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唐钰走出厕所的时候, 侧身避开了罗汐,闷闷的说一了声, “我自己走回去。”

  然后少年带着点逃离的意味, 快速的走回床边, 躺在床上。

  罗汐将唐钰的动作和神情看着眼中,他弯了弯嘴角, 清明的眼中尽是如同春风般的柔意。

  躺在床上的唐钰忽然看到窗台上埃德加带来的玫瑰花不见了,他疑惑的问道:“罗汐, 床边的玫瑰花呢?”

  罗汐神情一顿, 但又很快的恢复了正常,不给人察觉的机会,他轻描淡写的说, “我看那花有些枯萎了, 就扔掉了。”

  “殿下如果想要,我就再去买些。”

  唐钰皱了皱眉,他摇摇头,“不用了。”

  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 这里的花经过基因改造,花期不会那么短才是。

  唐钰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罗汐,你让郑伯准备一下,我好的差不多了,我想要出院。”

  罗汐微微垂首, “好的,殿下,我这就去和郑管家说。”

  罗汐说完,安静的走出了病房。

  他来到病房外的走廊上,干净的眼眸中被丝丝的光亮晕染着,但还是难以掩盖他那眼中的阴霾。

  罗汐的指尖狠狠的扣住衣摆,因为用的力气太大了指腹都泛了白。

  “是叫科兹莫吗……”

  罗汐听到唐钰受伤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曾经让他感到窒息,痛苦无比的地方。

  他害怕,他实在是太害怕了。

  他怕自己这唯一可以温暖他的光就这么消失了。

  自从唐钰被送到医院,罗汐就没日没夜的陪在唐钰的身旁,如果府上有事,他也会里面完成手头上的事,然后赶到医院。

  因为之前不曾有过,所以才会更加珍惜现在有的。

  罗汐把唐钰看作了他的全部。

  他的身体是脏的,灵魂亦是脏的,唯一用来看少年的那双眼眸是干净的。

  罗汐从报道上了解到唐钰是因为救一个叫科兹莫的人才受了这么重的伤,他的心很痛,很痛。

  他不明白唐钰为什么要救一个不相关的人,他知道唐钰是善良的,但他还以为那份善良是他独有的。

  他错了。

  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心痛,是在痛心受伤的少年,还是痛心原来自己对少年和别人一样,是普普通通的存在。

  渐渐的那痛变成了苦涩不停的在折磨他,他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那个就为了一口吃的,可以做任何事的他。

  罗汐凄凉的笑了笑,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他一人孤寂的身影。

  他松开指尖,微微垂眸。

  这次,也想把在乎的东西紧紧的握住手心里。

  但是这样的话,会吓到他吧!

  殿下,你真的是难到我了……

  *

  又过了一天,唐钰终于如愿离开了医院,他之所以这么着急的出院,除了他身上的伤的确好的差不多了,另外就是,他必须想办法弄到一管基因抑制剂。

  之前唐钰就曾偷偷的问过郑伯,好在这次的治疗,并没有检测身体,不然他体内残留的基因抑制剂一定会暴露的。

  但如果没有了基因抑制剂,他怕马上要到眼前的学校测试上,自己就会暴露。

  唐钰在心中忧愁的叹了一口气,在罗汐的陪同下离开了医院。

  就在唐钰打算坐上悬浮车的时候,一个人影从人群中窜了出来,站在唐钰的悬浮车前,似乎来者不善。

  来人衣容很是邋遢,满脸的疲惫。

  唐钰疑惑的盯着那个人看了老半天,才认出那人是兰迪,主要是现在在唐钰眼前的兰迪和之前奢侈淫贵的他差的太多了。

  “兰迪,你干什么”唐钰装作不耐烦的一皱眉头,略显苍白的肌肤在阳光下犹如被油画勾勒出的瓷白细腻。

  兰迪看着唐钰依旧高高在上的模样,他嘲讽般的裂了裂嘴角,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弧度说,“唐钰,看来你现在过的不错嘛!”

  “不仅抱上了凯里的大腿,还假兮兮的救了元帅的弟弟。”

  “哦,对了,不是抱上什么大腿,是……”

  “直接爬到床上去了呢!”

  唐钰眸色一沉,不着痕迹的拦住想要上前的罗汐。

  被唐钰拦下的罗汐恶狠狠的盯着兰迪,似乎下一秒就会如同恶狗一般把他撕裂。

  周围驻足围观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唐钰作为□□满天飞的人自然不难认出来,但很快也有不少人认出了此时完全不像一个议员儿子的兰迪。

  唐钰自然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兰迪的衣着,和他突然在大街上挑衅自己,不管哪一点,都充满了算计的味道。

  唐钰微眯眼眸,手缓缓的收紧,他不屑的笑了笑,似乎对兰迪所说的不以为然,“兰迪,你他妈的有病吧!”

  “怎么,是嫌现在的生活□□逸了吗?还是迫不及待的想找个人压?”

  许是唐钰说的话刺激到兰迪了,他瞠着目,血丝在眼眸中伸展,“艹,唐钰我本来就是想要玩玩你,没想到你这么不经玩的居然把手伸到我父亲那里。”

  “你要是气不过,搞我就行了,搞我父亲算什么?”

  兰迪红着脖子吼道,脖间的青筋暴起。

  他没有想到,自从那天他被梅俞踢伤回家之后不久,他父亲贪污和私藏公款的事情就被上级查到了,很快,他父亲就被停职关押了起来,他去找父亲的朋友帮忙,但他父亲的亲戚朋友也因为怕牵连,都躲着他。

  一夜之间,兰迪体会到了从云端跌落泥潭的滋味。

  他是知道他的父亲贪污,但他的父亲绝对没有私藏过公款,而且那些贪污的金额根本就不对,这明显就是有人刻意的搞他家。

  兰迪很快就想到唐钰,虽然只要仔细一想就知道唐钰根本没有本事能做到这个程度,但兰迪已经被怒火吞噬了理智,更何况还有人在背后故意的挑唆。

  唐钰皱着眉头,他听出了兰迪话中的不对劲。

  这几天唐钰一直都在医院里,对外界的事情都不是很了解,更何况兰迪父亲这件事是偷偷在办,毕竟他们议会成员的形象刚刚在平民中建立起来,不能因为他父亲这一件事给破坏了。

  所以,唐钰不知道这件事也不算奇怪。

  唐钰脸色一沉,这明显就是有人借助兰迪故意针对自己,他不打算在这里和兰迪继续耗着,他撇开视线,冷哼一声,“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罗汐,我们走。”

  就在唐钰说完话的时候,兰迪忽然从衣服里掏出一把金属外壳的手木仓,木仓口刚好指向唐钰。

  唐钰因为移开了视线,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

  【系统:“亲亲,小心!”】

  罗汐看到兰迪手中的木仓,慌张的喊了一声,“殿下。”

  正当唐钰回眸的时候,木仓声穿透周遭的一切,好似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唐钰看到那个单薄的少年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再自己的面前慢慢滑落。

  唐钰脑子一片空白,他下意识的想要去扶着少年,但没有想到他的小腿根本用不上力,他扶着少年一起跌落在地上。

  甜腥的血味在空气中蔓延了开来。

  少年白净的衣衫上鲜红的血蔓延了开来,宛如优雅美丽却又代表着死亡的彼岸花。

  唐钰抱着罗汐,温热的血液沾满了他白皙的手。

  兰迪开开木仓的一瞬间,罗汐挡在了唐钰的身前。

  “罗汐……”

  唐钰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他说话时的颤动早就出卖了他。

  罗汐微微转眸,苍白到透明的脸上却好似有着那么一丝笑容,他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冷,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指缝间悄悄流逝,但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更清晰的感受到少年带给他的温暖。

  那温暖像是阳光般,是他一直祈求,却永远不敢靠近的。

  罗汐张了张失去血色的唇,声音实在是太小了,但唐钰还是看着他的嘴型,知道了他要说的话。

  “殿下……别担心,我没事……”

  唐钰眼角有些湿润,他的心慌的不行,他害怕怀中干净如雪的少年就这么离去了,他害怕自己再一次连累了罗汐。

  等到唐钰回过神来,罗汐已经被送入手术室抢救了,兰迪也被敢来的帝国宪兵所制服。

  唐钰站在走廊上,他心神不定的握住衣袖又松开,鸦黑的眼眸中的慌乱与害怕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来。

  郑伯赶到到时候,就看到那个有些羸弱的少年独自一人站在走廊的一角,少年身上那种绝望的气息即便隔得很远,郑伯都感觉的到。

  郑伯轻声走到唐钰的身旁,他担忧的看着少年,良久之后,用越发苍老的声音唤了一声还沉浸在自责与害怕中的少年,“唐钰殿下……”

  唐钰似是被突然惊醒,他长长的睫羽颤了一下,他摸着手上已经干掉的血渍,“郑伯,都是我害了罗汐。”

  “其实,当初就应该让他走的。”

  “是我害了他。”

  少年的声音颤颤巍巍的,似乎被逼到了极致。

  郑伯走上前,安抚般的拍了拍唐钰的后背,“这事不怨您,您不用太自责。”

  “我向宪兵了解过了,兰迪手中的只是一把演习使用的能源木仓,杀伤力并不大,罗汐会没有事的。”

  唐钰感觉到视线内被眼中的水雾满满遮住,一切都变得朦胧不清。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小心翼翼了,但看样子,还是有人不打算放过他。

  过来一会儿,唐钰平复下情绪,他用略微冰冷的声音问道,“郑伯,兰迪他的父亲怎么了”

  郑伯神情一愣,他没有想到唐钰一开口就问这件事,他虽然不是官场上的人,但她手中还是有些关系的,想要探听到这些消息并不是什么难事。

  郑伯犹豫了一会儿,他本来不想让唐钰涉入,但唐钰其实已经在这场权力争夺的中心了,避是避不开了。郑伯最终还是选择告诉唐钰,他领着唐钰来到走廊的尽头。

  郑伯压低声音,因为这件事除了上面的知道实情,其他人都还不太了解,“兰迪的父亲因为贪污和私藏公款的事情被逮捕了。”

  唐钰皱了一下眉头,在帝国内,贪污和私藏公款的罪名可不小,足可以治他一个死罪。

  “而且……”郑伯看了一眼周围,“我特别留意过,他父亲是在您和他见过面不久之后被定得罪,所以他才会认为是您做的吧!”

  听完郑伯的话,唐钰眉头却皱的更深了。

  虽然这时间是太巧合了一些,但是但凡简单的想一下就知道他唐钰根本没有这样的能力。

  要么是兰迪认为是自己指使梅俞这么做的,毕竟最近他和梅俞走的着实近了些,要么就是有人在背后泼他黑水,想要他的死。

  这表面看起来只是兰迪因为恼怒所做出的过激行为,但是兰迪是议员的儿子,经他这么一闹,估计他父亲的事情就瞒不住了,他父亲是议员,代表的是平民,如今却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们议会自然不可避免的会遭到质疑。

  唐钰眸色一沉,抿紧了薄唇。

  而他很有可能会被牵连,甚至被迁怒。

  毕竟要是没有兰迪赖找他“寻仇”,这事情说不定还可以多瞒一会,但现在恐怕很快就会人尽皆知。

  唐钰有些不知所措,所有事情的发展已经慢慢脱离了他所知道的,而他现在似乎只能被迫接受。

  唐钰半敛下眸,遮掩住眼眸中的异色,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

  “好查吗?”

  唐钰想问郑伯和兰迪有过接触的人好不好调查。

  郑伯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兰迪父亲出事之后,为了帮他父亲,兰迪接触的人太多了,很难查。”

  唐钰点了点头。

  这件事他记下了,若真是无人操作就算了,要是真的有人在背后挑唆,他一定不会让那人好过的。

  看来找遗诏的事情必须要赶紧些了,不然的话,不知道接下来他身边的人又会有谁为了他而受伤。

  天微暗的时候,罗汐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

  唐钰站在灯光柔和的病房内,看着床上脆弱的少年。

  罗汐连着医疗器械的胸膛使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很深,狰狞极了。

  能源木仓烧伤了罗汐的内脏,在伤口没有愈合之前,罗汐只能这样渡过了。

  忽然,罗汐弯弯的睫羽颤抖着,他睁开了眼眸,明亮的灯光让他的眼眸感到有些不适,他微眯着眼睛,看到床边上那个神情憔悴的少年。

  唐钰看到罗汐醒了过来,他清浅的笑了一下,心中终于舒了一口气,“罗汐,还疼吗?”

  罗汐看着唐钰脸上的笑容,神色愣了一下。

  这是殿下第一次为了自己而笑吧!

  一股暖流从心尖流过。

  罗汐忍住身上的痛楚,笑了笑,他微微低眸看到自己的肌肤,他知道上面满是狰狞的伤疤,丑极了。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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