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在打了何赞歌无数个电话都显示对方已关机之后,魏峦开始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走到厨房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他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厨房里的东西显然是早上才被使用过,保温瓶里还有热水,温度显然是早上刚烧的,所以何赞歌一定是像平常一样送了薇薇去上幼儿园,然后才回到这里把东西带走、离开了。
想到这里,魏峦毫不犹豫地先冲出门去,跑向了幼儿园。
幼儿园这时候已经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魏峦经常接送薇薇上学放学,幼儿园的工作人员已经把他当成了孩子家长,听说他要找孩子,根本也没多想,直接让他进来了,然后带来了薇薇。
薇薇看上去果然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见到他的时候也像平常一样扑了过来。
“魏叔叔!”
魏峦一把抱住了扑腾过来的小丫头,然后装作平常地笑嘻嘻问她:“早上是爸爸送你来的吗?”
“是啊,”薇薇点着头,“爸爸早上做了鸡蛋仔,是叔叔也很喜欢吃的那个!”
“哎呀,我没吃到,真是亏大了……”魏峦故作遗憾地和薇薇一边玩笑一边说:“今天下午叔叔来接你回家好不好?我们不等爸爸了,直接回去。”
“好啊,”薇薇摇晃着魏峦的手臂,“爸爸本来就说下午叔叔过来接我的,我早就知道啦!”
“你……早就知道了?”魏峦抑制住了声线里的波动,“爸爸已经跟你说了吗?”
“说了呀,爸爸说下午是叔叔来接我,还说不一定回家呢,叫我一定要听叔叔的话。”
魏峦心里咯噔一声。一旁薇薇的生活老师还补了一句:“薇薇爸爸还把您的电话号码给我了,他说您今天可能挺忙,如果没按时来接薇薇的话就让我打电话给您。”
魏峦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揪了起来。何赞歌的不辞而别显然是计划好了的,甚至打算直接将薇薇托付给自己。他都做到了这种程度,而且事先完全没有告诉魏峦,现在也完全联系不上,魏峦觉得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因为他这一走就不打算回来了。
绝对不行!魏峦急得全身都出了一层冷汗,薇薇却毫无察觉地扯着他的衣角问:“叔叔,如果不回家的话我们是不是去你家呀?我还从来没去过你家呢!”
魏峦勉强地笑笑说:“薇薇想去的话,随时都可以带你去噢。”
“太好啦!我今天就想去,昨天豆豆过生日,我们回家得太晚了,我就看了一眼叔叔的妈妈,都没说话,爸爸就叫我上床睡觉去了。”
魏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随即瞪大了眼睛:“我妈妈?!”
“对呀,她昨天晚上来家里做客了,但是好像在门口等了很久,因为我们去豆豆家了嘛。”
魏峦闭了闭眼,全明白了。
他又跟薇薇说了几句就让老师带她回去了。一边往幼儿园外面走,魏峦一边试图平复心绪,理清思路。何赞歌突然的不辞而别一定是因为昨天晚上妈妈过去跟他说了什么,但是现在这个档口,他们到底谈了些什么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何赞歌去哪儿了。
一个显而易见的名字出现在了魏峦的脑海里:何冠阳!
有一瞬间他好像突然领悟到了什么东西。一直以来魏峦都觉得以何冠阳的性格,会这么照顾范予歌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本来他还以为何冠阳对范予歌有非分之想,后来发现完全没这回事之后魏峦和范予歌就已经正式恋爱了,魏峦也就没再去深究。
但现在他知道了范予歌的本名是何赞歌,何赞歌……何冠阳……所以他们会不会是因为有什么血缘关系,才格外亲近的呢?可惜这个档口魏峦已经没有余裕去思考这些有的没的了,好在他之前就存了何冠阳的电话,魏峦一边往车库跑一边拿出手机来给何冠阳拨了过去。
可还没接通他就把电话挂了,脚步也停了下来,整个人停在了原地。
没错啊!即使是现在打电话给何冠阳,其实也没什么用吧?如果何赞歌走得那么急、迫不及待地要离开魏峦,那么他是不可能躲到何冠阳的别墅里的。按照何赞歌的性子,他离开就是离开,绝不可能只是躲一阵,更何况他既然已经做到了这种程度了……
他一定,现在已经在计划离开本市了,而目的地……就是澳门,何冠阳的“地盘”。
理出了头绪的魏峦一边往车库赶一边查今天去香港的飞机,按照助理给他传过来的航班信息,今天最早的一班飞机距离起飞的时间已经很近了,魏峦几乎确定何赞歌一定会搭这一班飞机。
他几乎是狂飙着往机场赶的,一路上魏峦都觉得自己的思路无比清晰。他把何赞歌的每一个行动、每一个可能的思考模式都考虑了进去,突然之间他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这么了解这个人了。
一种理所当然的自豪感在魏峦的心里油然而生。那是他决定要一生都在一起的人,读懂他的心、猜透他的行为在魏峦看来是必要的,也是除了自己之外这世界上其他任何人都没必要掌握的能力。而如果这样一个让他经历了这么多、成长了这么多的人他都最终失去了,那么魏峦这辈子也不会再要任何人。
他相信何赞歌也不会再要任何人。无论能不能在一起,他们都容不下别人了。
到了机场的时候这班飞机的安检已经开始了,魏峦远远地就在安检通道看到了何赞歌的身影。
“何赞歌!!”
魏峦只是叫了他一声,何赞歌的肩膀就肉眼可见地剧烈颤抖了一下。那动作看在魏峦眼里几乎像是慢放,而除了这个人以外,世上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变成黑白的了。
他眼睛里看到的,就是何赞歌苍白着脸色、缓缓转过来的样子。
而魏峦再也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做出其它任何行为。就像一颗早该出膛的子弹一样,魏峦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去,在何赞歌惊愕的眼神中,狠狠把他抱进了自己怀里。
周围传来了一阵阵惊呼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隔着很远很远一样,在魏峦听来几乎是从另一个星球上发出来的。
他完全没有去顾及的必要,现在也没那个心思去顾及了。
何赞歌吓了一跳,显然没想到魏峦突然这么简单粗暴。但从昨天晚上的梦中醒来之后的魏峦,就好像是从以前的一种蒙着毛玻璃般模模糊糊、浑浑噩噩的状态中醒了过来一样,他突然明白了过来,很多时候,语言和思考根本就是毫无作用的。
人体是非常玄妙的机械,为什么看到这个人,世界就一下子不一样了?不一样的不是世界,明明就是自己。身体在看到这个人、抱住这个人的时候自动自发地分泌出未知的、奇妙的激素,那些奇妙的激素,指挥着魏峦变成一个顺从本能去行动的人。
他微微松开手臂,和何赞歌拉开了一些距离。得以喘息的何赞歌刚想说话,突然就被一个极大的力道又拽了回去。
然后嘴唇上就传来一个碾压般沉重又湿润的触觉。
他竟然在这里,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在众多旅客或光明正大或偷偷摸摸的镜头下,被亲了。
这可就不是受了些惊吓的程度了!昨天晚上简洁说过的话,每个字每个词都深深地留在何赞歌的脑子里,魏峦以后是要站在聚光灯下的人,怎么能现在在这么多人的地方……
这是何赞歌脑子里急不可耐的理智。
但是他的理智其实在魏峦把他抱进怀里的那一瞬间开始,就已经不占据控制权了。昨天才做过的身体已经记住了魏峦的味道和触感,无论是抱过来的时候,还是吻上来的时候何赞歌的脑子里其实都一片混乱。
回应这个吻也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而已。
没有人再去管什么机场广播、周围行人,没有人再去管什么聚光灯,什么家族身份,什么多年往事,这时候的他们就只是一对经历了很多的相爱的人,在未知的惶恐和不安的期待中,难舍难分。
一直亲到何赞歌面色绯红、呼吸困难了,魏峦才终于肯把他放开。
“你不是说要等我的答案吗?不想知道了?打算跑哪儿去?”
和霸道而不容分说的亲吻一样,魏峦的一连串疑问句也极富侵略性。何赞歌被亲得殷红一片的嘴唇紧抿着,理智也开始慢慢回笼。他低着头,有些紧张地往周围瞥了一圈,暗自觉得事情不妙,声音也有些发抖。
“你不应该来的,更不应该……这样。城里有很多人认识你吧。”
“那又怎样?”魏峦更紧地搂住了何赞歌的腰,强迫他抬起头直视着自己。
“陌生人而已,我不在乎。我唯一在乎的人要离开我、不知道去哪儿,我连以后能不能见到他都不知道——你觉得我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吗?”
何赞歌的眼眸里闪出一道难以置信的光,然后本来就因为缺乏睡眠而通红的眼睛瞬间湿润了。
“你……”
他说不下去,但魏峦也不再需要他说下去了。
“不管我妈跟你说了什么,都不重要。我们家的公司和家族产业,是因为我从小就觉得自己应该要继承,所以才去继承的,不是我自己真的想要去做,那是我从小到大被灌输的我自己的使命,而不是我自己觉得我的人生里无法或缺的东西。我从小到大,唯一明确自己一定想要、而且是要一辈子的,就是你。”
“是你让我明白了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在我还不知道你身份的时候,我向你表白,然后和你恋爱了,那段时间是我最满足最幸福的一段时间,这和你究竟是谁没有关系,你就是你,无论用哪一个名字,你都是你。”
“我好不容易想明白了、开窍了,现在你要离开我,让我一个人面对孤零零的下半辈子?”
“何赞歌,你也把我想得太简单了。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们魏家的男人,一辈子认定一个人就是一个人,我以前从来没有认定过谁,你是第一个,也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一个。我要定你了。”
“想跑?你想都别想。”
魏峦的眼睛也因为充血而通红着,声线锐利得几乎要把何赞歌拆骨入腹、饮其血食其肉。何赞歌整个人都在颤抖,但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他无法克制的动情。
他终于可以确定,自己真的得到了魏峦的爱,得到了他愿意付出一生的珍宝。
映在魏峦视网膜里的何赞歌眼神一下子变了,那泫然欲泣的表情在真正落下了两行泪水之后一下子变得凶狠了起来。魏峦的心跳瞬间变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为对方凶狠的表情而激动,他的后颈上就突然传来了一个很大的力道。
何赞歌搂着他的脖子就把他拽了下来,然后扬起脸,甚至比之前魏峦的那个亲吻更加凶狠的,亲了上去。
我也从来没有认定过谁,你也是我的第一个,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一个。
我也,要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