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彼岸花。
花形是忧伤,花语是凄美。
大片大片的彼岸花,美得最是惊心动魄。
如同每一个人都会有一段仅仅提起就会疼的过往,看到彼岸花的人,往往会有一种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刺痛的感觉。
地狱的河畔往往盘踞着彼岸花的精魂,也徘徊着怨灵,只有一处没有,绝不会有。
魔王陛下经常散步的场所,当然不敢有人打扰。
而就是没有人敢去,所以一个人走在彼岸花海的时候,格外寂寥。
最鲜红的色彩大片地渲染眼前的世界,然后形单影只的人缓缓行走在悲伤之地。
用什么,来定义荒芜。
芭芭拉偷偷躲在远处的骷髅树枝桠后,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人影,双手因为不断绞着枝桠已经红斑条条,但她浑然不知。
说什么看了眼睛信了温柔,就万劫不复。她芭芭拉明明什么都没碰上,怎么就是栽进去。
那种一想起就感到心脏停摆一见到就觉得天地无声的感觉……明明不该出现在魅魔的身上的。
她芭芭拉是最出色的魅魔,没有之一。
看着路西法消失在山坡的另一头,芭芭拉才缓过气来。
再看一次就好……她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迅速撩起长长的裙摆,小心地装饰过花样的裙子在花丛中被划破一道又一道。芭芭拉毫无风度地褪下高跟鞋,提在手上,然后向他消失的地方奔跑过去。
长发被风拂乱,她的心情忽然上扬起来。
对!她想着,她忽然很想就这样奔跑到他的面前,然后用自己最妩媚动人的样子面对他,告诉他……
“啊!”
芭芭拉被绊倒了。
高跟鞋脱落出手,在地上滚了两圈落入了河中。
她向旁边看去。
这是一个暗红头发刚好覆盖了脸颊的青年人,此刻蜷缩在彼岸花盛开的地方。
芭芭拉的心情跌落下来,她没有多想为什么他会穿过艾思蒙蒂斯公爵亲手布置的结界,走过去就踢了踢这个人。
“喂,喂!”
青年人缓缓抬起头,那是一双天空一般湛蓝的眼眸,却无神地看了一眼芭芭拉,他随即又低下头去。
芭芭拉皱起眉头,为自己一时的失神暗自懊恼:“你是谁?”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出乎意料地开口了:“亚巴顿……我叫亚巴顿。”
这嗓音说不出的温柔和磁性。
好嗓子……芭芭拉暗呼一声,便坐在他旁边:“喂,你怎么在这里的?你也是……来看他的吗?”
“嗯……我……是来见他的。”亚巴顿慢慢地坐起来,看着那个方向,“我想见他,所以就来了。”
“你肯定也是一直单相思吧……”莫名的情绪在胸中鼓荡,芭芭拉站起身来,“我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堕天使吧。你不用多想了,他已经很久没有419了。”
“4……19?”亚巴顿疑惑地重复了一句,“我只是想见他而已……他为什么不来见我呢?”
“你这是什么语气……”芭芭拉皱起眉头,感到心中某些东西跳跃出来狠狠地刺伤了心尖,“魔王陛下也是你这种人可以肖想的吗?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样子!”
亚巴顿听到这话愣了片刻,随即转过头去,不知想什么,也不答话。
芭芭拉却越说越激动:“就算是再美的容颜、再动人的声音、再优雅的气质、再高贵的地位……没有人!没有人敢说他就会多看自己一眼!”她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伸手撑在额上,“就算满腔爱慕和痴心又怎么样……到最后连多说一句话,都不敢……多看两眼,都不能……”
“再美的容颜、再动人的声音、再优雅的气质、再高贵的地位,也许的确有人会忽视。”一个温柔的嗓音在她背后响起,“但是一腔痴心,谁都不能否认,不是么?”
芭芭拉的呼吸停顿了一瞬,她转过身来,注视着面前红发的男人,她感到他暗紫色的眼瞳几乎让她有即将溺毙的感觉,搁了两秒,她才回道:“你是谁?”
“梅丹佐。”他笑了,目光奇异地穿透眼前明媚动人的少女,仿佛抵达了某个难以企及的远方,“你可以叫我梅丹佐。”
“我不认识你……”芭芭拉下意识地说,“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难道也……”
“我想这是一种命中注定,”梅丹佐轻笑着半阖上眼眸,他从怀中掏出表,看了看,然后浅浅地微笑,“现在是新历1觑520年9月26日下午1时21分,从此刻起,我们相识了,我的——‘命中注定’。”
芭芭拉怔忡地看着他的眼,溺毙了。
亚巴顿站起,什么也没有说,穿过层层的彼岸花,消失在地平线上。
自始至终,梅丹佐没有看他。
远处拿着望远镜的沙利叶怒气冲天地掐着贝利尔:“你出的好主意!什么完美的相遇啊!怎么会有个魅魔还在这里的?!”
贝利尔嗷嗷惨叫:“轻点~沙利叶,我怎么知道那女人这么会选时间地点的?我跟她说的原定地点明明是晚上的宴会的……嗷,很痛啊……”
沙利叶头上冒出邪恶的犄角:“现在让我怎么办?春|药都备好了,他怎么TNND又开始泡妞了?!贝利尔,我管他是不是真的性向扭了回来,如果是真的最好,如果是假的,我辛辛苦苦准备的春|药可不能浪费了——”
贝利尔的脸开始泛绿。
当晚贝利尔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到亚巴顿的时候,脸色简直惨白惨白。
亚巴顿看到他像是愣了一下,随即问:“有什么事吗?”
贝利尔急匆匆把手上的信件交到亚巴顿手上:“第一步计划失败了,信封里是第二步,切记不能出差错——”
亚巴顿点点头,无言地低头看了看手上皱巴巴的信。
贝利尔转身欲走,猛地转身回来,右手霍然掐上亚巴顿的喉咙:“不对——你是谁?”
亚巴顿无辜地眨巴着眼睛,一言不发。
贝利尔深深地皱起眉:“你不是亚巴顿……你是什么人?”
亚巴顿淡淡看了贝利尔一眼,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贝利尔说:“眼睛……堕天使的眼睛,是不可能没有丝毫魔力波动的。”
“说的不错,”亚巴顿竟笑了笑,“不过这只是无奈之下的权宜之计。贝利尔,你手头可有隐形眼镜?”
贝利尔的瞳孔猛地缩小了。
亚巴顿的态度,不是畏惧,不是强行掩饰,更不是早有防备。
而是一种漠视,一种无论如何你都妨碍不了我的睥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