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风云19

  秋姜定定地看了颐非许久,才长长一叹。

  颐非却冲她眨了眨眼睛。

  秋姜也坐下了,尽量让自己显得很冷静:“那么你觉得我该如何编造一个病情来搪塞云闪闪?”

  颐非扬眉:“你不知道?”

  “不知道。”

  “也许你是知道。只是……”颐非的笑容很微妙,“忘记了?”

  秋姜腾地站了起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拖到跟前,近在咫尺地盯着他那张看起来又贱又坏让人好想扇几巴掌过去的脸,一字一字道:“如果,你再这样试探我,甚至不惜让你和我都陷入危机的这样来试探我,不用等云闪闪动手,我就先杀了你!”

  “你不会。”颐非笑眯眯的,一点都不害怕。

  秋姜眯起了眼睛。

  颐非慢慢地、一根根地掰开她的手指,悠悠道:“如果你是真失忆,为了寻回曾经的一切,你必须忍受跟我这样的人合作,即使是被怀疑被猜忌被时不时地陷害,也要忍受。因为你知道,在程国,我所能做的事情,比大部分人都要多得多。”

  颐非抬起头,眼睛晶晶亮,仿佛能直透人心的望着她:“而如果你是假失忆,必定是为了图谋什么,图谋的事情没有达成,你怎舍得杀了我这么好的一颗棋?”

  秋姜小退了一步。

  颐非拉正自己的衣领,站了起来:“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我都不是省油的灯。我不信任你,你也不信任我。我本不想带着你,是你非要找上我。所以,如果忍受不了我,大可一拍两散。正如你所问的第一个问题,想见如意夫人,我还有其他方法,不是非你不可的。在你想清楚自己到底要做什么,要做到怎样的地步后,再来找我。”

  颐非转身走到门边,打开房门,停了一下,回头一笑:“对了,忘了说,不管怎样,还是很谢谢你刚才帮我吃了那半盘泼妇煞的。”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走了,并把门轻轻带上。

  秋姜望着紧闭的房门,缩在袖子里的手在轻轻颤抖,她用左手压住右手,才能控制住那种因愤怒、屈辱以及其他一些别的情绪所带来的颤抖。

  如果……如果是一个好人的话,就不用受到这种对待了吧?就不会在面对这样的质疑和羞辱时都无力反驳了吧?

  到底是怎样的过去,才能让一个人的内心如此软弱,不能光明正大地活,不能义正言辞地说,甚至不能……为自己辩解。

  秋姜不停地颤抖,最后,她捂住自己的脸,颓然坐到了地上。

  ***

  灯光寂寥。雨打车壁噼啪噼啪。

  风小雅在下棋。

  棋盘乃是用一整块上好的翡翠雕刻而成,加上羊脂白玉和纯黑欧泊做成的棋子,光是看着,便已是一种享受。

  更何况拈棋人的手,指节修长指腹温润,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没有丝毫老茧,连纹路看起来都是细腻清浅的,宛如一件上好的艺术品。

  车身轻轻摇晃,车壁上的灯也跟着一荡一荡,落到棋盘上,流光溢彩,映得风小雅的眉眼,明明灭灭。

  指尖棋子迟迟未落,而窗外风雨已急。

  风小雅抬起头,问了一句:“什么时候了?”

  “回主人,马上就入夜了。”

  “又一天过去了……”风小雅呢喃了一句后,看着几上的棋局,局刚起步,黑白双方都在紧锣密鼓的布局,尚看不出输赢之势。但他眼中却露出了一丝倦意,一丝纠结,一丝难掩的失落,仿佛已提前看到了结局。

  雨点密集,宛如鼓声。

  夜灯晕开黄色光圈,照在几旁的姜花上,其中一朵已经枯萎了,恹恹地耷拉着。风小雅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朵姜花,口中问道:“他们到哪了?”

  “已经上了云闪闪的船。”

  风小雅有些感慨:“真是一步好棋。”

  “主人……”焦不弃口吻迟疑。

  “什么?”

  “就这样任由夫人跟那个人去程国……真的……不管吗?万一路上有个三长两短……”

  风小雅的眼底泛起了许多涟漪,宛如摇曳的灯光,落在棋盘上。这一刻他想了很多,又什么都没想,最后,说了一句:“已经跟我们没关系了。”

  车辕上的焦不弃和孟不离双双回头,马车的门帘被风吹得飘拂不定,在那偶尔的惊鸿一瞥里,风小雅拥被倚躺在柔软的车榻上,闭着双目,似乎已经睡着了。

  棋盘上,放着一朵枯萎的姜花。

  ***

  秋姜的颤抖并没有延续太久。

  因为颐非走后没一会儿,云闪闪就来了。

  云闪闪一边嚷着“谁允许你们私自回房的”一边很不客气地推门而入,看见屋内只有秋姜一个人,愣了愣:“他呢?”

  “走了。”

  “去哪了?”

  “不知道。”

  云闪闪扭头吩咐身后跟着的一名刀客:“去看看丁三三在哪,押回货舱不许他乱跑。对了,就把他跟鸭子们关在一起好了。”

  刀客应声而去。

  云闪闪走进来,大喇喇地往秋姜面前一站。

  秋姜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

  此举无疑让云闪闪感到很愉快,只见他故意冷笑几声,恶狠狠地说道:“知道怕了吧?让你刚才乱出风头!你以为小爷救你是为了让你跟我比赛吃辣?我留着你的小命是为了套你话!说,你相公得的是什么病?”

  秋姜在心中暗叹了口气——如此直接问话,还真是符合这位二公子的性格。

  “快说,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云闪闪嘎嘣嘎嘣地掰着自己的指关节。

  秋姜保持沉默。

  云闪闪等了一会儿,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心虚地看了看身后的刀客们,再回头时,表情又凶狠了几分:“不说?好,看起来你不怎么怕死。那么,你知不知道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名节!你如果再不乖乖回答,我就、我就……”

  “就奸了你!”一名刀客实在忍不住,插了一句。

  云闪闪一呆,反身就是一巴掌,怒斥道:“胡说八道!小爷是这种禽兽吗?”

  “对、对不起!二公子我错了!”刀客连忙捂着脸认错。

  云闪闪这才罢休,转回来对秋姜道:“你再不说,我就、就……让他奸了你!”说着,手指指向那刀客。

  该刀客一呆。

  云闪闪得意道:“嘿嘿嘿,现在知道怕了吧……”话还没说完,就被秋姜一把扣住了手腕,紧跟着,身体在空中转了一圈,跌到了床上。

  众刀客大惊。

  而秋姜已欺身上床压住云闪闪,冷冷道:“谁奸谁,还不一定吧?”

  云闪闪的一张小脸顿时吓得煞白煞白,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秋姜呲地将他胸口的衣服撕开。

  云闪闪拼命挣扎,冲门口呆立着的刀客们吼道:“你们是死人啊!快进来救我啊!!!”

  刀客们这才反应过来,刚要上前,秋姜手一扬,一件浅金色的外衣丢到了他们脚边。紧跟着,云闪闪的声音就变成了哭腔:“别、别进来!都、都出去啊!!”

  秋姜微微一笑:“再说一遍,让他们听得清楚些。”

  云闪闪尖叫道:“出去出去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给我滚啊混蛋们——”

  刀客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躬身退了出去。

  秋姜骑在云闪闪身上,将帐幔顺手扯下,粉红色的纱帘罩住了大床的同时,也遮挡了众人的视线。

  于是,想偷偷趴在门缝看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刀客们也只好放弃,站在门外彼此对望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房内乒乒乓乓一阵乱响。

  一名刀客忧心忡忡地对另一名刀客道:“二少爷不会出事吧?”

  “唔……也许是在享乐?”

  于是大家同时噤声,不再说话。

  房内噪音不断。

  秋姜丢了一个花瓶,又丢了一个枕头,最后,还将床单撕开,丢出床帐。

  被她压着的云闪闪小心翼翼道:“你、你到底要对我做什么啊?”

  “闭嘴。”

  云闪闪立刻闭上了嘴巴,但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开口道:“那个……你起码让我先穿上衣服再说啊……”

  “穿了衣服你还会这么乖吗?”秋姜凉凉地看了一眼他赤裸的身体。云闪闪的皮肤比女人还白,身体尚未完全发育,小兽乖巧地蛰伏在腿间,毫无激动的反应。

  如果不是有隐疾,大概就是别方面的原因。唔……莫非喜欢男色?秋姜想。

  云闪闪别过脸,流下了屈辱的泪水。

  但身上的这个女人显然并不准备就此放过她,冷冷逼问道:“你探查风小雅的病症做什么?”

  云闪闪本不准备回答的,但秋姜加了一句:“不说我就喊门外的人进来。”

  他连忙回答:“为了淘汰风小雅,不让他娶到女王。”

  秋姜微微拧眉,虽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却又冒出了更多的疑惑:“为什么?”

  云闪闪抿了抿嘴巴:“我哥想让我中选。”

  “就你?”秋姜的目光在他腿间转了转。

  云闪闪羞恼地整张脸都红了,却没法反抗,秋姜似乎并没有太用力,却让他又酸又软,提不起丝毫力气来。于是他只能老老实实地答道:“我哥说他自有办法,只要我能中选就行。”

  “有什么办法?”

  “他没有跟我说。”见秋姜露出怀疑之色,云闪闪连忙辩解,“是真的!我哥做什么都不会跟我明说的,总之他说什么我照做就好了……”

  “包括让你戴绿帽?”如果她没记错,颐殊跟云笛可是有一腿的。

  云闪闪眼圈一红,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别过脑袋不说话了,也不反抗,就那么僵硬地躺着,一副任她屠宰的模样。

  秋姜盯着他,从他吹弹可破的肌肤,看到保养得当的双手;从他微湿的眼角,看到紧抿的双唇……简直比女孩儿还娇滴滴。

  云笛为什么不自己竞选,反而让草包弟弟出马?颐殊又怎么可能看上这种雏儿?除非……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颐殊的圈套?

第六章 风云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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