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已经很晚了。
回程的地铁上，大多是从演播厅一起出来的人, 听他们说, 以往的节目都没有今天录得久，连地铁都快要停运了。
可能都是赶着回家的乘客，这一趟也很挤, 可路闻一点也不觉得难受。
思绪是轻盈的, 内心是饱满的。
“诶？你快看, 我的微博快要沦陷了。”
提示音一下接着一下, 怕影响到其他人，女生只好关掉了声音。
“怎么回事？”同伴接过手机，神情肃然。
“嗨，不就是点赞评论数多了点么，还以为你被撕了呢。”
“何止是多了一点？出门后我的手机振动就没有停过。”
“那你发的是什么呀？”
“你自己看嘛。”
顿了两秒，又响起那道女声：“今天去看我们家芊芊录节目，完全没有想到觅爷原来那么惊艳！笑起来像个大男孩，声音很苏。那段和粉丝的对话, 哎呀嘛, 连人带命都可以给他！希望他好，越来越好[爱心]”
用小学生作文的语气念出来, 略显僵硬，可路闻全程听了忍俊不禁，把脸转到他们看不见的方向，继续笑。
嘻嘻嘻。
真开心！
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喜欢他的人。
女生嗤道：“哎呀, 你别念出来，难为情的。”
同伴笑：“你这好好的一条表白博，怎么招人家了。”
“没有没有，大家没有来撕我，你看我的评论区，都是来感谢我的。”
“感谢你什么？”
“大概是有眼光吧，你看，他们都是觅爷的粉丝。”
广播里播报着到站提醒，路闻刚要提腿迈向门口，听到身后一道声音。
“拥有这么温暖粉丝的人，肯定也是个很温暖的人吧。”
路闻想了想，脚尖转了个方向。
须臾，她站在方才的女生面前，扬唇道：“谢谢你的喜欢，他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罢，路闻对她笑了笑，走了出去。
粉丝总是喜欢看到路人夸他们的偶像，哪怕轻描淡写的一两句也是莫大的荣耀。
我们萍水相逢，从无交集，只因为你在关注他，发现他的美好，单纯为他发声，我便觉得感谢。
谢谢你啊，开始喜欢他，这个我喜欢了很多年的人。
也欢迎你，成为我们大家庭的一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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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色正浓。
从电梯出来，路闻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她输了密码，推门，把包挂在玄关的置物架。没开灯，摸着黑坐下，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戚然。
她听说，第一次追现场回来后，你会感觉莫名的空虚。
因为从那一刻起，你在离他越来越远，你会清晰地意识到，这个遥远到天边的人，和你的世界相隔十万八千里。
之前路闻是不相信的。
那么鲜活又真实的一个人，在你眼前出现过，你听他说话，看他的动作，怎么会觉得是一场梦？
可是现在她懂了。
从地铁口，到小区门口，再到家里，这段熟悉的路程变得格外漫长，孤独和无力几乎要将她吞噬在夜色中。
她知道感同身受这个词，有它存在的意义。
外套里手机振动了两下。
解锁后，屏幕大亮，她一时还没有适应，眯了眯眼。
屏幕上的小字由模糊的一团慢慢清晰。
徐觅：“到家了？”
路闻心下一怔，许久才反应过来。
方才，她又恢复到见他之前，觉得他捉摸不定，随时可能消失不见。
她不再是茫茫星河里遥遥簇拥着他的一颗，他们曾经有过交汇，让她得以在想靠近他的时候，有了改变轨迹的力量。
可也只是相触一瞬，就要回到原点。
她在千万人中算得上幸运，可是这点运气不足以让她打破束缚，从仰望变为平视，从关注作品到关注这个人。
如果他终归会走向生活，那么她希望，这场生活的画面里也有自己。
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解释了，就像干涸的池塘注满了水，将枯的树木抽出新芽，路闻终于找到自己惶惶不安的原因。
因为她从来没有主动靠近过他，向来都是试探地、被人推着，有幸和他接触交往。
她怯弱地躲在保护壳里观望而等待着，他走近，她迎上前，他后退，她也往后缩。
这是不对的。
你不能这样，路闻。
黑暗中路闻攥紧手心，精心修剪过的指甲没了锋利的力量，但是可以给人勇气。
她睫毛颤了颤，目光所及之处，一片墨色。
脑中悬停了一个念头，许久未散。
如果这个世界永远遁入黑暗，她只有一个愿望——
去他身边。
路闻着急去抓手机，却看见屏幕蓦地亮了起来，中央两个大字正在撞击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接听，他的声音染上不同寻常的急切。
“你已经超过两分钟没有回我的消息了，路闻。”他叹息一声，语气放柔：“如果电话也不接，我真的会去警局。”
他的声音在耳边循环无数遍，语气中的质问、担忧愈演愈烈，最终达到临界。
泪水夺眶而出，路闻全身缩成团，把头埋在臂弯，压抑住自己不发出声音。
须臾，她听到徐觅问：“你在哪里？”
路闻呼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在家。”
“撒谎，你家的灯是暗的。”
路闻猛然抬头。
下一秒，她像逃命的狂徒一般，抓起手机往外跑。
喉间的哽咽从嘴边溢出来，清晰传到徐觅耳中。细细的哭声，让他整颗心都皱在一起。
“你到底在哪里，路闻！”
回答他的是一道重重的关门声。
路闻按了楼层，却没有动静，她按了一下又一下，哭声更大了。
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路闻一直没有回答他，她只是哭，边哭边往楼道里跑，徐觅在电话里急得要爆粗口，一遍遍问她：“告诉我，你在哪里？”
他仔细辨别电话那头的声响，听见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终于松了口气。
缓声道：“你慢一点，不要着急。”
路闻一直跑一直跑，下了不知道多少级楼梯，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弯，眼前终于出现熟悉的身影，立在车旁，看着她的方向。
四目相对，路闻不管不顾往前跑。
风声在耳边擦过，景色向身后移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放眼望去，天地之间，就只有一个他。
徐觅展开双臂，与她撞了个满怀，伸手覆上她的头顶，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下来。
他动作轻柔，顺着她的后背：“好了，不哭了。”
路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一抽一抽回答他。
“不，你不懂。”
徐觅失笑，大手一顿，片刻又重新落下来：“你说的对，我不懂。”
路闻埋在他肩上，把身体的重量都往他身上放，她的双臂收紧她的腰，拽住他的外套，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许他走。
不要再看到他孤零零一个人立在舞台，也不想看到熙熙攘攘的街道他隐匿在夜色的背影。
她现在无比确定，就是这个人，让她在接下来的余生都想牵着他的手走下去。
徐觅感受到腰间的桎梏，很固执的一股力量，带着莫名的坚定和孤勇。
他任由她抱着，闭上眼，在她的头顶吻了一下，轻飘飘的，怀中的人儿都没有感觉到。
时间像是过了很久，他们都没有动作，最后，嚎啕大哭成了压抑的啜泣，腰间的力量有意识松了一点，却仍是拽着他的衣角不放。
他突然叫她的名字。
路闻放开徐觅，脸上还挂着泪珠，茫然地抬头看他。
徐觅向前走近一步，抬手用指腹擦去路闻脸上的眼泪，眼神温柔。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路闻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眼里映着她的影子，带着涌动的情意，坠入路灯的光亮，星星点点。
路闻心下一颤，视线里他的唇瓣动了两下。
徐觅没有给她太久的反应时间，眼神停驻：“我在想……你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
他说的笃定，一点不似疑问句的语调。
一时之间，路闻耳边似乎听到了高楼击钟的声音，就这样敲在她的心上。
一下，又一下。
徐觅也不催她，两人维持着身体贴合的姿势，对视着。
好半晌，路闻舔了舔唇角，唔了声，震惊感动之余，恍然意识到他们的动作暧昧至极，迟来的羞赧渐渐爬上她的脸颊。
她身子动了两下，没挣开。
蓦地，徐觅的脸靠过来，额头抵住她的，轻轻蹭了两下。
路闻不敢动作了，呼吸声放轻。
“你终于发现了。”
两人的呼吸缠在一起，路闻听见自己胸腔的跳动，急促有力。
“发现什么？”
也许是哭过的原因，她嗓音沙哑，说完几个字喉间火辣辣的疼。
“发现我想的，也是事实。”
徐觅舒了口气，终于顺从内心，伸手把她揽进自己怀里，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连夜间的风钻不进去。
“我不想强迫你，也不想影响你的判断，可是现在你发现了，有像我一样的不舍得、想拥抱、想靠近。”
“所以我们不只是单纯的偶像与粉丝的情感，我们对彼此有企图，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美的事情。”
路闻动了动指尖，伸手拢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胸口。男人的胸腔强有力地跳动，源源不断的热度包裹着她。
路闻闭上眼，睫毛颤了颤。
不一会，热泪滑落，沾在他棉质的外套上，无声浸染。
她在回忆他们所有的交集，从开始到现在。
从第一眼远远看到他，她不会想到这个人会成为她今生的羁绊。第一次为他发声，她不会知道当时自己竭力维护的人，也会在以后的很多个时刻，默默地守护着她。
每一幕每一幕都很清晰，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把他们的每一次见面当做最后一次遇见。
上天给她每一次意外的赏赐，都能让她在见不到他的日子里，拿出来回忆一遍又一遍。
她每一次竖起的心理防线，也都在他的靠近中溃不成军。
就在她发现，这就是她想带进生活的人时，他出现了，庆幸着她和他拥有同样的感觉。
他们互相喜欢着，可他在等她自己发现，从很久很久开始。
路闻踮起脚，亲了亲他的下巴。
“我也觉得。”
声音软软糯糯，又带着缱绻。
夜色弥漫，广阔无垠的天边，星辰蓦地眨了下眼，仿佛他们彼此相爱的见证。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这个世界永远遁入黑暗，她只有一个愿望——
去他身边。
今日歌单：
38.Perfect/Ed Sheeran
黄老板暖心小情歌系列，甜滋滋的，很适合今天的觅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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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稿正式告罄，然而我是个正在备考的人啊
所以大家，如果未来的十多天更新出现了一点意外，温柔一点骂我好嘛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