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傅宁想要给自己休一天假,当了这么久的皇帝,似乎连过年的时候都在批奏折,他就地坐了下来。
不过地面沾染了些凉气,他坐了没多大一会儿,就又站了起来。
民间百姓多有风湿杂症,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够有干爽不潮湿的屋子的。他这样想着,忽然又想起一年前查找祝映安的账本时,发现一批银子去路不明。
那时候他还开玩笑说,别的商贾之家都是来路不明的钱财,到了她这儿倒好,成了去路不明了。
银子去路不明,在朝堂里面,这可是头等的大事。
“莫不是招兵买马去了?”祝千亦老将军早就在家休养,不常上朝,所以大臣们说话也就没了遮拦。
虽说知道老将军有眼线,但这等事情,马虎不得。
“老将军带兵最有一套,这笔银子,能买到不少兵马了。”
“是啊,此等野心,陛下可不能再不管不顾了。”
“其女如此嚣张,早就该给些颜色看看了,否则到时候掀起战乱,吃苦的就只有百姓。”
大臣们议论纷纷。
祝映安也得了风声,不过还是闭口不提那批银子到底是去哪儿了。
傅宁耐不住压力,将祝家人整整禁足了半年。
后来,祝映安和他说:“这批银子,是拿给西南地区建房之用,不敢太过声张,以免有人会来捣乱。”
他身为皇帝,生性多疑,还特意亲自查看,到了西南,却无话可说。
所以后来他对于祝映安说的是:“你要做什么,都要先说出来,为了朕的百姓做事,不用藏着掖着。有朕顶着,没有人敢来捣乱。”
“陛下,先皇的后宫也有先皇在顶着,你可以去问问太后,你死了几个兄弟?还是十几个,亦或是几十个?”祝映安的语气是轻蔑的。
“不可能,母后说过,我没有兄弟姐妹。”
“是么?她骗你的。”祝映安眼神里,满是讽刺,“你不是说要过继孩子到你这里来做太子么?”
“是,现在还早,不急。”
“可是你方才说,你没有兄弟姐妹。”
“我……”
是如何想起这段回忆的?傅宁有些茫然。
他有兄弟的,封王在燕地。但是似乎,从来没有来过皇宫里看他……对于燕地的事务,他似乎也是没有什么印象。
“罢了,既然你非要如此,我下次便昭告天下,出了乱子你得给我兜住了。”
“好。”
那时候说完话,傅宁似乎就把前面那段话给忘了。
现如今再次细细品味这话,傅宁突然觉得很是陌生,里面说话的人,是他。
仔细回想燕王的音容笑貌,他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可能,他要去证实。
祝千亦面前闪过一阵风,傅宁回了宫。
“这么没有耐性么,怪不得讨不了我家崽崽的欢心。”祝千亦嘟囔着,跳下了墙头。
拿出地图,傅宁找了又找,也没有发现燕地的踪影。
“陛下,披上外衫吧。”小六子小心翼翼地道。
“出去。”傅宁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小六子轻手轻脚地放下外衫,赶紧出去关门。
书房里还有很多幅地图,这副地图一定是画错了,傅宁一个个地打开,却发现都没有燕地。
一定是有人故意来迷惑朕,傅宁这样想着。
他穿上了外衫,又套了盔甲,打开门。
“启程。”
“陛下这是要去哪儿?”小六子越来越迷惑了。
“燕地。”
“燕地?陛下,大周没有这个地方啊……”
看,又在迷惑朕。
傅宁自顾自走到马厩,牵了马,直接打马出了宫门。
小六子赶紧吩咐传话给太后和祝姑娘,然后自己也骑了马跟上去。
可惜技不如人,再加上这马比不上陛下的马,他很快就被丢在了后面。
逐风追得有些心累,他是暗卫,按照规矩,没有得到允许,他是不能够随意骑马暴露在外的。但是这会儿实在是不能再耽误了,不然想要追上陛下就更难了。
“你下来,换我上去。”逐风骑在了小六子身后,把他吓了一大跳。
“好。”小六子早就盼着有人来接这个盘了,刚好这里路过祝将军府,他这就进去通知祝姑娘去。
“什么?他要去燕地?”祝映安出了门。
“你去哪儿啊?臭崽崽!”祝千亦在府中吼道。
“大事!”
这两句话,把门外的行人都惊了。
她的白雪,能够追得上傅宁的红泥,秋风飒飒,吹得祝映安脸上生疼。
燕地,当然没有燕地,但是祝映安知道,傅宁会往北走。
半个时辰后,祝映安总算是隐隐约约看见了傅宁的影子,逐风被甩在不远不近的位置,他□□的马喘着粗气,快要坚持不住了。
这般消耗,着实是有些撑不住,马和马之间的天赋说,是真的存在的。
祝映安和逐风擦肩而过,道:“你且歇着,我去追他。”
逐风有些错愕,这……实在是太及时了些。
傅宁有些烦,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竟然在和他并驾齐驱。他快,她便跟着快;他慢,她便跟着慢。
祝映安知道尊贵的皇帝陛下,一定会去自己一探究竟,索性,就陪着他一起走一遭好了。
到了北疆,映入眼帘的,一片湖。落日余晖照耀着水波,候鸟们在这里栖息着。
“过了这片湖,就出了大周。”祝映安道。
“我知道。”傅宁忽然想起,北山军机营交给俞明远管理,他似乎就觉得燕地安全了。他说的燕王,大概就是俞明远。
这么多次忍受俞明远似近非远的胡闹,也是因为,他觉得这样很亲近。甚至潜意识里以为,俞明远便是燕王。
“我是不是很蠢?”傅宁忽然出声。
“这个问题蠢。”祝映安尽量想要表达得委婉一些,虽然换做她,大概也会这样,或者直接疯掉……
“蠢的是有些不好的习俗、规矩、律法。”祝映安改口道。
“我都想起了。”
“嗯,我知道。”
“我都接受。”傅宁的声音的平静的,该流的泪,早就在路上被吹干了。
“嗯,回去吧。”
“好。”傅宁抹了抹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