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夜晚悄然而至,宿舍里,两个人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却都不太专心。
郭御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桌子,又对比了下对面白榆炀放的满满当当的书,一时间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堕落了。
沉思了片刻,郭御走了过去,在桌角上用食指敲了敲。
白榆炀正神游当中,幻想着自己如何用学霸的王者之气征服对方,为自己保守秘密。猛地被一声声极为有规律的敲击声拉回现实,入眼便看到了指骨分明的手,抬头看向某人。
“借本书。”清冷的声音诉说着他的请求,然而这平平淡淡的没有一丁点的起伏的语调着实让人有些不爽。
“借书?不好意思,我这儿没有修车相关的机械教程。”
郭御也没恼,指了指白榆炀手上的那本《堂吉诃德》。
白榆炀脱口而出:“你看得懂吗?”
空气沉默了几秒。
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这张嘴它如同脱缰的野马,白榆炀已经完全忘记了面前是自己想要讨好的人了。此时此刻,冷静下来,他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自在的想要打个圆场,看看还有没有转寰的余地:“不是,我的意思是这本书它不太好看。”说完好似做贼心虚似的,把书背到身后,藏起来。
郭御想起之前某人沉迷看书时嘴角洋溢着的灿烂笑容,脑袋发出了问号???
“不好看你还看?”
“额,那个……陶冶情操,对对对,陶冶情操,有助于提高自己的道德品质。”
“你觉得我不需要陶冶情操?”
“那个……嗯,你不需要,你的情操已经很高了,那天你都帮我修车了。”
“那欠条?”
真tm哪壶不提说哪壶。白榆炀在心里腹诌。面上还是很温柔的说着:“欠条不是应该的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儿。”
说的还挺正义凛然的。
郭御嗤笑,翻身上床,玩起了自己的跳一跳。
白榆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那我以前的事儿?”
就在白榆炀以为对方不再理会自己的时候,床上飘来悠悠的几个字,“看心情!”
白榆炀:……老子为什么要这么卑微!摔!
不知道是不是宿舍里多个人,多出了些生机来,郭御觉得今晚一夜好梦。
——
闹钟响起,白榆炀迷迷糊糊的嗯掉,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床上跳起。
意识还在浑浑噩噩的边缘,身体却熟练的穿起了衣服。眯着眼,洗漱完后,看了眼对床,却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那一方叠的方方正正的豆腐块被子,证明了曾经有过人的痕迹。
白榆炀嘴里叼着一袋豆浆,手里拿着两个肉包,匆匆赶到教室,座位旁边空无一人。
早读已经开始了,摆好英语书,白榆炀就准备吃早餐了。
谁知道,包子才咬了一口皮,连肉都没看到,就听到了前桌一直往后面靠,挪凳子的声音。
还没来得及抱怨,一抬头,就看到有带着红袖章上面写着“风纪”俩字的检察员向他走来。
卧槽,不是吧,他现在做坏事都这么明显了吗?
白榆炀在内心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因为和郭御这个学渣在一起导致自己智商严重欠费,不然以前做起来得心应手,从不会被抓的事,怎么到了今天,阴沟里翻船了呢?
手上动作迅速的将早餐塞到课桌里面,喉咙口的包子皮也顺溜的咽下去,然后放声念书:“abanden abenden abenden,遗弃,抛弃……”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他甚至听到了别人的笑声。
风纪检查员走到白榆炀面前,指了指郭御的空位子,问:“你同桌人呢?”
“他呀,刚早读开始的时候说肚子疼,去厕所了。”白榆炀淡然的说道。
风纪检查员点了点头。
白榆炀目送着他离开,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果然不是本宝宝的错,都是郭御惹得祸,唉!
突然,风纪检查员停下了脚步,转身指了指白榆炀摆在桌上的英语书。
就在白榆炀一脸茫然的时候,前桌转过身来,说了句:“今天早读归语文。兄弟,你拿错书了。”
白榆炀:mmp……老子只是觉得英语书面积比较大,能遮住脸而已,没想到,早读还分英语和语文……
于是,默默的换了本语文书,就差把头埋到书里边去,才开始小口的吃着包子。
早读结束都不见身边的人出现,直到第一节课结束郭御才满脸疲倦的出现。
“你这大早上的赶早偷鸡去了?”话音一落,被嘲讽的对象连个眼球都没有给他,而他自己又开始陷入了懊悔当中:他这张臭嘴,怎么就这么爱占口头便宜呢,要是哪天把人都给得罪光了可怎么办?
想起自己还剩一个没吃的肉包,也不知道能不能挽回一下自己的错误。
拿出包子,也不管对方接不接受,直接给塞人郭御怀里,“买多了,一个人吃不完。”
郭御耷拉着的眼皮终于抬了起来,小声道了句:“谢谢。”
白榆炀不自觉的嘴角微微翘起,傲娇着:“都说了是我吃剩下的,你谢个屁啊。”
盯着冷掉的包子足足半秒,郭御的眼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接着便把包子塞到了课桌里。
白榆炀扭头就看到这操作,内心的不爽又开始翻滚:“你就这么对待你同桌的爱心早餐?”
“不是你吃剩下的吗?”
你听听,这语气是多么的无辜,偏偏还是自己说出去的话,白榆炀被噎的说不出话,半晌才说:“不吃你还我。”
“你觉得到嘴的鸭子我还能让它飞走吗?”
“你一社会哥还会用俗语?”
一直关注着两位神仙大佬的前桌就差吐血了,这吵架的重点方向怎么越来越歪?
“我睡了,有事别叫我。”冷冷的结束了这场对话。
白榆炀:……
——
中午吃完饭回来后,白榆炀神奇的发现某人正在一边啃包子,一边拿着那根还剩一半的黑色水笔笔芯在写着什么。
凑近了看,原来是昨天的数学作业,大佬动手写了几个选择题,依稀记得答案的白榆炀惊奇的发现对方竟然还填对了几个,这社会哥的运气可真不错!
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阿尔卑斯硬糖,咖啡味的,放到郭御面前,漫不经心的开口:“来颗糖提提神?”
郭御想起了上次哄阿妹时候的棒棒糖,味道还不错,也就没有拒绝。
“谢谢。”声音很低,但在空荡荡的教室,两个人离的又近,两个字悉数落入了白榆炀的耳朵。
白榆炀趁热打铁:“那我的事?”
“你觉得我像是那样的人吗?”郭御选择题写的差不多了,包子也吃完了,这才转过头,目光对上白榆炀,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可说不准?当然这话白榆炀也就够在自己心里说说。
“听说你有超能力?”白榆炀想起那个那些传说。
郭御收起自己的数学作业,有些暴躁的往外面走,“麻烦让让。”走出去几步,插在兜里的指尖碰到糖果的纸壳,回过头说道:“这是唯物主义社会。”
教室门口,李浩然半个身子探向教室里,手里拎着保温盒。
“御爷,新同桌?”李浩然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郭御后,多看了白榆炀几眼。
“嗯。”郭御拿着保温盒就往外面走。
还在座位上的白榆炀看到熟人,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见对方没认出自己来,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失落。
郭御拎着保温盒往实验楼走去。
每下一层楼,耳边就多几分聒噪。
“御爷,你那同桌长的还挺乖的,你们处的怎么样了?”
郭御看着脚尖,想起了兜里的糖,也想起了他哄孩子时候的温柔和调皮,觉得有些可爱,转眼又想起初见时他一副狼狈却强行装逼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好笑,最后总结了一点:能力不咋的,但特别会装逼。
至于乖,那就只剩下两个字:假的。
锅盖头,齐刘海,遮住了大半个额头,一副没有镜片的黑框眼镜,看上去乖巧斯文。
若不是看过几天前那让人印象深刻的爆炸头,那雷厉风行的拳脚,说不定他也会被骗了呢。
到了废弃的实验楼,三楼的正中间教室是最舒服的。
实验楼前面是一颗香樟树,百年老树,外面还用栅栏围起来。不断伸展的枝干,密密层层的树叶,一点一点遮住了外面的阳光,偶尔有些细碎的光线漏进来,也只会显得惬意而非刺眼。
郭御打开保温盒,耳边的人还没打算停下来。
看了一眼李浩然,郭御问了句:“你家饭馆收拾的怎么样了?”
李浩然果然不再八卦,冷静了片刻,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就那样吧,都挺好的。”但脸上的表情出卖了他,他的眼圈微微酸涩,似乎有些发红。
郭御心下了然,李浩然的爸李泰然生的一副好皮囊,当初他妈妈就是这么被这男人哄骗了几句,然后结了婚。都说结婚是女人的坟墓,这话不假。婚后的李泰然,开始赌博,玩得大了,钱就不够了,于是,高利贷,利滚利尾随而来,为此李家算是散了不少财。有一次,他还把自己的小拇指给搭上了,也是那一次,他进了牢房。但欠下的钱总归要找替罪羊还,于是,李浩然家的饭馆就成了他们的目标。
过了好一会儿,李浩然笑了笑:“御爷,有空一起打个球呗?”
夹了块肉,郭御眯着眼睛,懒洋洋的回答:“看时间吧!”
“这可是你和新同桌处好关系的好办法呢!”
“他不玩篮球。”一句成功堵住了李浩然的嘴。
嘴里的肉怎么感觉味道都没有刚刚那个冷包子的肉馅好吃,真是奇了怪了。
郭御放下了筷子,对着旁边有些失落的李浩然说:“放心,篮球赛一定会赢的!你家里的事,也都会解决的!”
李浩然点点头,看向郭御,细碎的阳光通过树叶漏下,打在他的侧脸上,清冷高贵,让人的心底生出一丝没来由的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