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变人

  祁默严重被赵女士的话打击到了,飞快地蔫了下来。

  此时此刻,三十多年的人生经验根本毫无作用——毕竟那三十多年里,他学到的东西都是跟人有关的,可没有任何做豚鼠的经验。

  还特么是一只面临被做手术的豚鼠:)。

  赵女士心细如发,察觉到自家二儿子精神头不怎么好,从果盘里挑了个个头大水灵灵的圣女果,试图挑起他的食欲。

  祁默哀怨地看了她一眼,闷闷不乐地扭过头,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赵女士还挺惊奇:“你弟弟怎么了这是?”

  “吓…”祁喧下意识地就想说“吓软了吧”,话到了嘴边,猛地意识到不妥,忙咳了一声,文雅道,“吓着了吧。”

  “哦。”赵女士把祁英俊搁回他怀里,顺便把圣女果也放进了他手中,起身准备去做晚饭,“你也别一直躺着了,都高考的人了,还成天不着四六的。”

  祁喧一缩手,满脸嫌弃:“它不吃的你就给我啊?妈你也太偏心了。”

  赵女士:“???”

  赵女士:“……你待会儿喂它啊,你不爱吃这个我又不是不知道,我又没老糊涂,让你吃什么小番茄。”

  祁喧干巴巴地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嗷。”

  赵女士装模作样地擦眼泪:“在我们喧喧心里,妈妈就是这样的人吗?”

  祁喧尔康手:“不!是我糊涂了,我没睡好,脑壳不清醒,摇了我吧娘娘。”

  赵女士白了他一眼。

  祁喧半闭着眼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问:“妈,老爸这几天又给你打过电话吗?”

  赵女士停了停,转过头:“没有,我也没给他打。倒是你姐昨天打了个电话过来。怎么啦,你想他了?”

  祁喧笑了笑,闭着眼躺了回去,说话时带着轻微的鼻音:“没事儿,我就问问。”

  他说完,把红色的果子怼到了祁默的鼻子上,哄道:“来来来,太后娘娘的恩赐,快吃快吃。”

  祁默:“……”这人有病吧!

  他一爪子拍开了祁喧的手,又泄愤地挠了挠少年的肚皮,心酸地开始自闭。

  没自闭一会儿,又焦虑地睁开了眼睛。

  豚鼠发情是不受四季影响的,而他受本能影响,并不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他要是控制得住就不会暴露自己了。所以他接下来大概有两个选择:

  一,做手术→失去蛋蛋。

  二,赵女士不忍心,给他找个母豚鼠→和母豚鼠生孩子。

  祁默:我选择死亡。

  ……忽然觉得被鹰叼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活了三十年,万万没想到居然还要面对被割蛋蛋的危机。

  祁默的心情凄凉无比,可下这个决定的是赵女士,他再憋屈也不可能对自家老妈做什么,只好把全部怒气都发泄在了“自己”身上,凶狠地把少年的小指叼进嘴里,磨牙。

  祁喧吓了一跳,差点没一巴掌把他拍死:“你干嘛呢!”

  祁默转过身,用屁股对着他。

  祁喧却不放过他,两手捧着小豚鼠把他掉了个头,凑到眼前看了看,一愣:

  “怎么这么没精神?”

  祁默冷漠地看了年轻的“自己”一眼,我为什么没精神,你心里没点ac数么?

  大概是他的怨念太强,祁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而低头,在他毛茸茸的脑门上亲了一口。

  祁默:“!!!”

  我的四十米大刀就要收不住了!

  亲亲亲,一天到晚就知道亲亲亲!他以前有这么傻逼吗!

  他条件反射地一爪子对着那胆敢冒犯自己的刁民挠了上去,祁喧却早有准备,亲一口就跑,业务熟练地避开了他的攻击,又把他按在怀里一顿搓,边搓还一边嘎嘎乐。

  祁默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祁默在或将被带去医院做手术的压力下焦虑地过了一个星期,期间吃不好睡不好,对小伙伴帅气更是没个好脸色,屡屡亮爪威胁。

  这周末天气晴朗,太阳也终于重拾威严,阳光不再显得那么虚弱。

  祁喧被班主任抓去学校补课了,赵女士喜气洋洋地把家里的床单被套之类都扔洗衣机里洗了一遍,打扫屋子时看见窝在笼子里的两只豚鼠,动作顿了顿,放下扫帚,拎着笼子去了阳台。

  祁默精神一振:来了,助他逃离命运漩涡的鹰!

  赵女士把两只小鼠放进了一个纸箱里,把笼子拿去清洗了。

  祁默挥开黏糊糊的白色豚鼠,盯着高旷的蓝天,翘首以盼。

  然后一直盼到了下午。

  冬日的阳光灿烂而不灼热,是恰到好处的温暖和煦,把他整个鼠晒得皮毛蓬松的同时也让他生出了点睡意。

  他摇摇头,企图驱散浓重的睡意,没用;他又扭头用泪汪汪的眼睛盯着帅气看了一会,帅气以为小伙伴终于接受了他,大喜,当即屁颠屁颠地扭了过来。

  祁默顿时惊恐,冲它一龇牙。

  但随机,他更加惊恐地发现,那不知从哪里来的睡意竟然如此邪门儿,连帅气逐渐靠近的鼠脸都拯救不了他了!

  你妈的,他这是被下药了吗??

  他简直气得七窍生烟,可就算是这样熊熊燃烧的怒火,竟然也没能把那困意烧掉哪怕一点,他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视野逐渐模糊。

  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白色豚鼠近在咫尺的,可爱的脸。

  死就死了,被鹰抓走吃了就算了,临死前还要经历这样的噩梦,这他妈的是什么可怕的人间疾苦。

  ***

  过了许久,他才勉强从无边的梦魇里挣脱开来,恢复了一点感知。

  依然处于困得神志不清的状态,但好歹要比方才睡得人事不省的样子好得多,他睁不开眼,但从肚皮下的触感来看,他还没被老鹰捉走。

  祁默不由得有些着急,这太阳都要下山了,老鹰再不来,他就要被赵女士捉走了。

  这时,忽然感觉身体深处发生了一点奇妙的变化。

  某种力量在他的体内膨胀开来,四肢被强制拉伸,他甚至觉得骨头都隐隐作痛了起来。

  随着疼痛加剧,困意渐渐消散,与此同时,一股莫名的急迫感从心底渗了出来。他不解地睁开眼,看见帅气居然没来骚扰他,自个儿孤零零地缩在角落里,倒是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神却不像以前那样热切,反而……有点不安。

  祁默只看了它一眼,便又被骤然袭来的剧痛拉回了注意力。心中发自本能的焦灼愈发强烈,他从前没做过动物,不明白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第一反应就是克制。

  然而没过多久,他的理智便在一波又一波的剧痛下分崩离析,意识蓦地空白了一瞬,身体为本能操控,向着高处一跃。

  那对此刻的他而言无异于不可跨越的高山的三十公分,竟被他轻松跨过。

  祁默重重地喘了口气,好在这一跃似乎让他的身体得到了伸展,痛感有所减缓,变成了一种奇异的痒。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悄无声息地跳下阳台,下意识地溜达进了自己的房间。

  又一跳,轻松地跳上了床。

  没过多久,那种微妙的痒又强烈了起来,再次演变成了一种无法承受的疼痛。

  祁喧抵着床头,苦苦地捱着,到了后来,几乎已经忘记了今夕何夕,精神都恍惚了,忽然觉得那疼痛如潮汐般褪去。

  他松了口气,把头从被汗打湿的枕头里抬起来,下意识地动了动四肢,模模糊糊地想,他还得缩回他的纸箱子里等待那只命定之鹰。

  ——然后“砰”地一声,他摔了个狗啃泥。

  动静还挺大。

  祁默一愣,后知后觉哪里不对,低眼一看,看到了一双修长的手。

  居然!不是毛茸茸的爪子!

  他惊住,还没来得及好好惊叹一下,五感回归,他……打了个喷嚏。

  赵女士在远处问:“喧喧,你回来啦?”

  祁默撑起身子,镇定地应了一声。

  他站了起来,光着脚在地板上来回踩了几下。他好久没用双脚走路,还差点一个没站稳跌倒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适应过来,心情舒畅得想下楼跑圈。

  但他自认是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跟此刻还在学校受苦受难的年轻祁喧不一样,不能像他这么毛燥,因此他最后只得一个虎扑倒在了床上,狠狠地锤了一下床。

  他变回人了!!!!

  他不用做手术了!

  更不用被骑了!!

  只是怕动静太大,赵女士进来看到不好解释,他到底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任心底怎样惊涛骇浪,也没叫出声来。

  这么面目狰狞地嚷了好半天,他没了软毛毛御寒的身体终于感受到了冷意。他抓起床上的被子往身上一披,非常熟练地打开了衣柜,翻出了一身衣服穿上了。

  他没被忽然变成人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现在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赵女士解释他的存在,留了个心眼,挑的都是这个时候的自己不喜欢的衣服,最大程度地避免被祁喧发现端倪。

  而后他从抽屉里拿了些零钱,带上身份证,出门了。

  赵女士听到声响,举着扫帚探出头来,问:

  “才回来就要出去啊?”

  “嗯!”祁默想说有人约自己去打球,一时半会却没想起来高中小伙伴的名字,便只好一阵风似的出了门。

  一直走到热闹喧嚣的步行街,街边店铺的喇叭放着的爱情买卖和闹哄哄的人声一起扑进他的耳里,他才从恍惚的状态中脱离开来。

  他抬眼一看,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步行街,面前是个圆形的大花坛,花坛被黑色的栅栏围了起来,栅栏中间一排被雕成了各种姿态的鸽子。

  再往前,是风雨桥。这会儿天气好,好多老太太老爷爷围在那一块空地上唠嗑,边上有个老太太拿着麦克风唱歌,声音尖利,一口塑料普通话感人至深,直刺云霄,非常提神醒脑。

  祁默忍不住捂了一下耳朵,嘴角却弯了起来。

  心开始扑通扑通地跳。

  他闻得到路边小摊上泉水豆腐的香气,看得到桥顶上刻着的“龙津风雨桥”五个大字,更听得见老太太们嘹亮的歌声。

  无比的真实,也无比的熟悉。

  他前所未有地清楚地意识到,他是真的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_(:з」∠)_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大王叫我来巡山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忽然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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