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百九十九)
吃完午饭后,我与宋溯光在四楼与五楼的楼梯口处分别,才刚刚走进班里,扎着马尾辫的班长就过来和我说:“林明庭,任老师有事找你。”
我想也是,算算时间,我爸应该已经来过了。
这个时间点,是任秋寒要来找我算总账的时间点。
(两百)
果然,我一到办公室,就看见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任秋寒一个人。
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放着半截烟头,猩红的火星一闪一灭。
任秋寒正坐在办公桌前用电脑浏览着什么,他见我来了,头也不抬的就说:“坐。”
任秋寒指的是放在他对面的那张椅子,他头一次对我这么客气,我有点受宠若惊。
在十分拘谨地坐下后,任秋寒移动了下自己的手肘,将原先放在他键盘旁的一沓白纸推到我的面前。
“一千五字检讨,再加一千字保证书。”他说,“能完成的吧?”
我:“……”
实不相瞒,以我这语文功底,我从前一直以为这俩玩意儿是同一回事。
任秋寒见我久久不回答,他也不停止手上的事情,只是继续说:“我知道你可能没太明白我的意思,那我说简单点,就是你得写总字数近两千五百字的个人说明书。”
“我个人建议你多写点检讨,毕竟你也保证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大不了把校规抄一遍,然后说这些都是以后你能够做到的。”
任秋寒感叹道,“而且多写点‘给大家造成麻烦了’这种大实话,可以多凑点字数。”
我:“……”
你为何如此熟练。
“好了,明白了吧。”任秋寒说,“明白了那就走吧,检讨明天交,别忘了。”
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我只能很木然地站起身,然后道了声:“老师,再见!”
(两百零一)
回去后,教室的窗帘已经被拉得严严实实的,我只好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所幸,我坐在外面,没吵到张舒涵。
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我发现现在才十二点四十,于是我决定先完成早上我没完成的工作。
我悄悄地从包里掏出手机,然后将屏幕亮度调到最低,就开始搜索“十一月选考”。
(两百零二)
信息有很多。
第一条:积分卡质量不错,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妖兽们的服务态度都很好,就是我现在肋骨还有点疼,明年我还会再来的。
第二条:政治他妈的什么狗屎大题?恕我直言,这些都不是我们能够考虑的问题。结果,我他妈的还因为这傻逼大题,在考场里被金翅大鹏扇了二十个耳光!
下面一条是跟楼:楼上也忒惨了吧,我同学抽中的是花仙子,问她和平五项原则,她瞬间就过了。
回复:羡慕+1
第三条:化学想干嘛?我带了我的老搭档洗耳球,结果一路上连个沼泽地都没有,被深渊魔狼一路猛追。反倒是我隔壁的带了个基础款的量筒,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的。不是说好今年的重点是酸碱中和滴定吗?!
回复1:这是实力问题,怪不了别人的,我校有个市统测赋分满分的学霸,这次实战也照样赋分满分。
回复2:好好学习吧,明年从头再来。
……
(二百零三)
我:“……”
惊了。
我又惊了。
(二百零四)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二百零五)
考个试而已,我还得涉及生命危险吗?!
(两百零六)
这想法才刚刚成型,我往下一拉,又刷出条新的。
[生命只有一次,但选考却有两次机会。]
[你可以明年再死。]
第二十一章
(两百零七)
难道说修仙不只是嘴上说说?
怀揣着对于修仙的梦想,我颤颤巍巍地从包里掏出那支胶头滴管,然后,轻轻地按了一下。
[滴,系统1087号为您服务。]我脑子里好像有东西在说话。
[检测到宿主已二十三天未完成化学刷题任务,已重启认主系统,请重新认主。]
[是否开始答题?]
我:“……”
我:“……是?”
[试题由简入难,且试题随机,每次都会出现不同的类型题目,请做好准备。]
[一、有关酸碱中和滴定,题目如下:]
[造成待测液浓度偏低的操作,共四条,请作答。]
我:“……”
我答个屁,还不如问我双曲线华尔兹怎么跳呢。
我明白了,这修仙修的不是仙,是我的命啊!
(两百零八)
放学后,我便去问了问宋溯光,想知道下他的那把奇奇怪怪的撬棍的认主条件是什么。
宋溯光沉思片刻,说:“它问我喜不喜欢学物理。”
“我说不。”
宋溯光挠挠头:“它好像很高兴,说我是它见过最诚实的人,然后就认主了。”
我:“……”
我觉得这是歧视,我也可以。
(两百零九)
回家后,我思前想后,最后还是把那支胶头滴管拿出来,做掉了题目。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得到了升华。
(两百一十)
[满分一百,您一共做对了九道题,共得到了九十,请再接再厉。]
[冷却时间为一周,我们下周再见。]
操,我还没过。
(两百一十一)
第二天中午,任秋寒下发了晚自修申请书,说是从下周开始,高三学生就可以申请加入原本只有住校生才能参加的晚自修了。
我坐在位子上心想,任秋寒这狗贼又在放屁了。
这哪叫申请,明明就是强制,周围学子个个低头叹息哀嚎的,就他还能把话说得像是恩赐似的。
正巧,申请的单子传到了我手上。
任秋寒掀了掀眼皮,抬眼看了我一眼:“哦,林明庭啊,不用给他,他爸昨天来的时候,已经把名字签过了。”
(两百一十二)
我连自主签名的权利都失去了。
我恨我爸,我更恨任秋寒。
(两百一十三)
不仅如此,任秋寒还公布了从下周开始,每周日都必须来学校补课的噩耗。
任秋寒垂着眼睫看着手上夹满了档案的文件夹,缓缓的说:“再说些别的,我估计你们也已经早就听腻了,总而言之,好好考试。”
“当然,”任秋寒又说,“比起成绩来说,我觉得还是命更重要些。”
“珍爱生命,热爱生活。”
任秋寒说起话来,字正腔圆,架子也十足。
尤其是他长得好看,就那么往阳光下一站,像是偶像剧里的男主升级版似的。
我都能听见张舒涵心底的尖叫了,拿眼睛瞥了她一下,果然,她正在捂着嘴竭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我问:“张舒涵你干嘛?”
张舒涵摇摇头,说:“我只是太激动了。”
“有什么好激动的,他长得还没我帅呢,你怎么不对着我激动。”我说。
结果,张舒涵就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你说什么呢,我激动的是终于可以开始晚自修了!”
“每天多三个小时的学习时间,想想就令人激动啊!”
我:“……”
她变了,她再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张舒涵了。
我始终记得去年高二上的场景,放学后,我俩一块儿结伴去高二八班,我去找宋溯光,而张舒涵去高二八班找她当时还是男友的前男友。
下楼梯的时候,我俩迎面撞上两个愁眉苦脸的高三学生。
我见他们没有背书包,便随口说:“这俩高三怎么回事,这么刻苦的吗,现在都还不准备回家。”
张舒涵许久没有回我的话,我只好停下脚步去等她,等张舒涵走到我旁边的时候,她才开口,并喃喃自语道:“完了呀,高三要晚自修,十点多才放学!”
“杀了我吧!”
这是张舒涵当时的原话。
我没篡改,我发誓。
(两百一十四)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我万万没有想到,只一晃眼的功夫,张舒涵就变作了我不认识的模样。
不仅如此,我木然的环顾四周,这才惊讶的发现,好像真的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是噩耗。
坐我右前方的是一个身宽体胖的男同学,叫王豪。我前桌李泽与王豪维持这样的同桌关系很久了,连带着我也与他熟悉起来。
我挺了解他的,或者说是我挺了解我以前那个世界的王豪。
王豪外号叫宅男,我们学校宅男有很多,但只有他最典型。
典型到去我们这栋四号楼与三号楼交界的空地上,高呼一声:“宅男!”所有人都会心想,王豪是不是又定什么手办了,快递都送到学校来了。
在这世界上只有一件事能够引起王豪的情绪波动,那就是他十双手都数不过来的老婆。
然而,现在王豪正在泪眼汪汪地偷偷拿李泽抽屉里的餐巾纸,非得叠得四四方方的才擦眼泪。
王豪:“我好感动,终于可以开始晚自修了。”
坐王豪后面的张舒涵白了他一眼:“你就省省吧,下个星期二四点半,你就会趴在校门的栏杆上,眼巴巴地看着走出去的高一高二,求保安赶紧放你出去了。”
“那不一样。”王豪狡辩道,“我现在已经洗心革面了,毕竟秘境大比,我还要命呢。”
(两百一十五)
我看了眼我抽屉里的手机,它的页面正停留在保卫萝卜二的第三百十五关。
我发现了我现在的格格不入。
原来大家现在都是这么爱学习的啊。
(两百一十六)
我感到了不安。
于是,我关了手机,戳了下李泽的后背:“李泽,借我支黑笔,我要开始学习了。”
王豪:“……”
张舒涵:“……你来上学连笔都不带的吗?”
我指了指李泽:“他不就在这儿吗,我哪有不带他。”
李泽话就没她俩那么多了,他沉默不语的转过身,从书包里掏出一盒没有开过的百乐,然后直接摔在了我的桌上,说:“你下次再不带笔试试?!”
由于我的日常忘记带笔,李泽已经养成了每次都在书包里多备一盒黑笔的习惯。
张舒涵和王豪齐齐翻了个白眼,李泽每次翻来覆去也只会说这句话,可每次说好不会再为林明庭带的东西,他还是会再准备一份。
我低头笑了笑,也不接话,只是拿起了那盒李泽甩到我桌上的黑笔:“百乐BL-P500,咦,我记得你以前不都是喜欢用斑马的吗。”
“你上次带的笔是百乐的。”李泽言简意赅,说得人一头雾水。
“哦,你说上次。”我回忆了下,“我又不用百乐,上次、上次我好像是直接从宋溯光那里拿的,他比较喜欢用百乐,说是不怕摔。”
李泽:“……”
(两百一十七)
李泽沉默了。
隔了一会儿,他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夺过了我手上的那盒还没拆封的笔。
物理必修一中详细描写过的抛物线,构成了这盒笔最后的结果。
李泽直接把它丢进了垃圾桶里。
“卧槽!”王豪惊呼道,“李泽你干嘛,你不要给我啊!”
当然,最懵逼的应该还数我这个当事人。
“呵。”李泽冷哼一声,然后他转过去,趴下睡了。
我:“……”
有毛病啊!
(两百一十八)
李泽有点不太喜欢宋溯光。
这点我早就知道了。
毕竟我以前也不怎么喜欢宋溯光。
(两百一十九)
我和宋溯光高一的时候并不是一个班的,当然,高二高三也不是。
会遇见,会相识,完完全全只能称作是意外。
当时我在苦追我们年级里有名的小美女,李悦艳。
可惜美人心有所属,正是宋溯光。
宋溯光高一的时候,玩得很开,他又是校篮球队主力,再加上他本来就是长得出了名的英俊帅气,年级上上下下基本上都认识他。
李悦艳会喜欢他实属正常。
但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林明庭哪儿比他宋溯光差了?
高二学考要分走班,我选化学生物历史,他选物理化学技术,巧了,我俩都不选政治。
政治学考A3班,一共四十人,其中有俩,一个叫林明庭,是我。另一个是宋溯光,是他。
第一天上课,我俩就对上了。
老师叫他起来回答马克思主义的哲学思辨原理,我坐他后面,给他小声念唯物主义核心价值观。
他被我一捣乱,一句也答不上来。
宋溯光坐下后,他拍我桌子,叫我放学别走。
我也暴脾气上来了,说:“看看谁怕谁。”
然后掰着他拍在我桌子上的手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结果,宋溯光以为我要和他扳手腕,直接反握住我的手。
这一幕被去板书,刚刚才转过身来的政治老师给看见了,她怒吼:“林明庭!宋溯光!你们两个要干什么?!”
我当时以为她是来劝架的,张口就要说:“老师,你听我说……”
结果,政治老师打断了我的话:“女孩子也就算了,你们两个男生上课牵什么手?!”
“什么情况啊?!”
宋溯光:“……”
我:“……”
第二天,“宋溯光和林明庭关系超好的,他俩上课都要牵着手”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年级。不,是全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