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变身

　　叶则冲着屏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则背后肌肉都绷紧了。他小声道：“月光之箭？”

　　没反应。

　　难道是因为白天没有月光？这不科学，游戏里白天的时候他的女祭司号也能打怪呀。

　　与此同时，后面的黑影却警觉地加快了动作，很快就要扑过来。

　　对面桌子上的眼镜兄还在哼哧哼哧地学着随机过程，一点儿也没发现叶则这里的异状。叶则也怀疑他是否能看见黑影。

　　他拼命忍住撒腿就跑的冲动，仔细回忆昨晚的情形和状态——他的自我意志犹如一只鼠标，具有方向性地连接上意识深处的技能栏，在光箭的图标上轻轻一点——头脑深处，光华闪烁。

　　这次已经无需语言，一支光箭穿过图书馆宽大明亮的玻璃墙，牢牢顶在黑影身上。

　　月光之箭冷却时间本就极短，叶则接连施技，连续三支光箭打在黑影身上，那黑影“砰”的化成一团黑雾，消失了。

　　地上落下一撮黑色粉尘，在阳光照射下渐渐融化，蒸发。

　　叶则吁了一口气，坐下打开电脑退了火车票，又回宿舍给宋栩然打电话说不去找他了，没什么事，是自己做噩梦想多了。

　　宋栩然那边应该在忙，依稀可以听到一个中年大叔底气十足地吼：“这事你们得给我办啊！你们律所券商都是干嘛的！”

　　宋栩然匆匆安慰了叶则几句，又嘱咐他好好休息，最后告诉他自己应该很快就能回去。

　　叶则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学游泳的事情。

　　他那时候虽然学会了游泳，但是一直不敢下深水区，有一天教练逼着他们一个个往深水区里跳，然后沉到水底试试。叶则闭着眼跳了下去，本能地游得浮上来，又在教练看守下再次主动沉到深水水底，再次浮上来。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怕在深水区游泳了，因为他曾经沉到水底，看到过那里的样子，体验过那种感觉。

　　如今也是一样，打跑过那诡异的黑影两次，叶则就不再害怕了。人恐惧的仅仅是未知，一旦征服了未知，那么便往往变得无所畏惧。贸然去投奔宋栩然反而可能连累他，还不如趁着左右无人自己好好研究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到底是什么情况。

　　叶则中午没吃饭，此时感觉到饿，等不到学校食堂开伙，便骑上车到学校周边去觅食。

　　他们学校外就是一片相当繁华的商业区，饭馆食肆更是比比皆是花样百出。

　　叶则在商城四层吃了牛肉面，乘观光直梯下来就可以看到街道上灯火繁华的夜景。

　　此时正值华灯初上之时，街上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

　　叶则觉得自从昨夜以来自己自己的视力好了许多，比如此刻他就清楚地看到，街中央的行车道上，正横卧着一只巨大的黑影，面积比昨夜和今天在图书馆看到的都要大，颜色也更加深。

　　只见那黑影很没精神的样子，缓缓蠕动着，最后爬上了一辆黑色轿车，巨大的身体几乎将整辆车都包裹住。

　　黑色的身子，竟然如液体般缓缓向内渗入。

　　叶则直觉不好。

　　正直高峰期，道路本身十分拥堵，前面的车都已经渐渐减速停了下来。黑色轿车非但不停，反而加速向旁边的公交车斜冲过去！

　　惨剧刹那发生。

　　很多人一时都愣住了，随即有路人反应过来，立即拨打电话叫警察和救护车。

　　电梯降落地面，叶则跟随其他围观者一同走到事发现场，可以看见地上大滩的殷红血迹，在路灯和霓虹照耀下反射着诡异的色泽。那黑影趴在血迹之上，贪婪地舔舐着。随着血液中的物质被吸收，它身上的阴影愈加浓重。

　　蓦地，它停下动作，直起身子和叶则对视着。

　　叶则试探着，抬起手，召唤了月光之箭。

　　这一下激怒了黑影，它迅速朝着叶则扑过来，叶则转身就跑。

　　他这下可以确定了，这东西绝对不是自己游戏玩多了之后精神分裂产生的幻觉，这东西是可以伤人的。

　　之前那两只接触到自己发出的月光之箭都会有所反应，这只却好像根本没受什么影响的样子，明显级别要高出许多。

　　叶则对学校周边大街小巷路途极熟，转入一条小道之后，当机立断尝试使用了祭月技能。这几乎是每个月灵殿玩家的本能，遇到强大对手时开祭月状态解决。这个技能冷却时间虽然长达十二小时，但辅助效果也同样拔群。

　　四下无人，叶则突然停住了脚步。

　　那黑影紧追而上，却似忌惮着什么一般，迟疑着不敢上前。

　　只见月华流转，无数的光点渐渐集聚到叶则周围，将他包围起来，他的身体也被光团托着逐渐浮起，升到了半空之中。

　　刹那间，仿佛所有的月光都凝聚到他的身上。

　　光团散去，其间的人却已经变了模样。

　　一头长长的黑丝披散着曳到脚踝，中间被串珠微微收束，少女额间缀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月光石，颈间却戴着一颗不甚匹配的衔龙玉佩，双足赤裸，只在左脚踝处佩戴一串银色铃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装饰。

　　她身上衣物却是华贵繁复无匹，里面是层层叠叠的银色轻纱，最外面罩着一件银色祭司袍，上面用精致的月色金线勾勒出古朴而庄重的图腾。锦袍之上淡淡的珍珠色光晕缓缓流淌，仿佛披洒着月之光华。

　　她眉目宛然如画，皮肤莹润如美玉，望之即可令人忘忧，竟比游戏中设计出的形象更美十分，欺霜赛雪的脸紧紧绷着，神圣而肃穆，微微垂下的眼角透着几分悲天悯人之色。

　　整条昏暗的偏僻街市都因女子的存在而亮了起来。

　　她静静抬起右手，月色光华无声在那纤纤十指间凝聚。

　　她挥手，三道月光之箭同时向那黑影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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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说做到顶端，任何职业只要做到高端的位置，都不可令人小觑。

　　比如说娱记，底层的被称为“狗仔”，天天跟在明星艺人身后跑，尽看别人白眼，自己说尽了好话陪尽了笑脸，还要听各式各样的冷言冷语。稍有地位之后，状况可能有所改善。但是做到施嘉这个位置，就变成那些经纪公司工作室带着自己的艺人明星来求他了。

　　施嘉本身也是岳州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的高材生，在学校的时候样样都出色，他毕业选择了娱乐方向还很让同学不解老师失望。但是不到十年时间，还未及而立，他就成了国内最大娱乐媒体品牌《璀璨》的副总编，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如今他的办公桌上正摆着几张照片。明显是业余人士匆忙间拿手机拍到的，像素虽然还可以，但以专业的角度来看，照片各方面质量都实在不过关。

　　然而它的内容却足以抓人眼球——黑暗的巷子里，少女倚着老旧的墙垣站着，她的旁边是一盏昏暗的路灯。她穿着一件样式复古的袍服式的裙子，此时正不知所措地提着自己裙摆。细看她的表情，可以看出一抹迟疑、惊惶、不安和尴尬。再往下看或许就能发现其这般作态的原因——少女没有穿鞋，袍服下面隐隐露出圆润的脚趾。

　　好似丢了水晶鞋的仙度瑞拉。

　　明明是极其昏暗的背景，但画面中人仿佛自身能发光一般，牢牢吸引着观者的目光，让人无暇旁顾。

　　但这一切修饰在她的面容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在看清她微微低垂的面孔之后，施嘉足足愣了一分钟，反应过来后终于理解了一个词。

　　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倾国倾城。

　　第4章 二黑和三白

　　叶则万万没有想到施用祭月之后，自己也会像游戏中那样变成月灵女神的模样！

　　消灭了黑影消除危机之后，他的内心真的是崩溃的。

　　当天晚上叶则独自在学校附近偏僻小巷里躲躲藏藏，直到三十分钟过去恢复原样，才回去取了自行车，不过没回宿舍，而是去了宋栩然家。

　　宋栩然当初之所以坚持一定要出来租房住的原因就是他得养他的鸟，而宿舍不让养宠物。

　　宋栩然有一只大黑鹦鹉，是他五岁的时候捡的，至今也养了十多年了。这鸟长得十分威武，根根羽毛都无比润滑有光泽，站在自己的鸟架之上无比霸气，从下往上地睥睨众生。

　　叶则一直觉得宋栩然的鸟架买低了，委屈了它一副大爷做派，让那十分睥睨硬生生打了折扣。

　　宋栩然从小就是一个博览群书的有文化的好孩子，所以他捡到大鹦鹉的时候就给它起了个有底蕴的好名字，叫望阙。那时候叶则根本不认识第二个字，看这鸟威风，就叫它金刚。

　　结果鹦鹉居然对金刚这威武霸气的名字不满意，每天都要和叶则打一架。

　　后来叶则就叫它二黑。

　　二黑起初自然更不满意，但是后来连宋栩然都开始叫它二黑。

　　二黑就蔫儿了，从此以后自动更名为二黑，也再不敢招惹叶则，在他面前安静如鸡老实得跟不足月的兔子一样。

　　这鸟极为自立，宋栩然对它也放心，比如叶则放假那天它就整天没回来。

　　但它毕竟是只鸟，叶则也和它处了十多年，说没感情是假的，所以每次宋栩然实习工作需要出差的时候，叶则就自动回家里照顾照顾它。

　　如今叶则仗着自己有了奇异的新本事回了家，家中鸟大爷却还没有回来，食盆里水蒸发掉不少，鸟粮却没动，想来二黑是又打野食去了。

　　没想到叶则一错身的工夫，鸟架上又多了一只鸟，不是二黑，单看外形简直和二黑是两个极端：小，也就小女孩的手掌大，而且肥，圆嘟嘟的一团，不像俊俏而身姿轻盈的小鸟，倒像一只吃得浑圆的小鸡崽儿。它通体雪白，羽毛柔软，两只眼睛倒是黑色的小点儿，喙也是黑色的，只有米粒大小。

　　它此时正歪着头打量着叶则，黑豆眼里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

　　这么只看起来好像飞都飞不起来的小白团子不像是有任何威胁力的样子，叶则对鸟没研究，也认不出它是什么品种，只是好奇它是怎么跑到自家来的，还霸占了二黑的地盘。

　　没想到白团子说话了，那声音竟像是直接从他脑海里响起，让叶则想到武侠小说里内功高手的“传音入密”之技。

　　白团子说：“你别害怕，我是你的‘雄霸天下金手指系统’的内嵌拟物向导。”

　　叶则发觉自己有些听不懂它在说什么，只能打商量道：“你能说人话吗？”他实在听不懂鸟语。

　　白团子人性化地向他投去鄙视的一瞥：“你都不看网络小说的吗？里面的男主角一般都是拥有了我这样一个系统或者特殊能力才开始走上称霸之路的！”

　　叶则默默摇了摇头：“宋栩然不让我看，他说这种小说里面男主角大多数见一个爱一个，会对我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产生不好的影响。”

　　虽然宋栩然经常一副人生导师面孔出现，但是叶则他居然大多数时候真、的、很、听、话。

　　白团子一副饱受打击的样子，不得不开始给叶则重头开始讲解：

　　原来按人间常理，清气在上，浊气在下，妖魔鬼怪均受到压制；然而每隔一段时间，长则千年，短则百年，世上将会发生一次肉眼不可见的乾坤颠倒，届时浊气增多，清气逸散，清浊混杂，世道平衡被打破，原有的正派力量不足以压制趁机作祟的邪魔外道，如果不加以克制，世间就将会混乱，带来大的浩劫或灾难。

　　但是万事万物皆有定数，每段平静期内清气中都会孕育出一批天灵地宝，待得天地动荡之时这些天灵地宝就会去寻找有缘人，助他们成长后协助正派力量匡扶正义，抑制乘机作祟的邪魔外道。起初这些天灵地宝都是以传统的法宝、秘籍等等形式出现，后来随着时代进步，互联网、人工智能等技术的发展，它们也开始采取智能系统等时尚的方式出现。

　　白团子就是其中之一，它自诞生以来，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男频网络小说，所以给自己起了个简单直接的名字叫“雄霸天下金手指系统”。它挑选有缘人的方式也简单，首先第一点就是一定要姓叶，因为根据大数据结果显示，男频网络小说里男主角姓叶的频率最高；第二点是它们共通的标准，就是心思纯净良善。最后选来选去，它就选中了叶则。

　　“为了让宿主能快速上手并熟练掌握发挥出我们的最大能量，我们都会变成宿主最熟悉的能量系统，比如一个军事迷会发现自己拥有了能几乎无限制制造超能武器的空间，一个毒舌可能会发现自己有了言灵之力……你喜欢打游戏，我就变成了你擅长的游戏职业的技能系统。”

　　“对了，”白团子罕见地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方便起见我直接融合了你那个游戏角色的技能栏，从根源上破坏了它的数据源。所以你那个角色大概是不存在了。”

　　叶则震惊得都忘了生气。

　　他问：“你之前怎么不出现？我是说我和那三个黑乎乎的影子打架的时候。”

　　白团子：“鼓捣半天好不容易成功寄宿在你身上了，我就开心得睡了过去。”

　　叶则：这么蠢，这只鸟一定不是骗子。

　　白团子还告诉他之前那三个黑影都是这城市中最低级的魔物，以人的负面情绪和死人血肉中的能量为食，被称作“障”。还说以叶则现在的个人能力不足以使用它的全部威力，必须一点点锻炼自身，才能点亮或升级更厉害的技能。

　　两人正谈话间，呼啦啦一声响，一只大个黑鹦鹉扑闪着翅膀飞了进来，直接落在鸟架之上，一副唯吾独尊的风范。宋栩然家有特意留出一扇供二黑进出的小窗子，夏天和冬天家里没人的时候都会打开。

　　白团子吓得蹦到了地上。

　　它仔细打量了二黑一通才似松了一口气般道：“它应该是看不见我。毕竟按照常理我比这世间绝大多数东西等级都高，应该只有和我联系在一起的你能看得见我。”

　　不过它还是小心翼翼地凑近了叶则，肥嘟嘟的小身子跳到他的肩膀上蹲着，小声嘟囔：“我害怕这只鸟……我居然害怕一只鸟！”

　　叶则拍拍它：“这不怪你，大多数人见到二黑都会害怕。”

　　作为一只鸟，二黑长得很凶，而且极为嘚瑟，见谁瞪谁，以前它在家的时候还瞪宋叶两家父母，后来被宋栩然骂了一顿，再也不敢了，但对别人还是一样。两人的同学到家里玩，几乎都被它瞪过。来过这里的同学朋友就没有不怕这只鸟的。

　　叶则突然又想起一事，扭头对白团子道：“按照规矩我也应该给你起个名字。”

　　他想了想：“你就叫三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