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瓶
想用联姻牵制他根本不管用,更别说金银财宝一类的身外物,就连他至今居住的将军府,也不过就是比普通人家的房子大一点而已,性子如此淡漠,这样无欲无求,确实教老皇帝抓瞎了。
无欲则刚,这样的人最忠心、也最可怕,老皇帝既爱他又怕他,所以,老皇帝想用推心置腹与白奇谈谈。
白奇当明白一个上位者虽能站到至高顶端傲视天下,却也孤独无边,对方毕竟是皇帝,就算推心置腹,天子心思也不是一般人能妄断的,白奇对上“真挚”眼神回道:“皇上,臣只忠于北昌,如果真出现预料之外的事,臣会受太子调用。”
老皇帝真挚的眼神顿时微眯。
白奇没有回避,依旧一脸的波澜不惊。
老皇帝眯眼好一阵才问道:“为什么?”
白奇干脆利落道,“他是您钦定的太子。”
老皇帝眯着的眼睛变正常,这回答证明了白奇说的话,他只忠于北昌,太子是北昌未来接班人,是自己亲口定下,白奇受太子调用也是忠于他这个未来的先皇。
“朕要是现在废了太子,改立其他皇儿为储君,你还会受先太子调用么?”
“皇上立谁为太子那是您的事,臣只忠于您的决定。”一句话就表明了立场。
老皇帝淡声道:“记住你今天所说。”一老一少继续散步,他们的谈话除了他们,再不会被旁人知道或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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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儿与裴景昊一母同胞,她与兄长关系最亲密,紫儿跟驸马闹矛盾,回宫里来住,宴会结束,紫儿本打算回自个寝宫,却被裴景昊请到东宫,打发掉伺候宫人,偌大的东宫大殿只他们兄妹二人。
“太子哥哥,你想说什么?”跪坐矮榻上的紫儿问道。兄长打发了所有人肯定是有话要对她讲。
裴景昊负手立于她面前,道:“紫儿,你今天是不是去找白夜灵麻烦了?”
紫儿内里“咯噔”,但痛快承认,“我瞧她不顺眼,怎么了?”
紫儿的大方承认令裴景昊脸色愈发难看,他冲道:“紫儿,你想害死我吗?”
“我、我哪有?”紫儿争辩。
裴景昊恨不能狠狠的教训一顿这个猪脑子的妹妹,他虽为太子,可他并非皇上唯一的儿子,皇上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皇上现在对他越来越没好脸色,不到最后,谁都不知会发生什么。
白奇曾经的确奉命护送他出访大周,但白奇只是奉命护送。众兄弟都在暗处培植自己的力量,大家主要的拉拢对象都盯着白奇,你这个时候去给他找难堪,你这是生生将他往别人那里推。
听完裴景昊的分析,紫儿也觉到其中厉害关系。回想今日,她在马车里观察医馆动静,当时看到白奇当街鞭打那几人,但紫儿并不怕那几人透漏出是她在背后指使他们,因为又不是她出面,找来的他们。
想起今天那一幕,紫儿就满腹的醋意,白奇能把对那个女人的心思,分给她一点点也行呐,当时白奇突然朝她所在的方向看过来,她连忙躲开了,不知,有没有被白奇发现呢?
紫儿的沉思发呆令裴景昊更不满,他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没用的。”
“太子哥哥,白大哥肯定不知道是我,你别担心。”
“不知道……你可知,白奇已把那几人处死,就为了给你留面子。”裴景昊气结。
“什、什么,处死了?!”紫儿惊。额头汗滴落,后脊背更发凉:他往后会怎么看我?
裴景昊平复快要爆发的火气,道:“你听好了,你想将来有好日子过,就乖乖的呆在驸马府,你若想咱两以后被他们欺负,你可以去找白夜灵的麻烦。”
紫儿明白兄长所言是何意,若别人当了皇帝,还能有他们兄妹的好?紫儿也知道裴景昊现在危机四伏,一步走不好便是万劫不复,紫儿现下终于觉得自己确实有些鲁莽。
“哦,我知道了,往后我会乖乖的。”紫儿服软道。
紫儿离去,偌大的太子东宫,裴景昊独自静坐。他身后也有支持的力量,但都不及白奇手中的兵力。裴景昊也想过,若不能为我所用就杀掉白奇,可那人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杀掉的。
裴景昊同其他人一样的烧心,白奇就像个滚烫的金元宝,大家都想要,但谁都拿不到手里。
然而白奇今天却又给了裴景昊希望,因白奇处死了那几人,紫儿干的这事万一传出风声,肯定对他这个太子有影响,因紫儿是他的亲妹妹,白奇却将那些人全部处死,这等于是给他扫清了上位路上的影响。
无论白奇有意还是无意,他确实帮了自己忙,他杀掉那些人是否有可能预示着什么?!
裴景昊静坐、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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剿匪归来后,白奇越来越忙,近段日子,他天天不是皇宫、就是校场的两头跑。那日白将军当街教训土匪之事传的圣京人人皆知,任谁都不敢再来白小渔的医馆找事。
看病的人还是每天排长队,这样的日子对白小渔来说很充实,小苏与程虎继续给白小渔打下手、保护她。
今日老天变脸,大雨倾盆,医馆难得清闲,白小渔趴在桌子上望着雨中偶尔过路的行人被浇成落汤鸡,陷入回忆。
她曾经也经历过这样的狼狈,记得曾去到过一个土匪窝里溜达了一圈,但怎么离开的那、后来又遇见了什么人,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趴在桌上努力的找寻着丢失的记忆之时,门外传入一道焦急的声音:“大夫,救命。”一男子背着一个人冲进来,两人被大雨浇的浑身湿透。
小苏、程虎帮着那人把他背上之人扶下,白小渔问道:“怎么了?”她看到闭眼之人的前胸已被血染透。
“大夫,求你救救我兄弟……”送伤者来的那人就要给白小渔下跪,白小渔拦住他说道:“我并非神仙,但看他还有口气,我尽力就是。”
不再多话,救人要紧,小苏、程虎把人抬进里屋着其平躺,白小渔扯开此人衣衫,胸前好大一个伤口,还好没伤了心肺,但也够危险,目下血流不止。
“这伤有些棘手呐。”白小渔眉头拧成疙瘩道。
“请您一定要救救他,人们都说白姑娘有起死回生之术,还望姑娘一定要出手相救。”那人差点又给白小渔跪下。
“这位大哥,我也只能尽力,但我无法保证一定能救活他。”
“但请姑娘施得援手,倘若我兄弟挺不过来,那也是他的命了。”
白小渔取来药箱,从中拿出一个包裹展开,里面大大小小各种小巧刀具、镊子,这个是白奇帮她弄来的。将东西浸入白酒里消毒,小苏、程虎给她打下手。
除去伤者上衣,白小渔慢慢翻开伤口检查,还好,主要大血管完好,现在要做的是把伤口清洗,缝合,时间分秒逝去,白小渔额上往下滴汗。
小苏、程虎,对白小渔暗暗的佩服,他们两个大男人看她在那人皮肉上来回穿线,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白小渔却全神贯注镇定自若。
因失血过多,伤者一直晕厥着,所以缝合伤口很顺利,伤口整个处理好,白小渔呼出一口气,成功了,摸了下这人的脉搏,虽说脉象有些弱,但很平稳,白小渔开了幅补血生津的方子交给程虎,要他去熬药。
听说兄弟没事了,那人也松一口气。
因是重伤,不能随意挪动,白小渔安排这两人住在医馆,由小苏、程虎照料。
十天左右,伤者可以下地了,他们千恩万谢,付了挺多一笔诊金。
白小渔制作了些特效跌打损伤药,人家付的诊金确实不少,她也“有买有赠”,送一些上好的金疮药给他们。
白小渔正低头研磨药粉,医馆门外进来将军府护卫,来人一脸凝重道,“小姐,将军要属下接您速回府。”
白小渔边忙边道:“什么事?”
“小姐,回去再说。”
见护卫一脸急切,白小渔也不再多问,她交待身边人:“程虎,把这个包起来送给他二位。”丢下话,白小渔随护卫上了马车。
药已研磨好,程虎准备把药粉给他们装起来,动手包药时才发现油纸全部用完了,柜里柜外没找见合适的打包物,白小渔的药箱恰巧是打开的,里面有一支粉色瓷瓶。
程虎知道那个瓶子里原先装的是蒙汗药,蒙汗药早已失效,白小渔把蒙汗药倒掉,现就剩下一支空瓶子。
见手边没用的,一支瓶子而已,以后想要多买几只就行。程虎把磨好的药粉装入那支瓷瓶递给他们,接过药,这二人又是千恩万谢,他们将这瓶药当宝贝似的贴身收着。白夜灵能从鬼门关上把人拉回来,那她的药自然也是灵丹妙药。
已经打扰人家很长时间,二人很客气的对程虎、小苏感谢一番才离开。
白小渔回到将军府,发觉今天气氛相当不对,戎装将士里外三层的围住了将军府,出什么事了?
院子里也是将士镇守,并不见白奇影,白小渔问随行之人,“将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