表演哦，不过冯阳也不错。”

　　“我觉得都挺好的。”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呈现截然不同的即兴表演，两人的演技，早就令在场的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或许跟在场各位的感觉相通，导演也一时难以抉择，不过不要紧，还有一直观看全程的三十个大众评审，可以协助做出最后的决策“大家先出去等待，我们需要投票过后，再给出结果。”

　　慎重一点总是好的，冯阳率先起身，朝导演和倪潇月理解地点点头“那就麻烦评审组了。”

　　秦冉默默无言，跟在身后，走出活动室。

　　“不错啊演的，”咖啡机前，冯阳朝着秦冉一笑，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原本以为你出道后事情多，会疏忽了演技，但没想到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

　　“彼此彼此。”秦冉同样勾起一个淡淡的笑，“你这两个月也进步匪浅，不是当初我认识的冯阳了。”

　　等待结果的过程异常煎熬，秦冉喝了足足两杯冰咖啡，看了无数次手表，也没有等来一个答案。

　　他站在走廊的窗前，背朝活动室，像是一颗傲然挺立的雪松，神情凛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冯阳同样在等待。

　　不过他不是干等，而是自来熟地找到某个小姐姐的办公室，借来笔记本电脑开始看喜剧。

　　虽然画面是在播放，但从他紧绷的表情来看，根本没有入戏，里面的爆笑情节也没能让他露出一个笑来，只是发呆般，木然地盯着屏幕。

　　像只没有生灵的玩偶。

　　就在此时

　　活动室的门，从里到外被用力打开。

　　评审组三人里的制作部总监卢诗，出现在了门口。

　　“冯阳秦冉在吗大家聚拢过来，男一号的结果出来了。”

　　“在”两人不约而同抬眸，回应。

　　众人都还没走，都想一睹最终的结果，此时听到消息，所有人的视线全部投映过来，全神贯注地聚集在卢总监身上。

　　“根据主创剧组人员的投票情况来看本次一共实名投票33人，票数33张，无弃权，最后的结果是冯阳比秦冉，票数为16票比17票。”

　　“16比17”人群当中有人捂住了嘴。

　　这是什么微弱的差距

　　卢诗掷地有声“也就是说，秦冉以一票之多获胜，确定出演男一号”

　　哐当一下，冯阳腿上的笔记本磕在椅子上，而后滑落在地。

　　秦冉的瞳孔剧烈放大，有着平时几不可闻的震惊，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的惊喜。

　　“我赢了”

　　“你赢了冉哥，你是男一号”巴连惊叫着扑过来拥住他，“好惊险，就只差了一票不过赢了就好，赢了就好你是电影的男主角了”

　　周围练习生们目光里无不是对秦冉的羡慕和嫉妒之情。

　　“恭喜你。”大家反应过来，纷纷走过来祝福。

　　巴连捣蒜般点头“谢谢，谢谢，别走啊，我请大家喝奶茶”

　　秦冉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春风得意般的微笑，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往刚才的会议室里看了看。

　　“我来请客，谢谢大家看好我”

　　里面还剩下倪潇月和导演，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没有出来。

　　走廊门口的办公室，冯阳将笔记本捡起，掩去眼里的失落，最终缓缓走过来，对着秦冉咧开一抹笑。

　　“表现很棒，恭喜你了。”

　　他虽然口吻冷淡，但表情倒是不卑不亢，没有夹带多余的情绪，到底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秦冉同样报以善意的笑。

　　“谢谢。”

　　“好好演。”冯阳的语气越来越低沉。

　　秦冉并无察觉，声音里带着一丝亢奋“我会尽力的。”

　　围观完这场大戏，演技练习生们三三两两的散去，恰在此时，倪潇月脚步生风地走出来，大步向总裁办走去。

　　路过走廊时，神色忧郁的冯阳立刻迎了上去。

　　“倪总，我可以找你聊聊吗”

　　“现在”倪潇月诧异地看他一眼。

　　本来她还有些后续工作要处理，但抬起头时，明显看到冯阳脸色极差，眼圈快红的样子，像个没抢到糖果受尽委屈的小朋友，实在是怪可怜的。

　　将文件夹递给卢诗，她拿出车钥匙“走吧，我送你回去。”

　　看着冯阳和倪潇月并肩走出花椒娱乐的大楼，秦冉收回自己的目光，面无表情地对巴连道。

　　“我们也走吧。”

　　停车场里，秦冉在副驾驶坐好，车子缓缓发动，他的眼神却一动不动，落在那辆熟悉的尾号6688的跑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