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虽然被凶了，但孟晴空也没有太在意。
路上失落了一阵后，第二天她像个没事人一样照常来了学校。
她刚落座没多久。感觉全班突然寂静下来，不抬头也知道肯定是厉星灼来了。
脚步声缓慢的靠近，然后坐在她身侧。
孟晴空还是礼貌的侧头对他说：
“早。”
往常不会回答她的厉星灼突然应了一声：
“嗯。”
孟晴空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摸摸右耳，下意识说：“你说什么？”
话一出口，她连忙闭上嘴。
结果厉星灼语气平静的再次重复了一声：“早。”
这下，孟晴空是彻底呆了。
昨天刚和她闹不愉快，嗯，那应该算是拌嘴吧？
今天却突然主动应了她的打招呼。
她悄悄往厉星灼那里看一眼，视线被瞬间捕捉。
孟晴空手指微抖，指间的笔“啪嗒”一声落在桌上。
那双黑黝黝的眼睛一直盯着她，幽幽枯井似的。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视线，见她看过来，将视线上移。
快要灼伤眼球的视线越过她的眉眼、头顶，缓慢的落到了左上方的钟表上。
水到渠成，极为自然，好像刚刚集中在她身上的视线不过只是“路过”而已。
呼。
厉星灼怎么可能一直盯着她？
压迫神经的紧张感骤然消失。
孟晴空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昨天……”
厉星灼只是说了这两个字，随后就突然顿住了。
她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他，说:
“对不起？”
道歉反而让厉星灼表情露出几分不满。
仿佛她不该道歉一样。
“为什么道歉？”
“昨天——”
他打断道:“你没错。”
这三个字让她瞬间噎住。
没错？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哦”了一声，身体前倾趴在桌面上。
孟晴空侧着头看着手中带着星星花纹的笔，晃着笔盖的吊坠。
短发有些凌乱的搭在脸边，露出白皙到好像能透光的脖颈。
脆弱而纤细，仿佛一只手就能轻易掰断。
第一眼之下，会让人觉得这是个柔弱到只知道躲在角落哭泣的少女，像块易碎的玉。
他厌烦。
厌烦透顶。
这是他见到孟晴空的第一印象。
但后来——
很奇怪，怪的超出想象。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的会去追逐孟晴空，甚至不肯放过任何一点机会。
他敢肯定自己并没有喜欢上孟晴空，或许是因为一点好感。
又或者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阳光倾斜而下。
厉星灼伸手搭住桌上的那片阴影。
他知道了，是阳光。
孟晴空给他的感觉，像阳光。
他喜欢那种感觉。
他突然开口，有点别扭的说:
“抱歉。”
孟晴空浑身一震，瞬间转过头看向他。
她完全难以置信厉星灼居然在……向她道歉？
抬头时。
他那双总会令人不安的眼眸浸满阳光，好看的让人心跳加速。
孟晴空组织好的话一下子全消失了。
舌头变得笨拙，心口滚烫，她立刻坐起身，结果匆忙之下用力过猛，椅子后仰过去。
“啊！”
她一声短促的惊呼，椅子被拉住，稳稳的落回原地。
连带着她的体重，厉星灼一只手将凳子平稳的拦回来居然毫不费力。
“谢谢。”
孟晴空眼神胡乱看着，不敢看厉星灼的眼睛。
一旦直视，会被那双眼睛拽住视线，然后跌进去。
厉星灼轻咳一声，拳头抵在唇前，掩饰住有些微妙的表情。
“昨天我不是在怪罪你，情况特殊。”
她心脏砰砰直跳，像打鼓。
“嗯，我知道了。”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以后别去那找我。”厉星灼说道，“那不是我家。”
他在说出口时，眼神显而易见的逐渐阴鸷与黑沉。
好像就连提起那个地方，都会让他发自内心作呕一般。
不是他家？
她怔愣的看着厉星灼，忍住了想脱口而出的问题。
孟晴空被带去教师办公室帮忙批改试卷，忙了一节课才回来。刚进班门，差点崴了脚。
整整一桌面的牛奶，堆在本就摞得高高的书本上。
一眼望去，错落有致，红白相间，极为震撼。
她震惊的看着这些草莓牛奶，迎着全班人惊讶的眼神，立刻就知道这都是谁的手笔了。
所以这难道就是……道歉？
她不打算独吞，按照之前的做法，每个同学分了一个。全班三十几人，分外正好剩两个。
本来一切风平浪静，她也能够安心上课，但下课时，孟晴空带着笑和海蓝说话，突然表情一顿，拧着眉弯下腰，佝偻着背，倒吸口气，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这动作幅度有点大，想不注意都难。
海蓝连忙说:“晴空你怎么了？”
有股阵痛钻进肚子里折腾了一下，又消失了，如同痉挛一般。
她摆摆手，直起身子，扬起一抹笑，说:
“没事，可能是抽筋。”
中午，她抱着一摞材料送进教师办公室，出来时又佝偻着背表情紧在一起，深吸几口气，小肚子的坠痛感越来越强。
如果说刚开始，她怀疑是抽筋，那现在应该就是……
“海蓝，你带卫生巾了吗。”
她小步挪到海蓝身旁，小声说。
海蓝正和身边的人大声说笑，没听到她的声音，揉着耳朵看她，声音不小:“什么？湿纸巾？”
“谁有湿纸巾！孟晴空要湿纸巾！——”
班里有名的大嗓门一声高喊，几个人捏着湿纸巾跑过来塞进她手里。
“不用还了不用还了……”
“拿着！别客气啊！”
孟晴空只好收下，勉强一笑，说:
“谢谢。”
然而最需要的还是没拿到。
只能靠自己了……
小肚子里好像转圈儿的疼，她勉强挪动脚步下楼去小卖部。
倒霉的是今天人还真不少，队伍排的很长等着结账，她握着卫生巾站在最后面，一只手轻搭在肚子上。
天气很热，屋子里开着空调，嗖嗖的冷风吹得手脚冰凉。
肚子就更疼了。
随着时间推移，小肚子抽搐着开始疼，她脸色白得吓人，身边的人吓了一跳忙问她怎么了。
孟晴空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指尖发麻，浑身冷得颤抖，意识也开始跟着混乱。
她手攥紧衣服，强咬住下唇不吭一声。
这是在外面，不像在一个人的房间，她觉得疼，就可以又哭又叫。
在外面不可以呀。
“要买什么？”
身旁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她抬起头。
厉星灼单手插兜站在一旁，另一只手虚虚的放在她背后的位置。
虽没有肢体接触，她却有一种，整个人都被撑住了的感觉。
“卫……”
最后两个字，她囫囵得在嘴里含含糊糊的说出。
明明连她自己都没听清楚，结果却见到厉星灼颔首。
然后将手里握着的校服外套递给她。
“围上。”
她接过来，“谢谢……”
听话的围在了腰上。
厉星灼的校服很大，也很暖和。
一旁的学生诧异的看着他们，又碍于厉星灼，不敢走进来，只敢在外面看着。
孟晴空望过去，厉星灼已经拿起什么东西，抬步走到前台旁。
“有急用，先让我结个。”
第一位结账的学生不敢得罪他，连忙让开位置，说:“厉哥你结……我不着急……”
厉星灼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台上。
其他人:“……”
日用。
舒适贴身。
这……不是卫生巾吗？
厉星灼表情看不出来什么，但是被这视线投射的也有些烦躁。
他皱眉扫过那人，说:
“看什么？”
那人缩了缩脖子，连忙摆手。
“没……没看什么。”
结完账，厉星灼快步回来，将卫生巾握在手中，表情冷静，但是耳尖有些泛红的说:“走吧。”
他心里一定不是那么平静。
孟晴空脑海里猛的钻出来这句话。
如果不是因为肚子疼的要命，她可能真的会不好意思的笑几声。
她捏着卫生巾，一手扶着墙慢慢走，步伐越来越慢。
到后来，走两步要歇一歇，两只脚也跟着发麻。
厉星灼跟在她一旁，几次伸手，又放下去，最后看她停住脚步，直接将手伸过去。
孟晴空表情微紧，刚要后退。
他蹙眉说:“知道你不喜欢，不喜欢也给我忍着。”
说完，直接将她横抱而起。
“啊……！”
“捂住脸，或者你想因为‘早恋’被主任带去教育。”
这话，厉星灼说出口时好像含着几分笑意。
一路去了厕所，孟晴空快要缺氧而死。
尽管她已经尽力护住了自己的脸，还是透过指缝看到旁边一群驻足的同学。
而她那“怪病”好像也在这疼痛的冲击下反应小了不少。
在厉星灼怀里，她不止听到了旁边人的窃窃私语，也听到了距离最近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平稳有力。
鼻尖，他衣服上散发一股淡淡的薄荷味。
比香水还要好闻。
…
医务室的洁白床上，孟晴空抱着热水袋缩成一团，眉尖皱着，将头埋在被子里抽噎着。
吃了药，药效还要好一会才能上来。在此之前，她只能咬着牙忍住。
她怕自己哭的太大声，把新来的医务室老师吓到。
门开了一下。
脚步声一直延伸到她床边，一杯冒着热气的水端到她嘴边，上面插了根吸管。
厉星灼看她不说话，只红着眼睛看自己，皱着眉说:
“喝了。”
语气好凶。
这时候的女生特别容易哭，孟晴空眉头一皱，眼睛就水蒙蒙的了。
见她要哭，厉星灼表情一顿，语气急中带着强行压制的柔和，说:
“还很疼？”
其实这时候药效已经逐渐上来了。
但是她刚才疼的一塌糊涂，脑子乱成一锅粥，也分辨不出来，只能弱弱的“嗯”一声。
“你能不能……别凶我了。”
还有着哭腔，听起来特别委屈可怜。
如果是平时，她肯定不敢这么和厉星灼说话。
但是现在她仿佛无所畏惧。
“……好。”
得到保证，孟晴空喝完水继续缩进被子里装鸵鸟。
没过一会，厉星灼走了。
医务室老师侧头看过来，然后笑道:
“他还挺关心你的，先是给你送药送热水袋，又是送水，外表看起来难以近人，没想到挺细心，你们是……”
“我和他是同桌。”
老师低头笑了笑，“难怪呢，同桌好呀，互帮互助感情好。”
“……”
平时他们感情好像也算不上、太好？
“我和我老公也是高中同桌，现在都结婚五年了。”
谈到这里，老师表情柔和的说:“你们还有一年高考了，现在谈恋爱可能会影响学习，等高考结束，你们就算见家长也没事。”
孟晴空听出来话里的意思，错愕的看着老师，肚子都吓得不疼了。
“老师，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呀。”
老师看着她笑笑，“肚子不疼了？”
“啪嗒。”门又开了。
一见到厉星灼，她表情陡然微变，肚子又开始疼了，好像被遗忘很久的肚子在拼命寻找存在感。
说来也奇怪，怎么厉星灼一走她就能忍住，但是一见到厉星灼，就忍也忍不住。
厉星灼坐在她床旁的椅子上，后背微向后靠，双腿交叠。
逆着光的身影极为挺.拔。
“疼？”
“嗯。”
“张嘴。”
她张开嘴，有个东西被塞进来。
一入口，甜滋滋的味道化开，弥散在舌尖。
压制住了嘴里的苦味。
是一颗糖。
孟晴空没忍住，双眼弯起，好像粹着月光。
“还疼？”
“嗯，疼。”
她点头。
厉星灼单手捏起药板，“该上药效了吧。”
“还是说……你在撒娇吗？”
孟晴空脸一下子红得快要滴血。
“我没有！”
什么撒娇……她没有啊。
她有吗？应该、没有吧。
她怎么会对着厉星灼撒娇？
厉星灼狭长的黑眸盯着她半晌，然后说:
“是吗。”
“……”
医务室老师干咳几声，打断说：“我虽然不是教导处主任，但我这里有监控。”
孟晴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老师的意思。
顿时失语。
他们真没有谈恋爱啊！
老师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既然没事了就回去上课吧，不能逃课哦。”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厉星灼：你在撒娇吗？
孟晴空：没有！
厉星灼：很可爱，多说点，我爱听。
孟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