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被抓22
第二日清晨,日头尚遮在云后,透出些微弱的光,薄雾也没有散开,夜间的清凉寒冽还残留着些。
下了早朝后的章韫换上了常服,便展开了一张宣纸,执着玉笔挥洒起来。
暗卫则跪在他桌案前回禀着。
“启禀陛下,那糕饼是太监总管喜福命人做的手脚。”
“嗯。朕猜也是他,赐死吧。”
“是。”
暗卫行礼告退,转身欲走。
“算了。”
章韫想起了昨夜的旖旎温存,说了这句。
暗卫忙顿住脚步,回身听令。
“罢了他的官,赶出宫去。对外宣称被朕凌迟处死。”
“那狗奴才往日里没骨头地向王延年献殷勤,朕都记着呢。他如今总算做了件好事。朕早就想砍了他的狗头,不过一直没腾出手来。如今,他算是救了自己一命。”
“嗯?陛下……”
“将这番话告诉他。让他日后活的明白些。”
“是。”
“朕让你跟进的事,进展如何?”
“陛下,最近又发现了些线索,顺藤摸瓜再有一个月就差不多了。”
“嗯,退下吧。”
暗卫走后,章韫又写了几字,却总是想起薄言那双娇软的柔荑,小巧还泛着些红晕的耳垂,一时间觉得情思旖旎,握着的玉笔也觉得硌的慌。
“薄言。”
他朝殿外唤到,却依旧低着头。
一名宫婢应声而入。
“磨墨。”
“回禀陛下,薄言姑娘将才去领晏安殿的秋装了,应是一会儿就会回来。”
章韫这才抬眼看清了眼前的人,并不是薄言。
“退下吧。薄言回来后,让她进殿伺候。”
“陛下,这墨……”
“不必了。”
宫婢这才退下了。
一刻钟后,章韫莫名地烦躁起来,砚里的墨水也干的差不多了,他索性搁了笔,朝殿外看了看。
“来人。”
方才那名宫婢再次进入殿中,屈膝行礼。
章韫蹙眉道。
“还没回么?”
“这……按理该回了。制衣署离宴安殿并不算远。奴去催催。”
“嗯。快去。”
惜字如金的皇帝竟然加了句快去,这宫婢再不敢耽搁,赶忙到制衣署去寻。
半炷香后,这名宫婢步履匆匆地到章韫身前回禀,气息也有些乱,应是一路奔回的。
“陛下!薄言姑娘不见了!”
“不见了?!”
章韫顿觉火气升腾,莫不是又逃了出去。
她是真觉得自己好脾气,舍不得动她?
“奴去制衣署里寻,那里的人说并没有见到薄言姑娘。”
芙蓉宫的暗室里,阴冷从地缝里钻出,渗入薄言的膝中,寒进了骨子里。
薄言被两名宫婢按跪在地上,鬓发散乱。
贵妃林倩云用小指上的镂空錾花鎏金护甲一遍一遍地划刮着过她的脸颊。
“好个花容月色的狐媚子,啧啧啧,这张脸长的啊……怪不得要去勾引陛下。”
她说这尾处,目露愤恨,手上加重了力道,在薄言脸上留下了道血痕。薄言忍不住偏了偏头。
“奴没有,还请娘娘明察。”
“下贱坯子!还要狡辩!掌嘴!”
林倩云身后的萱儿走上前去,扬手就重掴了薄言两掌。
薄言的双颊迅速红肿起来,她吞了口血沫,仰头对着林倩云。
“奴是宴安殿的奴才,娘娘这般私下处置恐怕不妥。”
她知道林倩云既然有胆子把自己抓来就必不会因这句话而害怕,但眼下她也只得用缓兵之计拖延下了。
“呵,陛下至今未立后。六宫诸事都由本宫掌管,你一个小小的奴才本宫还教训不得了!”
“奴是个低贱的宫婢没错,可奴是宴安宫的人,是陛下的奴才。奴的命事小,娘娘的声誉为大。”
“哈哈……好厉害的嘴啊。怎么?想拖延着等陛下来救你?你以为本宫那么蠢么?可惜啊,你等不到了。”
林倩云凑在薄言面前,狠厉得狰狞。
而后她不再与薄言纠缠,腰肢款款地走出了暗室。
“里面那姑娘赏你们了!好好享受!玩够了给本宫划烂她的脸,勒死沉塘!省的她带着那张脸下辈子又去勾引男人!”
十几名太监进了暗室,一脸猥琐地看着薄言,像盯着猎物留着哈喇子的恶狼,眼中还闪着阴毒的绿光。
薄言只斜睨了一眼,就恶心地撇过头去。
那样猥琐亵玩的眼神,她即使看了无数遍,那心底的恶心却依旧真切。
那两名按压着她的宫婢见那些太监已经进来便松了手,走出了暗室,砰地一声从外面锁了门。
日头渐渐炽热,清晨的薄雾逐渐散去。温热取代了清晨的寒凉。
章韫踹开门的那一刻。
他看见了薄言。
她鬓发散乱,衣衫被撕扯得破破烂烂,布满尘土血污。身上露出的肌肤还有着血痕。额上殷红的血迹流着,一直淌到下颔滴落而下。她双颊红肿着,嘴角有青紫。
但她却依然站在那里,与那几个太监缠斗着。她用指甲扎进一个太监的血肉里划拉着,嘴死命咬住另一个太监的耳朵,几要连筋带肉地扯下来,腿脚胡乱踹着。有几个太监被她这般模样吓傻了缩在墙角,还有几个太监在她身后扯着她的头发,锤打着她。可她像是察觉不到疼似的,不管不顾地撕扯缠打着,像头杀红了眼的狮子。
一如章韫五年前玉堂街上见到的她。
满身尘土,却硬着骨头。
卑微如尘,却并不自贱。
章韫一脚踹开了薄言身后的一名太监。其他人回过神来一见到身着明黄龙袍的章韫,一时间都失了力,跌跪求饶起来。
薄言也一瞬间卸了力,跌靠在墙壁上,看着章韫笑了笑,泪却滚滚而下,声音也有些嘶哑。
“章韫啊……你来啦。”
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那句章韫竟然脱口而出,说的那般自然。
章韫又气恼又心疼,更多的是深深的后怕和自责。
他解下了身上的龙袍外裳裹住了薄言,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碰着了伤处,薄言忍不住皱眉倒抽了口冷气。
章韫见她拧得像绳结一般的眉头,一时间心疼的不行,心火也越烧越旺。
“朕准你乱跑了么!啊?”
薄言揽住了他的脖颈,在他胸膛前蹭了蹭脑袋,柔弱可怜得像只从水里捞出来的小猫。
“别吼……我已经很怕了……”
她声音中还带着些哽咽。
章韫顿时熄了怒火。
她从前那般不惧生死,不畏苦痛,如今竟然在说着怕。
她从前那般刚硬坚强,如今竟向他撒起了娇。
章韫迈步出了暗室,朝晏安殿走去。
“朕准你直呼朕的名讳了么?”
他怒火已熄,此时声音倒很轻柔。
“没……”
“朕现在准了。”
她笑出了声,揽在他脖间的手臂又圈得紧了些。
“章韫。”
“嗯?”
“虽然很疼……但我打的好生畅快。”
章韫听罢也笑了,像透过碧玉的光,清浅而温润。
他倒是极少笑。
她如今终于不必压抑着内心的恶心去奴颜婢骨地去伺候那些人,她终于可以抡起拳头砸向他们了。
她终于不必再做没有骨头的人了,她终于可以硬着骨头,挺直脊梁了。
章韫说的对,她早就从泥里爬出来了。
她薄言不比陆惜若差。
她抬起了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章韫,我想通了。”
他那晚说过,想通了告诉他,他给她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章韫:喜福,做的好!
莫思量呀:喜福,做的好!
喜福:我也觉得我做的好!
薄言:你们……你们!(气愤剁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