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难恨

　　初六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白潇。

　　有太多事情的背后, 都有那么个身影推动着局势的发展, 她之前有预感到师父的存在, 但是她不敢相信, 也不愿相信。

　　“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惑, 等到了地方，我自会与你解释。”

　　初六点点头，正想迈步走到白潇身边, 整个人却向下栽去。

　　白潇知晓初六消耗甚大, 在初六倒地之前，一把将人扶起，“你好好休息吧, 等到了地方我再叫你。”

　　“好。”初六应了一声，眼眸逐渐失去光泽, 陷入昏迷之中。

　　白潇带初六这一走, 义庄跟炸了锅一样。

　　“隐世之地出现，却没有初六的身影，你们谁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翎姬用力按着桌面, 看着眼前站着的两个鬼将一个老鬼。

　　“报告鬼王, 这隐世之地的人要么死要么陷入昏迷，暂时没有办法从他们嘴中得知王的下落, 恐怕…只能慢慢等……”其中一位鬼将生怕刺激到翎姬，再三斟酌之后说道。

　　“闭嘴，不想听你说话！”这情况翎姬自然知道, 但问题是如果初六伤势严重，他们就需要立即支援，而不是在这傻等，“老鬼你说。”翎姬看向老鬼问道。

　　老鬼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原地，半晌之后才拱手：“我觉得王应该并没有事，我回来的时候，也去看了一眼老榕树，老榕树并无异常。想来王应该是早已逃脱，并未受到结界波及，所以我的建议也是，等。”

　　“呵。”翎姬轻笑了一声，她这心急如焚，结果属下都告诉她等。翎姬气的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我告诉你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都给我滚回M市找人去。”

　　“是，属下遵命。”

　　鬼将军们和老鬼正要转身离开，就见一名鬼兵跑了进来。

　　“鬼王，门口有一名柳姓女子，非要见您，我们挡不住她，她已经进到亭廊之中。”鬼兵单膝跪地说道。

　　“看没看见？要债的来了，还不赶紧去找人！”翎姬气的瞪了几鬼一样，几鬼赶紧出去找人，翎姬手扶着头，坐会椅子上：“去，告诉外面不要拦了，直接让柳沁颜来这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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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六再醒来时，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漫天的星星。

　　“醒了？”白潇坐在火堆的另一侧，往里面扔着柴火。

　　初六闻言坐起身，一阵凉风吹过，打了个哆嗦：“师父这是哪里？”环顾自周不是星空就是峭壁，初六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来到哪个高山的顶端。

　　“这里是高山之巅，同时也是孕育这块信令的地方。”白潇拿出信令，一松手，那信令竟然漂浮在了空中。

　　“那您带我到这来是？”初六以为是会被带回祈愿之地，没想到会来到这个地方。

　　“你身上杀气太重，需要在这里稳定心性才能回去。而且这里除了老天，不会有任何人听到咱们的谈话，你有什么疑惑都可以问。”白潇在手中不断翻转着信令，想要将其扔向火堆，但信令却自己又飘了回来。

　　初六看着火苗，想问，但是问不出口。

　　白潇看着初六的样子，开口道：“你若是不知道问什么，我就先和你解释一下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尘世吧。”白潇拍了怕身边，示意初六过来烤烤火。

　　“您不是一直在尘世吗？”初六坐了过去，疑惑地说道。

　　“当然不是了，我在收你为徒之前，就已经活了许久，怎么可能一直活到现在，在你转世的时候，身体就腐朽了。”白潇被初六的想法逗笑了，把信令放在了初六手中。

　　“既然谈到了信令，那我们就先从这块信令说起吧。”

　　初六翻看着信令，点了点头。

　　“祈愿一脉不能投胎的事想来你是知晓的，因为天地不容过于强大的东西存在，会导致太多的变数。但是祈愿一脉可以借助信令，以另一种方式出现人间，就像此时的我一样。”

　　初六仔细观察了一下白潇的身体，确实不是人身，倒像是去掉了肉体之后，阴力与法力的结合体。“那是不是会有什么前提才能促成这个状况？”

　　白潇赞赏地看了眼初六：“没错，这信令只有在下一任继承者手中，才可以让上一任借助信令传输过来的力量，以这种形态从冥渊回归。就像之前，我身体到了极限，而你却转世未带信令，那我就必须回归冥渊陷入沉睡。”说到这，白潇皱了一下眉。

　　按理说在初六上一世的时候，应该是由普尘寺的人，在初六投胎前将信令交给初六，但是不知中间出现了什么差错，导致信令未交接到初六手中，这也让白潇没有了内力的供给。

　　现在想来，白潇都觉得可能是天意，偏偏让他的布局出了个漏洞，耽误了十几年的时间。

　　“所以信令会被藏在化缘钵的底部，流传到后世。可是，您预测到我会在普尘寺出现？”初六倒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并没有，但是普尘寺与咱们同出一脉，不管你在哪，只要你的年纪一到，内力就不能被压制，到时信令自然就会发生反应。”

　　“怪不得。”初六现在想来，当初让她带着化缘钵下山，恐怕不止为了帮她压制内力，还有着寻找祈愿一脉的原因在里面。而更为重点的是，由于她随身携带化缘钵，让气息沾染其上，这才唤醒了白潇师父，可是师父他是何时沉睡的，初六犹豫了一下，问了出来。

　　“至于沉睡嘛，是在你转世之后，也是布局初成之时。”

　　初六僵住了，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还是被白潇师父挑明，她有些颤抖地问道：“那您是从哪一步开始算计的？在我转世的时候吗？”

　　白潇摇了摇头，眼睛看着火堆，扔里了一些木枝，在燃烧的噼啪声响中，开了口。

　　“是在调开守卫，让你们面对包围的时候开始的。”

　　“我们？包括沁颜吗？”

　　听着初六有些颤抖的声音，白潇转头直视着初六，“没错，你爱人前世的死，也是局的一部分。”

　　这一句话轰地在初六脑中炸开，一时气急攻心，嘴角流出了血液。

　　白潇看着初六呆滞在原地，周身的杀气与这高山之巅的灵气开始对抗，没有打搅她，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初六身边，等待地杀气被逐渐消磨。

　　然而，这一等，就是三天。

　　“醒了吗？”感觉到初六的气息稳定，白潇满脸疲惫地看向初六。

　　初六的睫毛有着颤抖，但却未睁开眼，像是还在修炼之中。

　　白潇嘴角流露一丝苦涩的笑容，轻轻拍了拍初六身上的落雪：“我知道这样布局，有愧于你，但是若不如此做，祈愿之地将毁，隐世将欺压尘世之人，妖修也永无回归之日，整个人间将分崩离析，祈愿一脉数位前辈千年的努力都毁于一旦。”

　　“我不指望你原谅我，但我希望你能守护着N市的一切，让祈愿一脉延续下去。”

　　“那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为什么要伤害沁颜，你可以冲着我来啊。”初六暴怒而起，冲着白潇的脸就打去了一拳又一拳。

　　白潇丝毫不躲，就这么站在原地，任由初六出手，打的浑身气息不稳，隐约有要魂飞魄散的架势。

　　“嘭！”

　　眼见初六要打向心口，白潇出手将这一拳接住。

　　“我知晓你们吃了不少的苦，但是她不进入轮回，你也不会转世，更不要说完成这一险局，咳咳。”白潇左手捂住嘴，吐出一口气，紧接着身体开始从脚往上慢慢化成光点。

　　初六看着白潇师父的变化，连忙收回手：“师父，您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时间到了而已。”

　　初六蹙着眉，紧紧握住信令，想要输送内力，却发现飘在空中的白潇没有任何变化，依旧由下往上地消散着。

　　“不用浪费内力了，这次一走，应该再无相见之日了，你静静地听我说完。”白潇对生死看的很开，能在永远消失之前，看着轮回重定，嘴角挂起淡淡的微笑。

　　“地府那个棺材已经被我重新封印，应该会顶千年之久，你短时间内不用担心此事。妖皇那边打算重新入世，只要不影响秩序的情况下，让他们回归就好，至于隐世，他们已经受到了该有的惩罚，就不要赶尽杀绝，知道吗？”

　　初六听着白潇交代后事，之前还没完全爆发的怒火，像是被突然浇了盆凉水，那种感觉让初六有种憋屈的心痛。

　　看着初六不发一言，白潇从怀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张纸，交到初六的手中：“上一世，师父没有参加上你的婚礼，可惜这一世也依旧看不到了。这算是我的贺礼，待婚礼那日再打开吧。”

　　“师父……”

　　“徒儿，平静地看着我走吧，恨也好，不舍也好，什么都不要说，日后也不用祭拜，好好照顾你自己。”白潇冲着初六摇头，最后看了眼这个被白雪覆盖的天地，闭上了眼睛。

　　初六看着闪烁的点点光亮，逐渐消散于空中，好像这种生死的离别，经历太多就有了抵抗力。

　　先是住持在她面前过世，随后是她这一世父母死亡的讯息，再就是两世的师父消逝在自己眼前，悲伤却又异常的平静。

　　不知在雪中站了多久，初六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她，白潇他无愧于这片天地，也不亏欠她分毫，她前世能成为鬼王，是受了祈愿一脉的恩惠，她所经历的这一切，尽管是局，但却让她得到了太多前世不曾有的东西，例如友情、亲情，亦或者一个打心底里认同的家。

　　而那她所在意的爱情，这一世也得到了成全，她的心不断在质问着她的理智，她究竟在纠结什么。

　　咚！

　　或许是内心占了上风，初六跪在结冰的山崖上，心中默念：“师父，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