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夜雪第六57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顾曲已经将她禁锢起来。我只是生怕自己命不久矣，才会同她说那句，合过十，也算是夫妻了。这是家乡的风俗，虽然有点幼稚，可我不想让她失望。

　　很早的时候，有一天，她喝醉了，趴在桌案前，醉熏熏地看着我，说将来想嫁给我。我们是勾过手指头的，虽然还没来得及拜天地。从那一刻开始，我心中暗暗发誓，我定会好好守着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顾曲竟然以潋月阁所有人的性命想要挟，要珺扇同她成亲。珺扇出现在明月客栈的那晚，我高兴地不得了，却也只能表现地毫无波澜。

　　她告诉我，是陆先生告诉她，我在这里。

　　我这才想起，早在多年前，我就喜欢一个人坐在这僻远的客栈里喝茶，看着旅人来来往往，过几天清净日子。可我却青凤说，陆先生并没有醒来。但是除了陆先生并不会有第二人能准确地猜到我在这里。

　　那个时候，我就更加肯定，陆先生不是没有醒来，而是不敢醒。他若醒了，顾曲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与其这样，倒不如先不醒来。

　　珺扇同我说，封灵薄和顾瑶一事。我便将那卷书给了她。

　　其实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去揭顾曲的伤疤。他生前从没为自己活过，死后仍旧为了顾瑶的事不得安宁。

　　顾瑶是被父神大人亲手送进无间地狱的，顾曲恨我，也是理所当然。

　　早在顾曲告诉我此事的时候，我便去灵界寻灵王问过此事，几经周折，也算弄清了来龙去脉。我也曾多次恳求父神，对顾瑶从轻发落，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其实不用顾曲开口，我也会帮他，只是他终究是心急了些。

　　梧桐自苍月山的时候，便看穿了顾曲的计谋，于是干脆装疯卖傻，留在顾曲身边，将真的封灵薄拿了回来。

　　我也不敢将此事再耽搁下去，顾曲的性子我实在是捉摸不透。一旦过了他和珺扇的成亲之日，恐怕又是一场屠杀。

　　所以我在成亲那日，出现在了顾曲的面前。他似乎早就料到我会出现，神色平静。

　　而我不敢轻举妄动，珺扇还在他的手里，尽管我知道，无论如何，顾曲也不会伤害她。

　　可这一次，我又错了。

　　当顾曲的长剑，刺进珺扇的身体时，我忍住了心头的愤怒。我必须将封灵薄交给顾曲，珺扇才会有一线的生机。

　　珺扇自始至终地信任他，而他却在最后的关头，选择用她的性命来威胁我。

　　倘若顾曲没有那么做，我想珺扇一定会原谅他。

　　可是并没有，珺扇将自己的名字从封灵薄上划去的时候，我看到顾曲的眼里满是绝望，是他亲手葬送了珺扇对她的期望。

　　万万没想到，珺扇这么做，竟能将我的生灵，从她的身体里抽离出来。后来她醒来，却再也不记得我了。

　　顾曲死在她的怀里，他得意地朝朝我笑笑，他说，“杨守戚，我没有输给你，而是谁给了自己。”

　　他说得云淡风轻，可我也永远失去了这个朋友。

　　我记得，他刚进潋月阁的时候，并不是潋月阁的阁主。只是他这人性子开朗，又爱说话，不像我，同闷葫芦一样，好生没趣，所以潋月阁就有了两个阁主。

　　珺扇因为此事，也一直沉默了好些天，我知道她心里有许多话，想对我说。但唯恐我听了生气，便也一直没有开口。她心细，顾虑事情的又多。

　　好在成亲的当晚，她找回了所有的记忆。

　　发生了这么多事，一幕幕过去，总觉得太不真实。仿佛就在昨天，顾曲还翘着二郎腿，坐在潋月阁的屋顶上喝着杏花酒，孤独地吹着那只小竹哨，而今他却魂飞魄散，再无归期。

　　潋月阁大门，重重地合上。有些人和事，有些记忆，也被一并锁在了里头。

　　后来珺扇问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我想了很久，回她，不太记得了。

　　其实，我想告诉她的是，从那次在庭院里相遇，她衣裙里兜着银杏果，惊慌失措地抬起头看我的时候，我便已经喜欢上她了。

　　我没告诉她真相，是因为我真的开不了口。在她眼里，我是那么一个波澜不惊的人，我这么说，她肯定不信。

　　我想着，还是等她下次问我的时候，再告诉她吧。这事，我一人怎么开口？

　　珺扇说她喜欢扬州的那座宅院，其实那一次，我并没想到自己能全身而退。设结界是因为我真的担心，那些对封灵薄虎视眈眈的凶灵，迟早会她不利。

　　只是我竟没想到，如此亲近的人，最后还是背叛了我。他知道珺扇是我的软肋，便不惜一切代价，要把珺扇接回潋月阁。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洛清公主提出了和离，她说从未后悔自己做的决定。母亲同父亲也重归于好，而因为阿宝的出生，母亲的脾气也收敛了不少，虽然仍旧同父亲吵架，但很多时候都是宠溺地一笑而过。

　　我想此生，应该别无所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