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看见
生物课上，下课铃声敲响已经有三分钟了, 中年女老师还在讲台上嘚叭嘚地讲个不停。走廊里闹哄哄的, 追逐，打闹，说话, 走路的声音混成一片, 隔着厚重的门板依然清晰地传进来。让原本安静的课堂, 出现了一丝小小的骚动。
“老师, 下课了！”身后的苏沐阳突然站起来大声地提醒老师。
许多同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大家齐刷刷地转头看他。
讲课的声音戛然而止，空气变的很安静。生物老师板着脸面色不悦地瞪了一眼最后一排的男生，刚要说什么，只见那人苦着脸捂着肚子不疾不徐地说了一句：“老师，我想上厕所，都快憋不住了！”
全班同学一阵大笑，陆篱更是笑的东倒西歪, 拍着桌子直不起腰来。
“苏沐阳, 你可真是个奇葩！现在老师可算是对你印象深刻了！”
“别闹！我说的是真的！人有三急，没法控制！”苏沐阳说的一本正经, 而陆篱却笑的差点岔气。
被他这么一闹，老师也乐了，边收拾教具边说：“好了，我们这节课就先上到这里，下课吧！”
话音刚落, 只听得后排的男生一阵欢呼。
“哥们儿，还是你勇敢！走，一起下去！”李艺龙的胳膊搭在苏沐阳的肩膀上，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哥们儿，你牛！
苏沐阳撇撇嘴，甩开他的手臂，略带嫌弃地说道：“又不是女生，上个厕所还用一起？”
虽然这么说着，但他最后还是跟在李艺龙的后面出去了。
“姜峰，姜峰，你帮我看看这几道物理题！”等耳边终于清静了，陆篱才从桌洞里掏出试卷甩在姜峰的面前。
姜峰停下书写的动作，拿过她的试卷看了看，最后的几个大题都没有做。
“你不是有狗头军师吗？还用问我？”姜峰的手飞快地转着笔，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尽管是玩笑的语气，却依然夹带着一丢丢的小情绪。
“……你是说苏沐阳啊？！你都说他是狗头军师了，那能靠谱吗？我还得指望你呢！……你才是最好的！”为了这几道题，陆篱觉得自己也是拼了老命了，尽捡好听的话捧着往姜峰的耳朵里送。最怕的就是这个傲娇的家伙，突然冷脸，然后不近人情地来一句我不会。
“算你还有眼光！”姜峰冷哼一声，拿着笔给她慢慢讲题，浅薄的嘴角却是压不住地微微上扬。
……
“老大，我先走了啊！”下了第二节语文课，苏沐阳在陆篱的背后喊了一声，就风风火火地走了。不到一分钟，他又折返回来，挨着陆篱的耳朵，悄声说了一句：“别忘了去看我训练，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知道了！烦死了！我写完作业就去！”陆篱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他的脑袋，他靠得她太近了，说话的时候，微弱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痒痒的。
“真的？真的啊！”苏沐阳的眼睛一亮，倒退着走了几步，然后咧开嘴笑着跑走了。
“什么事？”姜峰转过头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哦，他叫我去看他训练，我作业都还没做完呢！”陆篱头也不抬地嘀咕一声。“最近的作业怎么这么多呀？”
时间就像魔术师手里的魔法棒一样轻轻地一点，嗖就飞过去了，陆篱刚做完几道大题，活动一下僵硬的手指，扫了眼时间，竟然快要下课了！
陆篱用笔头挠了挠头发，轻咬下唇，做题太认真，竟然把去看苏沐阳训练的事忘到脑后去了。最近这几天他又是帮她打水打饭，又是占座位，对她照顾有加，她要是不去的话，是不是不太好呢？
陆篱有些犹豫了，再抬头看看周围的同学，都在低着头专心的学习。偶尔纸张翻动发出哗哗的响声。
陆篱悄咪咪的离开座位，蹑手蹑脚地打开后门，闪身溜了出去。
姜峰侧首看了眼消失在门后的削瘦身影，眉头轻蹙，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现在还是上课时间，楼梯间里静悄悄的。陆篱尽可能地放轻脚步，不发出一点声音。
出了教学楼，陆篱直奔操场。
秋天，围墙边的蔷薇花丛依然郁郁葱葱。下午的阳光穿过茂盛的枝叶在地上洒下一片金黄。
远远的，陆篱看见塑胶跑道上依稀有几道身影，但他们逆着光又穿着同样的校服分不清楚究竟哪一个才是苏沐阳。
陆篱在篮球架下坐着，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的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地记着一些语法和单词。
“喂，你迟到了啊！”陆篱还没看完一页，苏沐阳就满头大汗地跑过来，一屁股坐在她的旁边，他抬手看了看时间，调整着呼吸说道：“迟到了三十分钟！”
“我能来就不错了，还挑毛病，我一大堆作业还没完成呢！”陆篱翻了个白眼，低着头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阵儿。
“那照你这么说的话，我是不是应该表现的受宠若惊？就像这样……”苏沐阳学着电视里的小岳岳，做了一个贱兮兮的表情。
“毕竟我们也才刚认识不久，我这么给你面子，说来就来了，你最起码应该感激涕零！”
苏沐阳歪着头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喃喃低语，“没想到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的贫！”
陆篱仿佛没听到他这句话一般，低着头继续背诵单词。因而她没有看到，苏沐阳垂眸凝视她的眼神，是那么的绵长悠远，仿若似曾相见。
……
而隔着蔷薇花丛的另一边，姜峰站在树荫下，看到的就是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的画面。
苏沐阳靠近陆篱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女孩嫣然一笑，拽着他的衣袖打他。
温婉的阳光从他们的侧面打过来，
给他们的周身蒙上一层朦胧的光彩。
姜峰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两个人的互动，一道花墙隔绝成两个世界，而他置身在外，仿佛相隔了千万里，怎么走也走不过去。
一道清脆的铃声响起，校园里顿时掀起一片哗然，而姜峰依然站在那里，浑然不觉。直到田野走过来，攀住他的肩膀，朗声说：“发什么呆啊？走呀，去吃饭！”
“你们去吧！我不想吃！”姜峰一动不动地盯着远处，目光随着那两人的走动而缓慢地游移。
他看着两个人从操场入口走出来，直奔食堂的方向。在转角的地方，陆篱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却没有看见他。虽然此刻梧桐路上聚集了许多同学，但她与他相距不过五米。
姜峰怆然一笑，拳头握得死紧，额头暴露青筋，果断转身，心里却五味杂陈。
“哎……”田野徒然地抬着手想叫住他，却见他仿佛丢了魂一般脚步虚浮地往前走。
“嗨，姜峰！走，吃饭去！”安琪从小路上跑过来，看见姜峰忙跟他打招呼，却没得到他的回应，心里有些奇怪。
“他怎么了？”安琪皱着眉头看着姜峰的背影，问了田野一句。
“我怎么知道？我一来他就这样了，叫他吃饭也不去！失魂落魄的跟失恋了似的！”田野耸着肩膀撇撇嘴，表示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走吧，我们去吃饭！”安琪不放心地又回头看了一眼，才拉着田野的衣袖说道。
宽敞明亮的食堂里，笑语喧哗，只不过是耽搁了几分钟的时间，打饭的窗口前就排起了长龙。
安琪站在队伍的末尾，百无聊赖地用脚尖点地，一下又一下。抬头的时候，余光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中大喜。
“阿篱！”安琪踮着脚尖对着陆篱挥手。
陆篱和苏沐阳端着餐盘绕过人群，刚要往餐厅的方向走，却听到有人叫她。而且那大嗓门，一听就是安琪，遂转了方向往她这边走。
“你怎么才排到这里？”对于吃饭，安琪向来是最积极的，所以她有些惊讶地问。
“我们呀可不像有些人那样的没心没肺，姜峰出事了你知道吗？还有心思在这儿跟别人有说有笑地瞎侃！”
陆篱：……
田野阴阳怪气的语调，让陆篱微微皱眉，她看着安琪的眼睛，有些焦急地问了一句：“姜峰怎么了？”
安琪刚要说没事，却被田野抢先一步，“你真要关心姜峰，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陆篱瞪了田野一眼，把手里的餐盘往安琪的面前一推，“你先替我拿着！”说完，就飞快地跑远了。
“哎……”安琪向前一步，刚要去追，却被田野拉住手臂。
“你端着盘子呢上哪儿去？”
“你干嘛要吓唬她吗？”安琪有些生气地踢了田野一脚。
说什么出事，不过是不吃一顿饭而已。
田野被她踢得疼了，咝了一声，弯着腰摸了摸自己的小腿，语气有些无奈地说：“我这也是在帮他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