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流云提着食盒刚回到院子里,便被人从后面撞到了。流云揉了揉自己被撞到的手肘,看向身后,发现是羞花,只不过对方一脸惊恐地瞧自己看。
不等流云张口询问,什么话都没说的羞花便绕过她,向后院婢女住所走去。
站在原地的流云愣愣地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弄不懂羞花为何见到她会如此惊慌。这件小事转瞬间便被流云抛之脑后,却不知这世人但凡是做了亏心事的,面对他人总会心虚半截,以至于宁可冤枉人也不能让自己的事情有一丝败露的可能。
接下来的日子里,谢侧妃身边的婢女大洗牌,先是小柳凭借指认有功,被谢侧妃提了等级,从三等丫鬟一跃升为二等丫鬟。而羞花同样被谢侧妃提拔了,不仅每个月领着一等丫鬟的月例,还被谢侧妃所宠信着,在西东院众丫鬟中地位仅次于倩画。
在小柳和羞花的刺激下,无论是谢家带过来的丫鬟还是王府内的丫鬟都变得极其积极,每个人都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谢侧妃。而流云这个不知变通的,很快便被人顶了位置,从谢侧妃的口中不再听到她的名字,每天做的活计也变成了洒扫院内、取饭这等累活。
在这帮爪牙的吹捧和樊王妃有意纵容下,谢侧妃的个性变得极为张狂。一时间,端王府后院中,谢侧妃所过之处众人皆垂头不敢与之对视,恐惹来贵人发怒惩罚。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谢侧妃身边的几个丫鬟在王府后院中也仆随主变,一个两个都恨不得翻身做西东院外下人的主子。
自此,西东院的主仆几个人将王府后院众人都得罪了一干二净,这让梨花院的樊王妃看足了笑话。
而这期间,被羞花指派苦活累活的流云,对于府内这些天的变化是半点不知。每天天未亮,流云便要与其余一众小丫鬟起来洒扫院子,等谢侧妃走后,才被羞花允许来到正屋内擦拭,做完这些,才得了片刻空隙休息。到了下午后,被羞花以她去取吃食才安全为由,每天都一个人去小厨房取饭回来。
羞花无缘无故刁难流云这件事,倩画虽然知道,但是羞花如今深得侧妃喜爱宠信,若是因为一个流云把羞花得罪了,那她就亏大了。再说了,在谢府的时候,她倩画便不待见流云,这时候见对方过得不好,她开心还来不及呢!
就这样,西东院内有过得张狂自在的,有低调埋头做事的,很快三个月便过去了。
这一天,时有小雨,王府大门前,端王下马时,太阳才从乌云后出来。
端王回来后,先在前院书房与门客商量事宜后,方才有空听后院管家的汇报,有关他不在的日子里府内的状况。
待听到谢侧妃无缘无故来到松柏斋大闹一场后,他挑了挑眉毛,诧异地开口问道:“难道她不知那是本王的书房吗?”
后院管家额头冷汗流了几滴下来,连忙跪了下来,咽了口唾沫急切地说道:“王爷,不是小的不把侧妃娘娘拦下来,实在是侧妃娘娘来势汹汹,派她身边的几个丫鬟过来将小的困住”
“呵,几个丫鬟就能把你绊住?”王爷把玩着手中的纸扇,斜着眼盯着后院管家看,瞧的后院管家后背‘唰’地湿了。
“王爷明见,当日侧妃娘娘虽只是派了几个丫鬟过来拦住小的,但是那几个丫鬟如今看来,莫不是侧妃娘娘的亲信丫鬟,小的寻思着那松柏斋的两个丫鬟如何能比侧妃娘娘金贵呢!”
端王赵景将纸扇重重地扔到地上,开口说:“自己好好瞧一瞧这扇子上写的是什么”
“是,是!”后院管家将地上的纸扇捡起后,打开后见是两个大字——‘本分’,这才明白自己犯了大忌,连忙跪趴在地上,连声讨饶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的一时糊涂,小的真的是一时糊涂啊!求王爷饶命!”
王爷右手在桌面上轻扣几下,站在身后的两个带刀侍卫,便一左一右上前将管家架起拖了出去。
端王赵景左手搓了搓下巴,眯着眼笑着说道:“有点意思”
梨花院厅内。
端王赵景接过樊王妃递过来的汤蛊,轻饮一口,给足了樊王妃的面子后,又再次接过谢侧妃亲手绣的腰带,随口夸赞了一句后,接着又看向他其他妃妾,点了几个人问过话后,话音一转便称前院事务繁忙,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后院这群女人堆。
端王刚一走出这屋子,便一眼瞧见了站在婢女堆里的流云。见到流云后,他心想‘有趣的小丫鬟’。随后,便大步离开了。
待端王走后,一直埋头看地的流云,方才敢偷瞄了几眼王爷的背影。流云以为自己足够小心的了,却不知都被一旁的羞花瞧了去,并被对方暗中埋在心里,等待日后在谢侧妃那里告她一状。
端王回来后,王府后院变得更加热闹。以往慑于樊王妃侧妃两方威势的妾室,这下子全都冒出头来,恨不得使出全身解数,就为了让王爷看自己一眼。幸运一点的便能进了王爷的眼,获得一张登天券。
府中这情势让梨花院和西东院的人都着急起来,为了固宠,两个院子主子之间暂时缓和下来,都一心一意的投入到如何独占王爷宠爱这上面来了。先是樊王妃亲自送汤水到松柏斋,使得当晚王爷留宿梨花院后,谢侧妃连夜命令众丫鬟们一起赶制了一件亵衣,第二天指派羞花和小柳两个人送到了松柏斋。
是夜,王爷仍去了梨花院。当这个消息传到了西东院后,谢侧妃大怒之下将满屋子的瓶瓶罐罐全都砸碎烂了。
往日张扬又有气质的谢侧妃,此时除了疯婆子一词再也找不到别的形容词了。
“说!王爷可过来了?”
底下战战兢兢的丫鬟们谁都不敢出头,在一片沉默之中,谢侧妃的怒火慢慢地熄灭了。
“我就不信她还能一直把王爷缠住!”
接下来的三五天里,谢侧妃使出各种手段去前院拦截王爷,然而却都被前院总管拦了下来。一开始,派去的羞花和倩画都没见到王爷,后来谢侧妃亲自出马也未见到王爷。
失败使人抓狂,屡次碰壁的谢侧妃火气日渐旺盛,整个西东院的下人在威压之下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多说。
几日后,梨花院传来的消息让谢侧妃心里泛起了酸意。原来这樊王妃为了留住端王,竟然将身边的得力丫鬟杏花给了王爷做小。这种平白给自己增加敌人的手段,谢侧妃自问是做不到的。
但当她听到府中的传闻,王爷所王妃所做之事而感动,不仅没有收了杏花这名丫鬟,还如故夜宿梨花院正房之内。一时间府中传言,王爷王妃感情如胶似漆,许是不久王府将迎来小世子了。
当听到这个消息后,谢侧妃心里更是着急。若是王妃比她先诞下一子,那日后她谢梓馨岂不是永远居于王妃之下嘛!
于是,再如何不愿意的谢侧妃,也开始动起了歪心思。她带了几个丫鬟,亲自去前院书房手捧汤匙喂端王,换来了当晚王爷驾临西东院。
一夜过去,王府后院情势彻底改变。西东院的气焰再次高涨起来,府中再一次变成王妃侧妃对垒的场面。
接连几天承宠的谢侧妃,再次在中路平园与王妃偶遇时,俩人谁也不输阵仗,各自拉拢了几个妃妾,坐在平园西畔湖上赏芳亭中,虽是各自聊着,却不过是说些互相讥讽的话罢了。
然而谢侧妃还没乐上几天,东边梨花院传来的消息,便让她再次将满屋子王爷的赏赐砸的一干二净。
“娘娘息怒啊!”
“是啊,娘娘!”
谢侧妃指了指羞花,问她:“你来说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羞花眼珠子一转,便开口说道:“娘娘不必心急,王爷虽然把杏花从东边带到身边伺候,这并不代表着王爷打算把收了杏花。再说,就算王爷纳了杏花,也说不定是东边自己的障碍呢!”
谢侧妃听了此话,眯着眼睛想了半天,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你说的虽有几分道理,然而这丫鬟终究是丫鬟,杏花虽凭着美貌将王爷迷住,却也不过是樊王妃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
“那,娘娘您的意思是?”一向大胆的羞花开口问道。
谢侧妃勾起了嘴角,不怀好意地说道:“她东边既然能出个杏花,我这儿自然也能出个人”说到这,又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的阴谋得逞!哼,我们走着瞧!”
于是,西东院的小丫鬟们接连到偏厅内,都接受羞花和倩画两个大丫鬟的仔细盘问,审核通过的才能被带到谢侧妃面前。然而这么里里外外一看,谢侧妃是哪个都没相中。有的是因为长相太不安分,而有的则是长的太过普通。
本打算随便找一个丫鬟顶上的谢侧妃,这么一寻思,不如从自己身边找一个丫鬟顶上。
最后,她将从谢府带来的和在王府内信任的丫鬟们聚在了一起,一个个仔细地打量,最后在心中有了那么两三个人选。
流云与落霞结伴出来后,她心里还纳闷着今天为何侧妃娘娘将伺候过她的丫鬟全都找了过来,不过没一会她便没空闲去想这些了,因为来自羞花的刁难再次上演。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娇柔造作的声音说道:“流云啊”
前方手拉手的流云和落霞,两个人默契地互相看了眼,落霞给了流云一个保重的眼神便走了。
流云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转过身来。
只见一身俏粉的羞花,微翘着手指着地上的水桶。
“去,把这木桶接满水,回来后,将屋内的花好好浇一浇”,说完,羞花便一扭腰,回屋去伺候谢侧妃了。
流云看了看地上的木桶,无可奈何地提了起来,尽量忽视掉其他人看热闹或是嘲笑的目光,一个人孤独地走开。
流云当然知道羞花是在故意针对她,但是向来与人为善且又有点内向的流云,就算是想到了好的反击办法,每每念起往日大家一起在望春居的年月,便无法迈出那第一步。
于是,在整个西东院的丫鬟之间,流云便在羞花的策划下被孤立起来,除了谢府的老人和小柳几个人还偶尔与她说说话,其余的丫鬟自然是趁机落井下石,知了羞花的意联合起来排挤她。
有的时候,流云便会偷偷去平园里散心。然而,在偶遇一次羞花,被对方加倍刁难后,流云便不敢去平园了。
一次,流云去小厨房给侧妃取餐时,偶听厨房帮工婆子说到东路靠后西北方向有一小园子,里面一处树木都未栽种,满是高耸的假山,弯弯绕绕的,谁进去都会迷路走不出来。
得知这么个地方的流云,虽有心思想去,但平日里的差事又多又杂,便只能暂时将这么个地方搁置一边。
回到侧妃屋里的羞花,右脚才刚踏进屋内,原来一脸的趾高气昂立马换了下来。
只见一脸谄媚却真诚的羞花,拉开帘子,去了西次间。
“娘娘,可有瞧中的?”
谢侧妃瞥了一眼羞花,将口中的茶水咽下后,才开口说道:“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