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中毒
宋归说这话的时候,面若桃花,吹弹可破,朱唇轻启,露出银贝般的牙齿来,眉眼间朱砂花钿衬得她眼波流转。
黎漠呼吸一窒,虚搂在宋归腰间的手臂抖了一下。
不甚浓烈的酒香在二人呼吸间纠缠,两人都恍惚着有些醉了。
黎漠眼眸闪了闪,粗喘了口气,偏头躲开宋归炙热的目光,掐了掐手心,强迫自己清醒下来。他抿了抿薄唇,手腕稍微用力,将宋归拉起来,哑声道:“我们……我们还未成亲。”
宋归愣了半秒后,笑得差点换不上气。她拽着黎漠的衣袖,凑上前对上黎漠闪躲的眼神憋笑道:“殿下,真想不到您冷漠无情的皮囊之下有着一颗纯洁真挚的心啊。”
黎漠耳尖泛红,他轻咳了一声,将衣袖从宋归手里拉出来,淡淡道:“婉窈别闹了,咱们时间很紧迫。”
“是是是。妾身都听夫君的便是。”
宋归将喜袍外衫褪下来,简单折了个枕头,顺势躺倒在篝火旁。
黎漠犹豫了一下,起身在宋归身旁坐下,他三两下褪了自己的袍子,轻轻盖在宋归身上,垂眸看着她低声道:“快歇息罢,我守夜。”
“夫君真好。”宋归笑得眉眼弯弯,她将手放在黎漠手里,张口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黎漠左手紧紧握着宋归,单膝屈起坐在树下,他偏头盯着宋归瞧了一会后,抬头看向静谧的苍穹,长长地舒了口气。
缺月挂疏桐,一池繁星如梦,佳人安然入眠。
最圆满不过,最欢喜不过。(注)
翌日。
宋归是在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醒来的,她动了动有些僵直的脖颈,缓缓睁开眼。黎漠背对着她坐在不远处,不知道在干什么。宋归站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蹑手蹑脚地朝黎漠身边走,准备吓吓他。
“醒了?”
黎漠回过头,宋归张牙舞爪的肢体动作便猝不及防地撞进了黎漠的眼眸中,他挑了挑眉,眉眼弯了一下,“篝火旁还有一块干饼,你先垫垫,别过来。”
“为什么不让我过去?你背着我偷偷干嘛呢?我偏偏要过去。”宋归杏眸一瞪,“腾腾腾”地走到黎漠身边,垂眸一扫,一条手腕粗的花斑蛇映入眼帘,宋归愣了愣。
黎漠抬手扶额轻揉眉心,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蜀山蛇虫多,昨夜四更天的时候,这条蛇爬到了你身上,还好你睡得熟,有惊无险。有没有被吓着?我说了别过……”
宋归打断他的话,她蹲下身,眸子里闪烁着兴奋的微光,“快快快,快将这条蛇的皮扒下来,要完整的。”
黎漠:“……”
宋归搓了搓手,倒豆子似地续道:“蛇肉烤熟了带走当干粮,咱们进山了很可能两三天都没食物,蛇肉高蛋白,吃了管饱。蛇皮扒下来扎个结,可以当灌水当水壶用。我昨晚上发现了一条山涧小溪,咱们待会便过去给蛇皮灌满水。”
黎漠讶异地看向宋归。
宋归见黎漠没理自己,抬眸正对上黎漠的眼眸,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解释道:“我……我没来到这里之前,是一位地质工作者,嗯……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那种人。我经常外出上山,越人迹罕至的地方我越是去,所以外出求生的能力挺强。你……会不会觉着我太不像一个姑娘了?”
黎漠听得不是太明白,但是宋归想要表达的意思他是明白了。他摇了摇头,从袖中滑出一柄短刀,一边飞速地剥蛇皮一面低声道:“不会。你……你总是出乎意料地让我惊喜讶异。”
蜀山险峻,灌木丛生,越往山上走,路越难走。黎漠走在前边用剑清理盘虬错结的灌木丛开路,宋归牵着玄骢的缰绳跟在他身后。
“黎漠。”宋归捡了两根粗树枝,她将一根丢给黎漠,继续爬山,“用树枝拄着,别这么用蛮力往上爬,亏得你内功深厚,搁旁人,照你那样爬山,一个时辰身子就废了。”
黎漠抬手接过,点点头,弯了一下眉眼低声道:“多谢。”
宋归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朝黎漠快速地眨了一下眼眸,“怎么样?你的结发妻子是不是很厉害,关键时候从不拖你后腿,而且知性又美丽,大方又可爱。”
黎漠忍俊不禁,低低笑出了声。
黎漠话少,宋归便时不时调戏他寻乐子,两人便这么一路欢笑、马不停蹄地走了近三个时辰。
爬至半山腰时,树木更茂密了。盘虬的树冠层层叠叠地压着,仅有的那么一点阳光被树枝剪碎了洒落一地,有风拂过,满地的光点摇曳,别有一番景致。
宋归深吸了一口山间清新的空气,她满足地叹道:“好久没有这么爬山了。”她兴致极好地哼着小曲,欣赏着四周的景色,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走在前边的黎漠身上。
突然,宋归不知看到了什么,她脸色变了变,慌忙上前几步拉着黎漠的右手急声问道:“你的右手怎么了?为何在发抖?”
黎漠紧锁眉头,额头上布满了密密的汗珠,嘴角不知被他何时咬破了,这会往外头渗着血珠。宋归将手探至他额头,眼眸一凛,掌心全是黎漠的冷汗。
宋归咬了咬牙,她向四下看了一圈,寻了处干燥平坦的树荫,拉着黎漠靠着树坐下,扬手掀开黎漠右手衣袖。
黎漠右臂处有一细小的划伤,半寸长,这会早就结了痂。
宋归将他的手臂反反复复地查看,并没有发现其他异状,抬眸看黎漠,黎漠半阖着眼眸,鸦翅般的眼睫密密地压下来,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你怎么了?”宋归晃了晃黎漠,急声问道。
黎漠牙齿一错,不住地吸气,他哑着嗓子道:“骨头里……骨头里痒得很……想挠……”
宋归乱了心神,她现在不知道黎漠到底怎么了,只能一遍一遍地帮他擦拭额头的冷汗。忽然,黎漠抬眸,眼眸里布满了猩红血丝,他伸手钳住宋归的左手手腕,张口死死咬了下去。
“嘶——”宋归痛极,不住地吸气,生理眼泪瞬间便从眼角滑落,她拿左手去推黎漠的肩膀,骂道:“松口!黎漠你他妈给老娘松口!你是属狗的吗!”
血珠从宋归白皙的手腕渗出来,很快便汇成一小股顺着她的手臂淌落。黎漠力气极大,宋归根本挣扎不开,她只能一边推他一边喊:“松口!疼!黎漠你他妈松口!”
黎漠恍惚间听到宋归的声音,他仿佛被雷击了一般身形一闪,抬眸愣愣地盯着宋归。
宋归快速将手抽走,扯了衣裳将手臂缠了一圈,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宋归忍了一会,重重地叹了口气,抬眸凑上前,双手抓着黎漠的肩膀急声问:“怎样?好点没?”
黎漠的眼眸没聚焦,他愣愣地看着宋归,不发一言。
宋归又疼又担心,她摇着黎漠的肩膀骂道:“黎漠你咬了我我这辈子都跟你没完。你他妈还在这给老子装痴呆!你说话啊,别给我装!”
骂到后头,宋归嗓子哑了,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黎漠这个样子让她很害怕,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黎漠怎么了。
宋归抱住黎漠,额头抵在黎漠肩膀上,哽咽,“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好不好……你咬我了,很疼的……你要跟我道歉,你要对我负责……黎漠!我害怕……”
少顷,一双手轻轻搭在宋归的后背,黎漠沙哑的声音传来:“婉窈,我没事了,婉窈莫怕。”
宋归倏地直起身,她看向黎漠。
黎漠前额的碎发被冷汗尽数打湿,眼睫也被汗水沾湿,那双眸子淡淡的,他的脸色不是很好,他抬手擦拭掉唇边的血,轻轻抚摸了一下宋归沾满泪水的面颊,哑声道:“婉窈莫怕,我没事了。”
宋归缓缓地眨了眨眼眸,“你……适才你怎么了?”
黎漠的眼眸里沉着一丝阴郁。
他不是很想让宋归知道在赵府时赵衡突袭宋归的那一枚箭镞上有毒。那时他将宋归护在怀里,挥袖打掉那枚箭镞时不小心被箭镞划伤。他只当是小伤,并没有放在心上,未曾想赵衡在那箭镞上涂了阿芙蓉。
中了阿芙蓉的毒,起初毒性会频繁发作。毒发时,中毒人武功全失,会觉有万条虫子在啃噬筋骨,痛痒难当。慢慢地,毒发时间间隔会越来越长,但是发作起来会比起初痛苦千倍万倍。
赵衡算计好了那一箭镞他会替宋归挡下来,挖了个陷阱就等着他往进跳。
黎漠咬了咬牙,面沉如水。
宋归见他不答,顿时恼了,她将右手手臂缠着的衣裳碎步扯开,露出血肉模糊的手臂,拿到黎漠面前道:“这是你刚在神志不清的时候咬的!你那么痛苦,我在一旁却什么也做不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有多害怕吗?!你他妈现在还不想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你就不是个人!”
黎漠脸色大变,他抓住宋归的手臂,嘴唇有些哆嗦,半晌他抬眸看向宋归,“疼么?”
宋归踹了他一脚,“废话!我咬你一口你试试疼不疼!”
黎漠没说话,他将右手的衣袖挽上去,递到宋归面前,“咬罢。”
宋归:“……”
“滚。”宋归被黎漠气笑了,她推开黎漠的手臂扭头赌气。
黎漠眼眸闪了闪,终是一言不发。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最圆满不过,最欢喜不过”――《又一春》by大风刮过。
宋归:夫君,疼~
黎漠:(默默把人的手拿过来吹了吹)抱歉。
宋归:你亲我一口我就不疼了
某咸鱼:咳咳!我还在这呢!注意点!影响不好!
宋归:夫君,咱们拉灯亲!
某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