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难过。
秦钊亲眼看着许妄带着赵芮生上了楼,她步履蹒跚,许妄就扶住她的肩和手臂,两人亲密无间。
她的话就在耳边,“那是我爱的男人,他叫许妄,我们青梅竹马二十多年,不是睡一觉就能逾越的。”
许妄,她爱的男人?
那个晚上,她就提过许妄,当时说的还是喜欢。
所以她也是因为这个男人才那么伤心的买醉?
宴会进行到后半场,华盛找不到了秦钊,Joe也找不到了赵芮生。
Joe笑着还不以为然:“他们两个人应该在一起吧。”
华盛点开手机,有秦钊半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先走了。
Joe见华盛拧眉,便问:“怎么了?”
华盛:“阿钊走了。”
Joe:“啊?”
这么重要的日子,秦钊不应该会中途离场才对,更何况今天赵芮生也在场,秦钊更不可能会离开才是。
想想不对劲,华盛拨出一个电话,那边没接。
Joe觉得华盛可能过分担心了:“没事的,他们现在两个人应该不需要你再操心了。”
“那倒未必。”华盛又拨了一个,还是忙音。
有人上来敬酒,华盛抽不开身了,让人去找赵芮生。
赵芮生在的话,那肯定是因为两个人又出事了。
不然秦钊不会走。
那天晚上后,秦钊行为反常的在他家待了两天,说自己可能冲动了,甚至提出要和华盛去喝酒。
七年没碰了的酒,华盛怎么可能就这么依了他,想想当年的情况他不由都觉得背脊一寒。
没陪他喝酒,但也没让他一个人。
秦钊相比七年前,变了很多,外表强大了,内心却脆弱了。
因为那里住了一个能够影响到他的人,牵一发而动全身。
赵芮生对他有多重要,赵芮生不知道,可秦钊在这些年里看的清清楚楚。
后来,服务员告诉华盛说赵芮生在二楼休息,许妄也在。
许妄的名字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似乎在哪里听过,不是在新闻杂志上,也不是社交圈里他人无意的提及,更不是今天打招呼时才第一次当面见到…
许妄…
那个赵芮生很久以前就喜欢上的人。
他终于想起来,这个名字原来他七年前就听过。
许妄,刚从瑞士回来没多久,从小到大都是在瑞士长大的,赵芮生也差不多,所以说两个人的关系匪浅…
华盛找到服务员:“尽快找到秦钊,然后告诉我。”
*
*
二楼,休息室。
许妄替赵芮生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
赵芮生摇头,许妄把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赵芮生靠在沙发上,脖子仰在沙发背面,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许妄站在沙发旁,问:“芮生,你怎么了?”
赵芮生看着头顶上的灯,灯光太亮了,她闭上眼睛,眼球温热。没有回答许妄的问题,而是问他:“许妄,你说,怎么分辨喜欢是真的还是假的?”
许妄沉眸,没有做过多的思考,便联想到:“你是因为前男友在难过?”
她突然笑了:“连你也觉得他是我的前男友。”
许妄:“不是?”
她没答了。
当所有人都认定了一个答案的时候,真正的回答还重要么?
许妄回答她刚才的问题:“喜欢的真假不需要刻意去分辨,你用心去感受,会是很简单的事情。”
“怎么去感受?”
这个问题似乎把许妄问住了。
“你难过,是因为觉得他的喜欢是假的?”
“不是。”她不是因为这个难过。
让她难过的事情是他啊,是许妄啊。
她再度否认,囔囔道:“不是。”不是因为秦钊她才难过。
仿佛这么急切的双重否认,就能说服自己。
“我没有难过。”
“今天是华盛和Joe的订婚宴,我开心还来不及。”
许妄看着她的欲盖弥彰。
“芮生。”
“有些事,不要让自己太累,试着去坦白和相信。”
赵芮生倏然睁开了眼睛,光线刺痛了她的双眼,眼泪就这么顺着眼角滑落,一路漫进发鬓。
许妄的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那边再催他下去,他要下去了。
又仍不放心赵芮生,但也知道有些事情只有自己才能想明白,旁人只能适当的提供参考的意见。
“芮生,在我看来,秦钊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这是许妄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房间空空荡荡,她望着璀璨刺目的水晶灯,无声的任由眼泪滴落。
良久,她才自言自语似的轻声说:“我是因为你难过才对啊。”
*
*
赵芮生电话响起的时候,不想去接,任由它在沙发上震动,现在她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但是电话那边很坚持,一直在打,响完第二个才结束。
华盛因为秦钊而分心,和人敬酒的时候明显心不在焉的。
Joe问他:“阿钊现在可能在哪?”
华盛:“除了RED,没别的地方了。”
Joe:“让人去找一下。”
华盛也想过,但是秦钊什么脾气他清楚,旁人去一点用没有。
Joe也看出来,但是今天是他们的订婚宴,双方家长都在,他们不想走繁琐的家族流程,不想归不想,他们懂得自己身上的这份责任。
华盛不想让Joe跟着担心,轻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吧,我会安排好,今天订婚宴最重要。”
Joe没表态,说能放心是假的。
当年和秦钊第一次见面,他冷着一张脸,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问华盛:“你从哪里带来一个洋妞?”
她没对他这幅口吻觉得不快,反而认为他这样的男生不应该这么冷,应该多交点朋友才是,她笑着说:“我是天上来的神仙姐姐,惊不惊喜?”
当时秦钊很不屑:“呵,无聊。”
华盛和秦钊关系很好,她和华盛当时还没有在一起,但是她这次是为了华盛才回的国,三个人几乎形影不离,她缠着秦钊说要认他做弟弟。
秦钊说,做梦。
她越挫越勇,觉得没有暖不动的冰山。
有一次,秦钊一个人喝醉了,华盛那天有家宴,她是在华盛家的沙发背后找到已经酩酊大醉的秦钊。
她问:“你怎么了?”
她凑近看,看到他腥红的眼眶,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男生哭。
秦钊的哭是隐忍的,是无声的,是咬着牙。
秦钊的父亲要再婚了,终于还是放弃了和他母亲那段破碎的婚姻,他说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Joe不知道秦钊是有多难过才会说出这么沉重的话,一时也想不出该怎么安慰他,于是就抱了抱他:“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秦钊没有推开她,他在她怀里说的话她至今都记忆犹新。
他咬字很重,带着怨怪和愤怒:“他们说后悔有了我,我好给谁看?”
也因为那一次,秦钊没再把她当外人。
秦钊外表有多冷漠,就有多脆弱,这个道理,她和华盛都知道。
被华盛派去找秦钊的人无功而返。
“秦钊不在RED?”
“不是,秦总把自己锁在休息室里,没人能进去。”
华盛啧了一声:“这个秦钊。”
“把锁撬了。”Joe说。
华盛最后放心不下,还是去了,Joe留下来撑着宴会,华盛说会尽快回来。
Joe让人把去二楼找赵芮生下来,得到的结果是她也把自己锁在里面了,谁也进不去,自己也不出来。
Joe皱眉:“这两个人可太不省心了。”
她亲自上楼去找。
赵芮生在沙发上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昏昏欲睡,可大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一闭眼,那个混乱的夜晚立马就浮现到眼前,急促的呼吸,浅淡的苦茶味,肌肤的摩擦,滚烫的汗渍…
她把手搭在眼睛上,不想去想,可偏偏躲不掉。
门口传来从外面开锁的声音,Joe进来看到的就是赵芮生这幅颓丧模样。
“芮生,你怎么把自己藏在这里?”
赵芮生从指缝里看向Joe,嘴角扬起难看至极的笑。
Joe 把她从沙发上扶起来,又问:“你和秦钊怎么了?”
Joe看到赵芮生泛红的眼眶,微微一怔。
赵芮生笑着避开,又重新倒回去:“我没事,只是有点醉了,休息下。”
Joe皱眉:“我问的是,你和秦钊是不是又吵架了?”
她没答。
胸腔里憋着一口气,分不清是恼怒多一些,还是烦躁多。
她转过头,对上Joe的视线,很认真的问:“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在因为秦钊难过?”
Joe微顿:“难道不是么?”
她闭眼,自欺欺人道:“我开心的很。”
Joe看着她,叹了很长的一口气:“那你知道他现在有多不好么?”
Joe的口吻里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很轻很轻的试问,甚至没有多带一丝偏袒。
在赵芮生和秦钊之间,Joe从来没有强行站过谁,但是她相信自己所感受到的。
赵芮生笑出一声:“谁?”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
“那是因为你不想。”
赵芮生点头:“是啊,我不想。所以也别说了。”
Joe明白了,多说无益。
“那你好好休息。”
赵芮生还是刚才的姿势,带着浓重的鼻音嗯出一声,胸腔里塞了块棉花似的堵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