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清死,人间历
自阴沉山一事后,修真界传言愈演愈烈,可是两大正主全然没有要澄清的意思,故而重修士只能根据当日的只言片语进行大肆揣测。
司清在云中城极为恼火,同时又觉得害怕。
当年他与花如月、曲流光三人乃是至交好友,可是由于当时云中城正处于交接换代之际,司清作为长子却不如庶子伶俐,险些就让老城主传位与他的庶弟司云。
就在那个时候,他走进了仙魔交界之处,他还记得当日那个大魔头是如何对他说的:只要将花如月引到阴沉山,他便能得到力量,便能打败他的庶弟。
已到绝境,便是只有一些微弱的可能司清也要尝试。果然,花如月在阴沉山被封印的那一刻,司清得到了力量,冲破了许久突破不了的大关,一举成为当世大能。
这么多年来,司清对花如月的愧疚愈深。但在日复一日的愧疚中,害怕逐渐加深,转而成为了一种异样的情感。他不想将花如月仅仅只是封印,他想将花如月杀死。
唯有死人,才能彻底的保守他那段不堪的过往。
于是当今修真界皆知,司清大人爱四处游历,实则只有司清自己知道,他踏遍千山万水想要寻找花如月,可终究是寻找不到。
他后来又去过无数次阴沉山,可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
这么多年过去了,司清的担忧成真了。
在他骗花如月出门的那一刻,他就该想到现在的结局的。
那个时候他是如何说的?
花如月穿着嫁衣,满心满眼的都是欢喜,拉着他的手笑着对他说:“司清,这世上的人都不愿意我和流光在一起,就只有你。所以我们拜了天地,就拜你这个朋友,不拜高堂。”
那双一闪一闪的眼睛里头亮亮的光芒,直到今天都叫司清无法忘记。
可就是他,在拜堂之前,将花如月带走,牢牢的锁进了暗无天日的地方。
他骗曲流光,说花如月是不忍心耽误他修行而离去,让曲流光躲在出云谷数百年不见人。
他怕呀,他真的害怕。
现在外面的谣言愈演愈烈,可司清却什么都不能做,若是让世人知道了他是一个如此背信弃义的小人,让云中城的颜面何存?
云中城取名云中,便是因着城外云雾缭绕,宛若云中突起一座城池。云中城的大门立在半空,入城者要走过长长的云阶方得入内。若非修道之人,连云中城的台阶都上不了。
今日的云中城颇不平静,云阶之下,款款而来一位白衣仙人。飞扬的衣袂出尘,宛若九天之上的神灵,叫人不敢靠近。
这是曲流光。
但见他右手持剑而来,面无表情但气势凌厉,走到门前,冷声道:“叫司清出来。”
说完不再言语,看门的小童子只敢低低应一声,一溜烟的跑进城里去叫司清城主大人。
待到小童来报,司清端坐在上首,听到人声,淡淡的说了句,“请人进来吧。”
是是非非,总要有一个论断。当年确实是他做错了,今日有此代价也是活该。
说到底,不是自己的,终究还是不会属于自己。
城主之位当年他斩杀数人而就,今日,那些死去的冤魂债鬼一个个全都回来了。
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司清拿手遮挡了下眼睛。屋外的阳光刺眼,言语伤人,他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外头的光。
曲流光缓缓而来,不疾不徐,站定在正中央,道,“我说过的,我要来找你算账的。你是否,也该给我一个交代?”
“也给月儿一个交代。毕竟当初,她是那么的信任你,视你为唯一的亲人。”
司清从座位上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曲流光面前,苦笑道,“是,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我投靠魔界,封印月儿,只为得到力量。”
“当初仙魔两界出现缺口,就在阴沉山那里。你和月儿不曾见到。但我却掉入了仙魔交界之处。
那魔头对我说,只要我能将月儿封印在阴沉山,他便能助我冲破大关,夺得城主之位。”
司清看向曲流光,“你知道的,我无法拒绝。”
“彼时父亲早已对我颇为不耐,若是不有所作为,只怕今时今日的云中城早已没有了我司清的位置。我又能如何?”
曲流光笑得冷漠,“无需多言,我们只战便是。”
“出剑吧。”
利剑出鞘之声划破天界,让修真界人人震惊不已。世人皆认得曲流光与司清的剑芒,两道剑芒同时出窍,加之前些日子的流言,大家心里不约而同的猜到了发生何事。
果然,凌厉的剑芒在空中肆意飞舞,直叫人眼花缭乱。
而正在缠斗的两位打的不可开交。
曲流光是君子,他不会对一个毫无反手之力的人出手。即使再恨司清,他也要堂堂正正的击败他。
司清本就存有死志,只虚虚抵挡了几下就放弃挣扎。曲流光反手一剑刺过去,剑尖直=抵司清喉咙。
司清惨然一笑,面色平静,微笑可怖的对曲流光说:“你要当心了,当年那个想杀月儿的人,现在可能还想杀她啊。”
说完身体前倾,自尽了。
曲流光收剑,动作行云流水,道:“我自是知道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一场大战无人知晓战事如何,只知道从此修真界三大修士陨落一位,避世一位,云中城动荡数年,最终界主出现,暂代城主之职,稳定局势。
出云谷
一小弟子慌慌张张的跑过山间小径,手中捏着一张蓝色的邀请帖,帖子上布满了祥云的图样,全然失去了出云谷弟子从容不迫的模样。
只听他冲着正在瀑布下修炼的曲流光喊,“流光长老,界主送来邀请函,叫您带着夫人前往赴宴。”
话音刚落,就见曲流光披着纱衣,信步走到这弟子跟前,发丝被一根玉簪胡乱的挽在后面,不羁风流,问:“夫人和你曲星师兄呢?”
这孩子似乎有些难言之隐,支支吾吾不敢说话,最终在曲流光的一瞪下交=代了全部。
“夫人带着曲星师兄不知到那一个界位去了,只知是个凡人界,前几日师兄还捎了口信回来,说会好好看着夫人的。”
曲流光嘴巴动了动,似是想要责骂,但最终还是只说了句,“算了,随他们去吧,你将邀请帖的事情告诉曲星,他知道该怎么做。”
小弟子点点头,道了声是后匆忙退下。
另一头的花如月此时正带着曲星玩的正酣。
要知道,随着花如月身体日渐恢复,九鸿的意识也越发占据主导,开始慢慢重新控制起这具身体。而上辈子九鸿活着的时候是天后,受了一辈子的天规戒律的束缚,她本就是率性的人,若非当年深爱天帝,怎会被如此约束?
眼下离了天帝,离了天界,只想趁此机会将过去从未做过,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全部做一遍。
于是带着曲星这个像老妈子一样的孩子出门,跑到了葛巧娘生活的那个世界里玩耍。
亦可称之为,作威作福。
眼下他们两人正在一个赌场里赌钱。
要知道,曲星这辈子都自视甚高,深受曲流光的影响,很是瞧不上这些赌钱的俗人,甚至谈一谈钱都让他觉得庸俗。
因为出云谷在修真界乃是巨富,曲星又是曲流光暗地里的儿子表面上的徒弟,自小吃穿不愁,压根儿就不知道钱为何物,只当自己从小到大从来不花一分钱,故而非常鄙视那些嗜钱如命的人。
只是曲星长得讨喜,面相温柔,长袖善舞,所以大家都没看出来他居然也是会鄙视人的。
跟花如月凡间走一遭,简直让曲星生不如死,日日夜夜想着的都是赶紧回到出云谷,只可惜花如月越发来劲,摁住他不让他离开。
好在曲星生财有道,两人在凡间过得倒也还算是滋=润。
赌坊里声音极大,“哎哎哎,买大买小,买定离手喽……!”呼喊声尾音拖得很长,庄家在奋力吆喝,但常年在赌坊里吆喝,所以一声声的吆喝逐渐死板,好似只要大声就够了。
除了庄家的吆喝声外,还有赢钱的喝彩声,输钱的叹气声,骰子摇晃的清脆声,各色骨牌撞=击声……声声不绝于耳。与嘈杂的声音相伴的还有男人们身上的汗臭味,脚臭味,屁味儿以及一些不可名状的臭味,这些都让曲星难以忍受。
但是花如月此时扮做了一个男人,穿着粗布衣裳,整个人被团团挤在人群最中间,兴=致高昂。
“来来来,买定离手啦。”
花如月睁着眼睛好似在仔细的打量押大押小的时候,众人也一直盯着她看。
花如月每回都能赢钱,所以现在这些人都跟着她下注。
花如月嘴角弯弯,得意的不行,“哎~我要压喽。”说完“趴”的一声,压了一枚铜板到“小”。
大家一哄而上,“小”这一边很快就有了一大堆的钱,而“大”的那边几乎只零星地留了几个铜板,看着可怜的紧。
花如月一见这样不行,脸上俏皮一笑,满脸都带着捉弄人的乐趣,暗戳戳的召唤出一个赌鬼,叫它把点数开成“大”。
这么多人挣钱,那赌坊还不得找她麻烦?所以只能抱歉了,她损失了一个铜板,其他人丢了大把的钱,就不会在跟着她下注了。
等到下一把的时候,压一回大的,把所有的钱都压下去,拿够了钱就走人。
庄家战战兢兢地摸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开盖。
一见,居然是“大”。
瞬间大笑出声,那耙子把所有的钱通通耙走。
现场一阵嘘声,众人纷纷沉重叹息。
“早知道我就不跟她了,唉!”
“哎呀,我的钱啊!”
“我的天哪,我可是全都给压=上了啊……”
花如月心里偷笑,面上不显,装作不甘心的样子,大喊,“怎么可能!我这次,我这次还压‘小’,我就不信了。”
边说边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压=到上面。
旁边人一直喝着倒彩,倒也没几个人敢在跟着她压=了,赌坊里的人坚信,一旦一人开始输钱了,那她的霉运就开始了,接着他就不会再有翻盘的机会。所以一见花如月赌输了一次,众人纷纷开始往她相反的另一边下注。
“大,大,大……”
“小,小,小……”
万众期待中,庄家开盖。
“小”!
“啊!!!”花如月一声尖叫,“给钱!给钱!哈哈哈,快给钱!”
说着就自己开始动手,把能桌子上能搂进怀里的钱都给搂了进去。
而后笑道:“各位,我就先走了。哈哈哈……”边走边抱着银子亲。
看着花如月离去的背影,赌坊的打手们互相示意了一下,悄悄跟了上去。
她乐呵呵的和曲星说:“哎,你说说,这赌钱的乐趣就在于赢钱,要是不能赢,那还赌什么赌?你说对不对?”
曲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她,索性来个不说话。
就在这时,天空闪现一道金光,一晃而过,晃的人眼睛疼,而花如月身体里九鸿的神魂突然好似被一根锋利的铁丝桎梏住。
她闭眼,偏头,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抽了一个耳光似的偏过去,意识一阵混沌。
半晌恢复,喃喃道,“居然是上古时期的老神……”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个的时候我宛若一个废人一样,三天才写出来一章节……转折太难太难,唉(长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