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出嫁
秋分已过,天气转凉,陵洲城百姓修养生息了一段时间后铆足了劲开始投入新的生活。故人已逝,但日子还要好好过,黎漠带着陵洲城的百姓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安稳地走过了灾后重建的时期。
宋归呆在府上静心养病,黎漠回到府上时,隔着老远就听到宋归在屋子里哀嚎着要出去玩,他脚步一顿,无奈地弯了弯眉眼,快步走至卧房,屏退侍女后,在床榻边坐下,黎漠抬臂将
宋归揽进怀里,柔声哄着:“婉窈乖,待病养好了,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哼,我才不信你的鬼话,等我病好了,咱们就该回洛南城了。”宋归瘪瘪嘴,满脸都是大写的不高兴。
黎漠偏头吻了吻她的眉眼,他想到了什么,抬手从袖笼中拿出一支芙蓉花明月垂珠银簪,递给宋归轻声道:“今日在城中集市上瞧着一卖簪子的店铺,便顺手买了一支回来,你瞧瞧喜不喜欢?”
宋归抬手接过,她将簪子拿在手中玩,抬眸,伸出葱白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他的薄唇,嗔怪道:“一看你就不会哄女孩子开心,人家王爷都是给夫人将整个铺子买下来,供夫人挑选,你就只给我买了一支回来,哼,真够吝啬的。”
黎漠抬手攥住宋归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对上她的眼眸轻声道:“那……孤以大梁江山为聘,赠夫人一个繁华盛世可好?”
宋归愣了愣,她笑的眉眼弯弯,靠在黎漠怀里乐了半天,“油嘴滑舌得不正经。”
黎漠叹了口气,他将宋归搂在怀里,低头吻了吻宋归的朱唇,“婉窈心思太难猜。”
“不难猜。”宋归在他怀中抬起头来,她坐直了身子与黎漠平视,眼眸亮亮的,“我就是想让你亲我。”
黎漠弯了弯眉眼,手臂略一用力,将宋归抱坐在自己腿上,低头轻吻她的朱唇。一开始,两人还只是蜻蜓点水般互相追逐嬉戏轻吻,到后头一发不可收拾,又是郎情妾意,温柔缠绵,只亲得两人都心猿意马才堪堪分开来些。
日子便在这样平淡却甜蜜中一点点往前走,眨眼间便到了十月底。
宋归这场病来得快,去的却不快,也许是原主本就身娇体弱,宋归有心无力,一个发烧硬是断断续续脱了半月才好彻底。
陵洲城恢复了往常的繁华与生机,皇帝大喜,连下三道诏令,大赦天下,传太子回京,为太子与裴家千金赐婚。
诏令传至陵洲城的时候,宋归正抱着黎漠赖床。她不想起床,硬是赖着黎漠,也不许他起。
“不嘛,你在陪我睡会嘛!”宋归搂着黎漠的脖颈哼哼唧唧撒娇。
黎漠偏头瞧了一眼窗外的日光,拍了拍宋归的后背柔声哄:“婉窈别闹,日上三竿还不起床,教府上人看笑话了。”
“我不。”宋归瘪嘴,她柳眉一竖,瞪着黎漠,“这是在陵洲城,又不是东都洛南城,你不用上早朝,也不用处理奏折,起那么早干嘛。”
黎漠无奈,拗不过宋归纠缠撒娇,只得弯了弯眉眼,重新躺回去。宋归笑得眉眼弯弯,她窝在黎漠怀里,在他颈窝处蹭了蹭,低声和他说着体己话。
窗外绿竹森森,帐中情意绵绵。
忽听外头传来云鸾的声音,“殿下,殿下起了么?朝廷那边派人过来了。”
黎漠顿了顿,他倾起上半身超外头淡淡道:“知道了,孤稍侯便过去。”说罢,他俯身低头吻了吻宋归的眉眼低声道:“你再睡会,我出去瞧瞧。”
“嗯,好。”宋归点点头,乖巧地缩在被窝里,黎漠瞧着心头一阵暖意,他一忍再忍,终是克制住没去亲她,穿戴好衣衫后推门走了出去。
来人是礼部侍郎李陵,与黎漠算是点头之交,李陵出身寒门,十年苦读,科举时得了个探花,年纪轻轻便在险恶官场进退自如,可见此人也是不容小觑的。
黎漠刚踏进前堂,李陵便笑着迎上来,拱手行礼,“殿下近来安好?”
“诸事皆顺。”黎漠略一点头,淡淡道。
“下官此番前来,是将圣上的诏令交至殿下手中。”李陵一面说一面从袖笼中拿出一卷红绳绑扎的帛纸,他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给黎漠。
黎漠行了礼,抬手接过,解开红绳结后,缓缓将帛纸展开来,他垂眸快速扫过,面色如常,眸子波澜不惊,他拱手朝李陵行了一礼道:“有劳大人了,孤这便快马加鞭赶回洛南城。”
李陵笑着还礼道:“下官提早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宋归在被窝里躺了一会,越想越觉着朝廷派人来准没好事,她放心不下黎漠,于是披了衣衫出了卧房。她躲在窗下侧耳细听,正好听到李陵在祝贺黎漠,宋归皱了皱眉,踮脚伸长了脖子往里头张望着。
黎漠和李陵说了几句客套话,李陵便拱手告辞,一直垂手站立在一旁的云鸾欣慰道:“圣上将婚期定在正月十五,倒是个吉利的日子。”
宋归闻言愣了愣。
婚期?狗皇帝给黎漠赐婚了?和谁?
宋归柳眉一竖,越想越不对劲,她瞪着眼眸,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跨进前堂,气沉丹田朝黎漠吼道:“黎漠!你他妈不准娶其他女人!”
云鸾:“......”
黎漠:“......”
宋归见黎漠不答,顿时火冒三丈,她“蹭蹭蹭”走上前,一把拿过黎漠手里的帛纸,磨了磨后槽牙,恶狠狠道:“我倒要看看狗皇帝要给你和谁赐婚,还婚期定在正月十五,我才是你的结发妻子,你他妈……靠!”
宋归狠狠地盯着帛纸,等她看到“朕将你与裴依依婚期定为正月十五”时,后头那句“宰了那个狗皇帝”被她硬生生地咽进了肚子了。宋归垂眸,愣愣地盯着那帛纸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缓缓抬头看向黎漠,有点不敢确信,“这……这上头说的可都是真的?”
黎漠无奈地笑了笑,他走上前将宋归揽在怀里,抬手捏了捏她红润的面颊,低声道:“自是真的,白纸黑字写的圣诏怎会有假?”
宋归闻言,笑得眉眼弯弯,她又将手里的帛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这才像吃了定心丸似地搂着黎漠的脖颈讨吻。
黎漠弯了弯眉眼,俯身按着宋归的后背吻住了她的朱唇。两人缠绵了一会后,黎漠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婉窈,咱们要成亲啦。”
宋归笑靥如花,“是啊,成亲以后我要给你生好多好多小孩,然后看着他们围在你身边,够着小手喊你‘爹爹抱抱’。”
黎漠搂紧了宋归,他吻了吻宋归眉眼,“孤养你一个便够闹腾了,若是再有那么多小娃娃,那孤一日都不能安宁了。”
“不会。”宋归攀上黎漠的肩膀,她道:“到了那个时候,我就作一个温婉淑良的娘亲,若生了女儿,便告诉她,以后长大了要和娘亲一样知书达理,温文尔雅。”
云鸾眉心直跳,适才那个叉腰骂人的莫不是他看错了?
两人腻歪了一会后便回房整理回京的衣物了。
十一月初,一场寒露霜降森森,黎漠带着宋归回到了洛南城。
由于太子娶妻牵涉之事庞杂,皇帝又下了心要给黎漠大办此次婚礼,故两人一回到洛南城,裴行俨已然顾不得去惩罚宋归偷跑一事了。
每日都会有从宫里头来的马车停在裴府外的丹墀上,宫人们行色匆匆,与裴行俨夫妇商议婚礼细节,换帖,下聘礼,纳采,征吉,总之裴行俨夫妇忙得连轴转。
宫里头来了宫人来给宋归量体裁衣,只单单一件外衫,便改了不下十次。
宋归脱了又穿穿了又脱,试衣服试到崩溃,到最后一次宫人将外衫给她穿在身上裁剪缝补时,宋归气的一把拽下外衫丢在地上叉腰吼:“什么玩意,就一个外套至于来来回回穿了又脱脱了又穿吗?!你们回去告诉黎漠,这婚老娘不结了!”
宫人:“……”
沉碧:“......”
沉碧慌忙上前,她拍了拍宋归的后背,柔声哄着,“小姐,婚嫁乃大事,更何况是太子娶妻呢,小姐便耐心一些,一会便好,一会便好。”
宋归无奈地塌了塌肩膀,她呼了口气,任命地将胳膊重新撑起来,“来来来,赶紧的,换吧换吧,我认了。”
宫人闻言,慌忙将外衫从地上拾起来,给宋归套在身上,用布尺测量着。
宫里宫外为了忙太子娶妻,年都没怎么好好过,待婚礼大小事宜都安排妥当时,已经是正月初五了。
宋归终于不用在来来回回试嫁衣,她闲了几日,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次自己真的要嫁给黎漠了。宋归越想越激动,激动地睡不着觉,就那么兴奋了两日之后,日子一晃到了正月初八。
眼看婚期的日子掐着指头都能算过来了,宋归变得有些焦虑,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焦虑什么,反正就是坐立不安,想去见黎漠,想亲他,想抱他。
于是她对黎漠的思念又一发不可收拾。然而,古代规制,新婚夫妇在拜堂成亲前不得私下见面,所以宋归就是再想黎漠,她也不能和黎漠见上一面,就这么恍恍惚惚熬到了正月十四。
黄昏时分,华灯初上,便有宫人前来给宋归梳妆打扮。
宋归像一只抛在案板上的鱼,由着五六个宫人翻来覆去地折腾,她困得上下眼皮都粘在一起了,坐在梳妆铜镜前,脑袋一点一点,一个不小心眉毛便画歪了。
沉碧在一旁看得焦急,她扶住宋归的身子,轻声道:“小姐,今夜不能睡觉,小姐忍一忍,坐端正了,不然胭脂都要涂歪了。”
“啊啊啊啊,我他妈不想结婚了,逼事怎么这么多!”宋归崩溃地仰天大吼,吼了一阵子之后还得乖乖坐着让宫人给她梳妆打扮。
黑玉般的长发不再像未出阁的少女那般散垂下来,而是一丝一缕地编成细细的辫子挽成了百合髻,钗环珠玉,各种样式的发簪金钗错落有致地别在了乌黑的发间。
宋归半阖着眼眸打盹,忽觉头上一沉,抬眸看时,一顶凤冠便戴在了自己头上,她愣了半天,忽听垂手站在一旁的沉碧叹道:“瞧,四更天了。”
宋归眼眸闪了闪。
四更天了,天快亮了,正月十五,再过一个时辰娶亲的车马也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