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白予还特别不要脸地对着枕边的秦湘说了一句：“喏，昨晚我都洗好澡了你还赖着没走，明明是你先心怀不轨。”
“是你先勾引我的！”
也就天刚亮的功夫，陆攸之手机刚开机，就收到了白予的微信连番轰炸。
得知“噩耗”的陆攸之顿觉五雷轰顶。当然，还是要抱着祝福的心态去面对的。
这个零基础开始奋斗的人都已经抱得美人归了，凭什么她一个近水楼台还就差捅破层窗户纸的倒迟迟没有动静。
就很失败。
“你就是脸皮太薄，外加思想有一点点直男。”白予后来是这么评价的。
不得不承认这评价还算有点道理。对于陆攸之来讲她确实不好意思去挑明一些东西，她羞于去问或者去说，因为缺乏某些氛围或者某种驱动力，时间久了，人也会产生惯性。她习惯于目前这样带点暧昧的相处模式，光是这点暧昧就能把她给乐个半死。
“难道你特容易满足，没有一点欲望？我不信。”
“说白了你是胆子小，你懦弱。”白予对此翻着白眼。
陆攸之沉默着，有好好思考过。
她不安。总觉得像是有一个问题还没捋顺，就这么贸然开口，觉得很不放心。
转眼就快到春节，言清欲要回家去过，临走前一晚，她在自己卧室整理行李。
当然是留不住的，回家过节再正常不过了，何况是春节。但陆攸之还是有点舍不得，感觉像是预见到了明天家里一副空荡荡的样子，隐隐觉得难过。她在客厅和书房里来回踱步走圈圈，对着沙发书桌东摸摸西碰碰的。
言清欲放在书桌上的电脑已经被收回去了，平时她用来码字的。现在这桌上就剩下她的几本书，还有画过的一些画。但这桌子被收拾得很整齐，两把椅子被推进里面。
陆攸之一边踱步，指尖一边滑过椅背。
这段时间她都不叫白予“老白”了，尊称为“白老师”。白老师对于这个全新称呼很是喜欢，但教不了陆攸之太多的技巧。脸皮薄这个事实是很难改变的。
泥是好泥，就是难扶上墙。
言清欲把衣服都卷起来放进行李箱里，想了想又把床头柜上那个玻璃罐子抱过来一并塞进去。陆攸之走进来，看到满满当当的箱子，坐在床边，看着她理东西。
言清欲还想把那只狗一起塞进去，但太大了箱子压根合不上，她又丧着脸抱回去在床上放好。
她理东西很有条理，又很整洁，整个箱子看起来也是赏心悦目。她说把衣服卷起来放占用空间小，还不会皱，但陆攸之对这样的操作就只有想想的份。她在这方面比较粗糙，通常都是把衣服方方正正一叠，摆行李箱里，要是有时候心情不好了，直接胡乱往里一塞完事儿。
“我正月初十上班的。”言清欲给箱子拉上拉链，就坐到床边跟陆攸之说话。
“哦，”陆攸之挠挠脸，看着自己的拖鞋尖，“那你初九回来就好了，晚点也行，我到时候来火车站接你。”
“多在家待几天。”
言清欲没吭声。陆攸之没等到答复，转过头去看看，言清欲垂着颗头呆呆地看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两片睫毛就偶尔闪一下。
半晌后她“哦”一声。
订的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多的车次，陆攸之开车带言清欲去火车站，怕春运期间检票排长龙，还稍微赶早了点。连这张票都是疯狂转发各种群加速买来的，津州渲州一北一南，高铁大概三个多小时，还得亏是坐票，很不容易。
言清欲推着行李箱停在门口，转身又回到自己的房间。
陆攸之刚开好门发现人不见了，回身的时候发现言清欲从她卧室门口出来，抱着个盒子。
“这是给你的。”她递过来。
“这什么啊？”陆攸之还往袋口里探一眼，但没看出来。
“新年礼物啦。”她抬起眸子，后来又盯着地面说话。
“其实是一个智能保温马克杯，能在手机app上控制温度的。我看好像挺好用的样子。”
陆攸之在冬天不喜欢喝水，刚倒出来的嫌烫，等到放着变凉了又忘了，真记起来的时候早就冷掉了，或者直接习惯了然后不渴了，就很少好好喝水。
“你一到冬天就不怎么喝水，保温杯也不买一个。”言清欲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话。
“你还老说我养生爱用旁门左道，你自己就没做好，都不喝水。你看看你...”
“一天是要喝八杯水的...”
陆攸之确实经常吐槽言清欲的旁门左道式养生方法，没想到自己也栽了一道。她把盒子放桌上，挠挠头发，说道：“啊好好好，我错了，我接下去肯定好好喝水，请组织相信我！”
为表诚意她还帮着言清欲把箱子推出去，言清欲就跟在后面。
但在车上的时候言清欲对这份礼物就没那么满意了。
“好像送杯子不太好的，我突然想起来。”
“不太吉利的样子，因为杯具等于悲剧。”言清欲挠着安全带。
“哈哈，这话都不好意思说是迷信吧？”陆攸之一边开车一边往副驾看一眼。
“那还有说出门不要带四十块钱的，因为四和死很像，分明就是瞎说。”
“再说了，我都没给你送你礼物...”
前面的宽慰显然没有最后这句可怜巴巴的话管用，言清欲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最后这句话上，她赶紧说道：“不用啊，又没事~”
尾调是上扬的，最后那个“事”字被拖长一拍。
陆攸之听着觉得很舒服。
售票大厅包括取票自助机那儿都是密密匝匝的人头，检票队伍像是蚂蚁做窝，弯弯曲曲的，黑压压一片。现在都可以直接用身份证进站了，言清欲没去取票，看了眼手表是九点半，还犹豫扭捏着要不要现在去排到检票进站那里。
陆攸之看了眼表，说道：“去排队检票吧。”
言清欲捏着行李箱的杆子没应话，低头沉默了几秒钟又抬起来，“要现在去吗？”
“怕万一人多，检票又慢，有时候还有插队的，就怕赶时间。”
言清欲“哦”了一声，挪着箱子跟到队伍末尾那里，陆攸之陪着她站在旁边。
“我陪你排队。”陆攸之朝她说话。
言清欲点点头。
阳光开始茂盛一点，太阳从云层里钻出个头，光线直直射下来，打在人身上。言清欲有时候抬头看看这天，有时候盯着自己的箱子，有时候偷瞄身边的陆攸之。陆攸之站在偏外侧一点，有一半的身子被阳光铺到，另一半低垂在阴暗里。
会有半个月不能跟她见面。
她现在看起来心情也不算好。
其实很想留得再久一点。
她们跟着队伍一点一点向上挪，从开始的门口都见不到，到现在快要进入大厅里，花了将近半小时。这期间没怎么说话。
队伍最前的那一小截并不攒挤，真的安检起来速度很快，人头一个一个往里进去。言清欲往身边看了一眼，说道：“我就快进去了，你回去吧。”
陆攸之倒是一脸淡然，也没有想回去的意思，慢悠悠说话：“没关系，我去里面再送送你。”
“那怎么行？要安检的，得买票才能进去，你进不去的。”言清欲差点急死，这话一说完前面就又空出一截，她拖着行李箱跟上去一边又转头朝陆攸之看，很不放心。
陆攸之看她那着急的样子，鼓着张脸，眼睛圆溜溜的。她笑了下，接着垂头叹了口气：“那我等下试试卖个萌啊什么的，看看能不能放我进去...”
那怎么可以呢，哪有卖个萌就可以的事情？
言清欲揪心的要命。当然很想多跟她待一会儿，但明明就是进不来的，她99%的绝望里掺杂着1%的希望，拿出身份证的时候转头朝陆攸之看看，走过去扫描的时候还是转头朝着陆攸之看。甚至都没听到安检人员说转身，直到人家拍她几下她才反应过来，然后木讷地转个身子，张开手臂。
陆攸之依旧没走，跟在言清欲后面不动。在言清欲转头的时候她就温柔地朝她笑笑，然后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拿给检票人员。
言清欲扫描完要去取自己行李箱的时候就看见陆攸之站到安检门上扫描，她没带包，就不用放什么东西到机器那里，人站在上面让工作人员扫描一遍就行。她站在上面的时候还冲着自己笑，然后根据要求转个身。
陆攸之的头发又剪短了点，之前烫过的那些弧度被她剪掉一半，还保留了一半，随意地铺在自己的背上。她背挺得直，看过去的时候就是一个清瘦高挑的背影，头发的发质又很好很光亮。
反正就是好看。
在陆攸之安检完走过来的时候言清欲没忍住扑上去，手松松地环住陆攸之的腰，一脸兴奋：“你怎么进来了？你是不是买票了？你要去哪里？怎么都没告诉我啊？”
语速还挺快的。
她眼睛弯弯的，嘴角咧开，两颗酒窝凹下去。可能是因为刚刚扑过来的时候有点迅猛，架她鼻梁上的眼镜还掉下去一点点。
陆攸之笑着回她一个“嗯”。
“买的跟你是一个车次，就是最近的下一站。”
她还有想要伸手去回抱她的意思，这动作出自某种本能。但旁边的工作人员实在是没忍住，对着言清欲说话：“哎你行李箱，还拿不拿了你这箱子？”
言清欲这才记起来自己没拿行李箱，她那只箱子和双肩包就傻乎乎躺在传送带后面，被接着传送过来的东西别来别去的。她弯腰去拿起来，突然想起刚刚自己做了什么？好像是抱了人家。她摸了下自己那有点发烫的耳朵。
陆攸之刚要伸出去的手骤然落了空，又悻悻缩回来，摆正位置。
有人说脸皮是可以修炼的，虽然无法产生质变，但还是能引起一些量变，比如稍微厚一点点。
要是碰上以前言清欲肯定害羞得半天不敢说话了，但如今天天跟陆攸之待在一起，“锻炼”的机会增多，就厚了那么一点点。五分钟后她就可以调节好自己然后接着很开心地去问陆攸之：“你去那边干嘛啊有事情嘛？”
“怎么都没跟我说？”
“没什么事情啊，多送你一会儿嘛。”
言清欲心里很开心，但嘴上是不能这么说的。
“可是这样很累的...”她还一副很担忧的样子。
“怎么会累啊？我就坐个车啊又不是去做民工。”
“没事的。”陆攸之拍拍言清欲的肩。
言清欲低下头不说话了，拖着行李箱偷偷笑。
检票还没轮到这班车次，候车大厅里简直人满为患，早就没有坐的地方了。陆攸之和言清欲站在检票口旁边等着，言清欲窜着脑袋东张西望的，一会儿又说道：“我去买两杯奶茶喝好不好？”
陆攸之想拒绝，刚说了句不用了，还没说到理由，就被言清欲用一句没事的给堵回去了，人早跑出去没影了。
因为人多，找去店里需要东钻西窜的，就立马没了身影。
陆攸之看着言清欲喜气洋洋的样子，也拿她没辙。她四处看了看，推着行李箱走到一家店去买了盒寿司。
言清欲捧着两杯奶茶进来，刚好就是检票口通道开放，她们检完票下去等车。
虽说是同一班车次，但座位在不同的车厢，陆攸之在言清欲那节车厢外面等着，看等会儿进去能不能换个座位。
毫无疑问车厢里也是满满当当的人，陆攸之问了言清欲座位旁边那个抱着孩子连声拍哄的妇女，人家要坐好几站，都跨了省，换来换去不方便。
陆攸之没办法，说：“你坐着吧，我在旁边站一会儿，就一站的时间。”
言清欲皱着眉不吭声，转头四处看看，人实在是多得很，通道上都有不少靠着椅子站着的。她想了会儿说道：“我们去站着吧。”
她推着行李箱不由分说地拉着陆攸之的手腕往前面走，站到两节车厢的通道那里。
通道那边也都是人，有坐箱子上的，有站累了蹲着的，还有自带折叠小板凳的，大概也就卫生间那个窄过道没太多人堵着。言清欲缩着肩膀低着头拨开人堆进去，勉强找到个位置大家挤一挤。
人都挺和善，两个小姑娘进来了还能互相再让一让。
陆攸之觉得很不好意思，垂着眼睫喝了口奶茶，说道：“对不起啊，本来是想多送你一段路，但让你跟我一起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