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诸子筠和郭嬷嬷走在回世子府的路上,郭嬷嬷严肃道:“世子切不可图一时的男欢女爱,耽误王爷的大事。”
诸子筠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感叹一声,“乳娘,我只是想过平常人的生活。”
“世子此生注定平凡不了。”
“上次发病,如果我离世了,即便父王再强大,也于事无补。”
郭嬷嬷眼眸微动,“世子莫要说丧气话,如今容府住着一名鲛人,老身会想办法给你弄到鲛血的。”
“不可伤害俏儿身边的人。”诸子筠警告,眼神流露冷凝。
郭嬷嬷垂首,“老身懂了。”
“乳娘觉得俏儿如何?”
“顽劣。”客观到没有一丝人情味。
诸子筠被她的表情和评语逗笑了,“的确顽劣。”
“世子,不可感情用事。”
“其实我很想感情用事,不管琐事,去过逍遥自在的生活。”
“世子,老身不想再多说。”
诸子筠摇摇头,“我也不想再废唇舌,跟你讲不通道理。”
进了世子府的别院,阮艺跪在地上,诸子筠看都没看她一眼,径自进了堂屋。
郭嬷嬷停在她面前,阮艺呆呆看着郭嬷嬷的鞋尖,“阮艺已经接近廖将军,不日,廖将军就会送上拜帖。”
“很好。”郭嬷嬷从腰带掏出一叠银票,“赏你的,添几件衣裳,被太寒碜。”
“……多谢。”阮艺双手接过,满眼蓄泪,抬手时衣袖落到臂弯,露出洁白小臂,小臂上全是青紫掐痕,想想也是,去迎合鲁莽的武将,怎么可能被温柔以待。
“回去吧,有事老身会派人知会你。”
“我今晚能不能留在府上?”
“别得寸进尺。”
“好,嬷嬷记得联络我。”起身,狼狈离去。
郭嬷嬷挑帘进了堂屋,冬枣正帮诸子筠捶腿,郭嬷嬷躬身,“世子,阮艺留不得。”
“为何?”诸子筠不在意,随口一问。
“欲念太强。”
“暂且留下吧。”
郭嬷嬷不认同,“世子怕容二小姐怪罪?”
冬枣插嘴,“嬷嬷,世子也是要面子的,能别点破么。”
“闭嘴。”诸子筠用玉佩的流苏轻甩冬枣的头。
冬枣嘿嘿笑了,“世子,这玉佩是血玉吧。”
“嗯。”诸子筠摸摸温凉的血玉,眸光晦涩不明。
这时,临院传来吵闹声,冬枣撇嘴,“那个莫太傅隔三差五跟兵部尚书家的小姐幽会,贝世子忍了很久,看来今儿爆发了。”
诸子筠躺在引枕上,闭眼“聆”听。
临院。
诸子贝哭哭啼啼,大声质问——
“你跟慕容烟到底什么关系?”
“为何三番五次私密幽会?”
“是不是看上她了?”
莫栩今日脑子特别乱,本想早些歇下,却被诸子贝派人请回世子府,心中不免有些恼意,结果进屋就被劈头盖脸厉声呵斥,胸膛积攒的火苗也在冉冉燃烧。
他还是敛住火气解释一句:“没你想得那么复杂。”
“你当我傻?”诸子贝揪住他衣襟,“阿栩,你答应过我,此生只爱我一个人,可你跟慕容烟当街搂搂抱抱,你……你置我于何地?”
莫栩握住她攥进的拳头,“小贝,我需要为你父王调节君臣关系,若不套拢权贵,单凭我一个闲职太傅,谁会听我的?”
“那你也不能跟慕容烟牵扯不清啊,慕容烟就是个贱人,早晚反咬你一口。”
“我不会给她那个机会。”莫栩拍拍她的头,“傻姑娘放宽心,过不了多久,圣上就会委任我重任,到那时,我会在圣上那里,为你和镇北王妃欺瞒性别一事说情。”
镇北王妃一直不敢对镇北王如实相告诸子贝的性别,也没曾想小皇帝会突然召诸子贝进皇城做人质,犹豫间已是覆水难收,如今只能期盼莫栩发挥才智,救她们娘俩出水火。
诸子贝依偎在他怀里,身心俱惫,“阿栩,我娘妒性大,我可能随她。”
闻言,莫栩爽朗大笑,紧紧搂住她,“嗯,小妒妇一个,小贝不需担忧,我不会不管你的。”
“阿栩,我爱你。”
“我也爱你。”
或许爱吧。
——
传说鲛泪可解百毒,鲛血可修复残缺,人们渴望得到鲛人的泪血,故而海域的鲛人被大量捕捞,濒危灭种。
——
“陛下让内阁特设一个席位,专门管理鲛族事宜,当选者是内阁首辅的嫡次女容俏。”
“内阁岂是一个小丫头能进的?”
“别小看了她,她以前的确是个小纨绔,后假扮宗主立了大功,是陛下亲自任命的女揆席。”
皇城内,百姓们对鲛阁的事情议论纷纷。
一辆驷马高车缓缓驶入南宫门,往午门方向而去。
马车抵达午门前的下马石,在众官员的注视下,一只嫩白小手挑开帘子,随即车厢内露出一个带着官帽的小脑袋,容俏左瞅瞅右瞧瞧,随即咽咽口水,心道接风的阵仗委实不小。
扶着乌纱帽走出马车,守门的将领开始小声议论,“太扯了,还是个小豆丁,如何作为啊!”
阁臣除了首辅外,都会分管其他衙门,容俏不止管理鲛族,还接任了大理寺的职务,一时间风头正盛。
容俏趿拉着黑履,摆着官腔朝御手指了指,“本官要脚踏。”
“诺,容揆席。”御手弯腰送上脚踏,容俏蹦下车,乌纱帽又歪斜了。
麋鹿般的大眼睛斜睨冲她白眼的一众武将,眼中有笑意溢出,当迎上容首辅满脸骄傲的神情时,容俏嘿嘿一笑,随即板着脸大摇大摆往文华殿而去。
百官随之跟上,文华殿内,小皇帝正在听经筵,御前太监小声通传,小皇帝摆摆手,“直接让容揆席去内阁吧,朕稍晚再召见她。”
“遵旨。”
御前太监引着容俏去往文渊阁,阁部的办公之所。
刚进门,一道笑声响起,男子轻缈悦耳的嗓音带着磁性,“史上最小的阁臣,还是个女娃娃。”
容俏闻声抬头,是一位年轻的揆席。
他的身边端坐着季修远,绛紫色官袍配上一张扑克脸,显得威仪冷冽。
“修远!”容俏开口脆。
季修远喝茶的手一抖,凤眸流转,略显无奈,薄唇轻轻吐出一个字,“坐。”
拍拍身侧的圈椅,示意她坐下,容俏点点头,蹦蹦哒哒挨过去了。
抱猫的男子斜睨容俏,“容鲛阁,以后咱们就是内阁同僚了。”
容俏正正乌纱帽,“日后还要请霍揆席多多指教。”
“好说。”
“修远,我帽子大,鞋也大。”容俏凑近季修远,小声抱怨。
季修远放下茶盏,对容俏嘱咐:“待会儿你去工部衙门报备一声,他们会重新给你量体裁衣的。”
“以后我也是仕途坍衣的朝臣了。”容俏笑得一脸满足。
季修远从身侧书架上抽出一摞纸,“这是陛下交代给你的任务,让你负责十日后的试考。”
“试考?”
“你不是从南部带回一批才子么,陛下要在国子监亲自对他们进行试考,合格者留之,其余遣之。”
“何谓合格?”
“陛下中意。”
“喔。”容俏低头翻看纸张。
九日后,容俏散职前去了趟工部,工部尚书将一个包裹递给她,说是陛下赏赐的,容俏解开一看,有一套崭新的官袍,官袍上面叠放着一件明黄大褂……容俏顿时乐了,小皇帝对她真是厚待。
回府的路上她没有乘车,而是背手走在街道上,接受这百姓侧目,她咧咧嘴,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心里励志要做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容揆席。”一道妖媚女声响起,容俏偏头,长公主赫然出现在面前,容俏眉梢狂抽,心道冤家路窄呀。
假扮宗主时,她可是给了长公主好一记下马威,还总是给长公主甩脸子。
“长公主殿下,幸会幸会。”容俏笑容满面朝长公主拱手,心道我都主动伏低了,你总要给我些薄面吧。
长公主掩口呵呵笑,一双上挑的眼睛定定凝着面前娇小的人儿,内心十分愤懑,一个首辅之女敢诓她、呵斥她,今儿不讨回来,岂不丢了皇家的脸面!
“容揆席现今如日中天,气派不比宗主小呀。”长公主挖苦。
容俏指指自己,“长公主殿下在说本官?本官此刻连个仆人都未带,何来的官威?”
长公主哼一声,显然在没事找事,容俏瞥一眼她的马车,“要说摆谱呢,长公主殿下的谱才是真大,本官听说,长公主殿下最喜欢收罗美男,您这出行一趟又带打手有带猎犬的,不怕吓到美男子们,对你避之如蛇蝎?”
“你!好啊容揆席,伶牙俐齿啊。”长公主气得牙痒痒。
容俏拱手,“不敢。”
“你装扮宗主期间,对本宫拳打脚踢,这笔账咱们今儿要清一清!”
“本官何时对殿下拳打脚踢了?倒是公主,时不时骚扰一个阉人,才是真给皇家丢人。”容俏以食指指尖蹭蹭脸皮,“本官替公主害臊。”
“容俏!”
“我在!”
长公主抬手点点她,“今儿本宫不替皇家好好收拾你,本宫跟你姓!”
容俏捂住双耳,“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请公住莫要再说了。”
“哼!”长公主今儿非出出之前的恶气,因为“宗主”的冷遇,她不知为之烦恼了多少,长公主抢过车夫手中马鞭,作势要抽容俏两鞭子,反正她是皇家公主,伤了臣女有何如?!
容俏嘴角抽搐,指指官袍,“公主,你可看好,本官是朝廷命官,你敢殴打,就是在打北盛皇朝啊!”
“少废话!”长公主扯过马鞭甩向容俏,朝廷命官的身份也不能制止她拨了臭丫头的皮!
见状,容俏撒腿就跑,长公主跑在后面追赶,“你给本宫站住!”
“除非我傻了!”容俏脚底抹油,利用轻功优势飞窜入胡同,长公主不甘示弱,穷追不舍。
容俏边跑边回头,麻麻批,悍妇、泼妇、妖妇,没事缠着她作甚!
等她拐弯时,突然被什么缠住腰,对方一用力,她脚下失重,被人揽入怀中,“俏儿,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