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谢墨常年征战, 对在场人来说, 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 除了妙言多向谢墨观望了两眼, 其余人没发出什么质疑声, 谢墨允准后,太子谢过。

  飨宴结束,宾主尽欢, 妙言原本是要跟聂夙一块出府的,但甄老夫人派人来说, 当日妙言搬出去匆忙,还未跟她老人家好好道别,叫暂留谢府宿一段时日, 陪她解解闷,宋氏那边她已派人去说明。说白就是先斩后奏。

  聂夙闻讯心中冷嗤。那时他将陷入军妓营的妙言搭救出来,虽是有惊无险,还因祸得福认了这个干女儿,也不禁为她出现在那种地方感到后怕, 盘问翔实情况。

  还记得妙言那时还为谢家开脱,说是她负气搬到宋氏粮铺, 没跟谢家打一声招呼, 同样的,谢家也不差人来往。

  她险里逃生被他带回粮铺后,他在附近住了几日酒楼,一是为等待上巳节盛宴, 不爱挪窝了,也有担心看守妙言的原因。在他监守的那几日,可没见谢家人来问候过。

  红日西垂。聂夙出门之际,就话里话外暗示妙言,跟干爹走吧!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样捧高踩低的人家有什么好待的?干女儿佯装听不懂般,撒娇的喊他干爹回应,催促他赶紧走,磐石的站在门口目送他,没打算跟他一道离开。女大不中留!

  这夜,妙言又搬回了锦园,住的自然不是药庭那小破地方了。

  甄老夫人备房用心,按说,现在锦园空着,最好的房间要属春意斋,但那儿是不久前薛瑾瑜住过的,老夫人顾虑到这点,给安排在了离春意斋较远的碧宵阁,也在不错的地段。

  屋中被褥帷幔全换上崭新的,都仲春了,也不是很冷,红罗炭跟不要钱似的堆在耳房,被指派来伺候的小丫鬟不忘念叨老夫人的恩赐,把满屋的红罗炭说了,把床褥被套的出自哪个名贵绸缎庄也说了,正要分析貔貅炉里点的香料有哪几味珍贵药材,让妙言给打断了。

  跟丫鬟说不习惯有人跟前伺候,这段时间管好底下洒扫仆人即可,不用管她。

  丫鬟刚开门出去没多久,咋咋呼呼的喊了声君侯。

  妙言还未拆发髻歇下,径自出去庭院外相迎,等丫鬟识趣的回了耳房,她甜甜喊人:“墨表哥……你这么晚来,不怕长辈们说什么?”她想逗一逗他,毕竟现在她的身份水涨船高,老夫人大概也愿意谢墨同她往来了。

  谁知谢墨拧了拧眉梢,仿佛并不懂其中的关窍,只定定道:“那也要来。我们去外面走走,旁人不能说三道四。”

  妙言暗笑他呆,内心深处,其实无比喜爱他的正直,对她的感情并没有从她变成聂夙干女儿后有过变化。

  月色溶溶,拉了两条长长的影子。妙言走在前方倒退着走,让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谢墨看着蹦蹦跶跶的她,突然道:“今日听我又要出征,你一直看着我,是否恼我不留下履行婚事。”

  “才不是呢,你自己恼还差不多,干嘛诬赖是我,”妙言恼羞成怒的驳回,“我在想,盐场的事刚落定,你应当有政务要处理,怎么又去打仗,去打谁呢?连太子也跟去,不会是去琅琊郡吧……”

  谢墨多次听她提起琅琊郡,耸耸眉梢:“你怎知我要去琅琊郡。”

  “啊,真的是……你去带多少人马,你去那里干嘛。”妙言攥紧汗津津的手心,生怕与前世的一切重合。

  谢墨不知她为何紧张,不绕圈子,坦诚道:“我此去北徐州,除了收购三地,还探到消息。慕容世家在行围猎场设了埋伏,意图不明,幕僚分析是对付皇室的,”他压低声音,“万一战起,我怕会波及到与北接壤的汉民,故而想去一趟观察情况,倒不是去琅琊郡,只不过它也在我监视的范围内。”

  “唔,不是大规模举兵去琅琊郡就好。”妙言喃喃。

  谢墨上前执起她的手,话锋一转,柔和而朦胧,“你在桃园频频望我,当真没有舍不得我的念头?”

  “墨表哥……”

  “我希望有,”谢墨偏头错开,轻轻拥笼她,蹭了蹭久违的想念的柔软发梢,“在桃园,每一个人的神情我都看得清楚,有漠不关心的,有觉得理所当然的,有对我心存厚望的,我想,唯一不想我离开的人,只有你了。”

  妙言回拥他,安慰他:“哪里,祖父也很关心你,但他是男子么,除了关怀亲人,还心系百姓社稷,不能够儿女情长。我比不上了,眼界狭窄,只容你。”

  他没有笑话,蹭了蹭她颈间的软发,褒扬道:“真好。”

  妙言添了句:“我还容有干爹,有师父,有娘亲和兄长……”

  谢墨嘴角微抽,“聂先生为何认你作干女儿?”

  妙言不想提没有证据的事,略去被抓去军营一节,笑道:“喜欢我呗,以后再跟你细细道来。”

  有关上次被闯府宅的事,聂夙引起重视,派了百位私兵将粮铺保护起来,让人悄无声息的劫走人是不可能再发生的事。

  翌日,谢墨留了一点时间,在领兵北上之前,带妙言去了福寿堂,亲自带妙言辞别。再送她回粮铺,同她多待一会。

  妙言在宴会被公开为聂夙的干女儿后,身份地位已然和以往大相径庭。甄老夫人看着不为名利所动、行事一板一眼的孙儿,无奈笑道:“流芳,你口口声声要娶妙言,我现在叫她陪陪我,咱们提前知悉相处一下,你都不给机会?”

  谢墨哑然,他不是不清楚长辈的心思。实则,他在忽略消除他们那种以势观人的想法,倒不是他有多清高,全然是为了妙言着想。一是害怕她会多想,谢家只认聂夙干女儿的身份,不认她是阮崇光之女的身份,在他眼中是决计不会这样的。二者,他私心认为聂夙风流成性,也许今天破例认了妙言,明天也会开始认别的子女当义子义女,这种关系并不牢靠。他希望家人是真正喜欢妙言这个人。一旦他担心的事发生了,他不在的时候,妙言是否会受到排挤和伤害?

  但祖母提的相处的机会,也是令他心动的。可惜他要北上去洛阳,不能看着妙言不受伤害,尤其面对他常常出其不意的母亲……

  他之所以想那么多,是宴会上薛瑾瑜的诘难提醒了他。妙言仅仅在谢家住了几个月,被带入场,就遭薛瑾瑜恶意揣测,想必当时其他人的想法也差不离。待妙言他自然更上心。

  踌躇之际,妙言开口道:“老夫人,什么娶不娶的…”她唔哝嘟囔,“昨天留我下来不是说了吗,是陪您解闷儿的。老夫人向来待我很好,我离谢府多日,也想您了,短住几日没什么的,我留下。”

  她的话不是溜须拍马,老太太待她真不错,除了反对她跟谢墨的婚事。在锦园住的日子,遭纪夫人和薛瑾瑜为难,多是她解的交。一个家族身经百战的祖母,待在其身边,她也能学到不少。

  瞧瞧,一点儿也不恃宠而骄,也跟从前一样能说会道,三两句话把她说漏嘴的男女之情转变成晚辈对长辈的孝心,化解尴尬。甄老夫人笑得眼睛眯成两条缝,连声说好,连自己的孙儿都挤兑起来:“听听,妙言多懂事。流芳啊,老身不问你了,妙言都同意了,我就做主把她留下。”

  谢墨行礼,郑重叮嘱:“那就请祖母多看顾妙言了。万一她想回家……”

  “诶,瞧瞧你这孩子!妙言想回去看她母亲,我能栓着人不让走吗?你放心吧,要是老身看顾不周到,妙言受了委屈,大可回去。要知道,人家又有师父又干爹的,咱们可欺负不到人家。你别牵挂,在战场上分心不得。”甄老夫人和蔼道。

  “那孙儿要出发去军营点兵了,跟祖父、祖母、母亲拜别。”

  谢墨行完礼,走时,目光深深落在妙言的身上,眼底闪烁浓稠得化不开的情意,又带点势在必得的傲然,差点没开口解述:等我凯旋娶你。

  看得妙言不好意思,对视了一会便低下头,良久,直到旁侧响起一道冷然的声音:“娘,八字还没一撇,流芳跟着胡闹,我们做长辈的,不能张口闭口说要他们成亲。”

  甄老夫人皱眉:“你又要作什么妖。”她不明白了,连她当祖母的,都会顾虑孩子的心意,一直想方设法化除两人身份的沟壑,如今孙儿心愿达成,做母亲的非但不以为喜,还在挑刺。专门给儿子添堵的吗?

  纪氏道:“娘,我没别的意思,礼有礼法,我希望我们主子嘴巴严一点,下人就不会有样学样,没成婚就传出幺蛾子。对妙言……我看到今天,也是比较满意的。但要谈婚论嫁,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了解。既然妙言会住在这一段时间,我慢慢再看。妙言,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这哪是慢慢,就开始敲打了。甄老夫人也不好阻拦她们未来婆媳沟通,毕竟她天不假年,妙言以后多半要面对的是纪氏。

  就叮嘱了声:“人家来者是客,你别太严肃。”

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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