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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符纸燃烧,随着吕奕一声尖叫,转眼便消失了。见此,四人紧随其后。

  ……

  雪。

  一眼望去苍白刺眼。

  修仙界的天比东秘更冷,那雪一脚踩去都要没过膝盖。

  此处曾经是一时鼎盛的无苓山,而在几百年前却被夷为平地,邪魔与修士自爆,以至于此地寸草不生。

  在一片雪白中,有一处凸起的小丘。

  土丘上面赫然立着一把剑,那剑被锁链缠绕,孤零零在雪中,好似墓碑。

  雪中突然出现一个人影,他个子矮矮小小,走在厚雪中有些艰难。

  他不过才六七岁的年纪,衣着寒碜,脸冻裂出了血丝,十指冻得好似十根红紫小萝卜。

  “修士祖宗,我来拜你了。”

  他擤了擤鼻涕,将一个馍馍“啪”的一下放在小土丘上,他祖上是无苓山附近的百姓,亏得有真教与一帮修士他先祖才得以保住一条命。

  做人不能忘恩情,他年纪虽小,却也懂这个道理。故此,自他记事起几乎每日都会到此祭拜。

  “仙人啊,仙人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发财?什么时候才能修仙?”

  幼童坐在雪堆里,嘴里絮絮叨叨着。

  “还有,我什么时候……”

  “啪!”

  话未尽,天降一物。

  那东西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啪叽”一声,幼童吓了一跳,小心翼翼过去一看原来是人。

  这人脸生得跟女人似的,眉眼柔滴滴,皮子白嫩嫩,唇红齿白,比城里的美人好看多了。

  要说他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吕奕抹了把鼻血,跟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他被雷劈过,皮子厚实着,命硬着呢!岂会轻易摔死?

  他掏出镜子,照了照脸。

  要知他来时可以特意好好梳头,精心描眉涂唇了的,这若是毁了,岂不是太可惜?

  “你,你你……”

  幼童看得流鼻涕。

  吕奕凑近,笑着问:“孩子,这是哪儿?”

  幼童道:“这里是无苓山啊。”

  “无苓山?”吕奕重复,随即就反应过来,吓得瞪大眼。

  这无苓山…可是……

  吕奕有些虚了,他视线一转,最终落在小丘的天道剑上,那可是把难得的法器啊……

  他眼冒绿光,干巴巴望了许久。

  幼童似是看穿他的心思,奋力拦住他,嘴中劝道:“那,那是修士东西,你不能偷!那个剑!那个剑会伤人的!”

  吕奕没搭理这小鬼,轻松越过,伸手握住那把剑,他手一提剑离土,铁链、禁锢随之自断。

  霎时,天色大变,金光化柱冲天,无苓山周遭的积雪被剑气震荡,转瞬消融。

  那动荡极大,惊动了不少修士。

  众人瞪大眼,这一仰头,就见东边隐隐升起的金色细线。

  时隔四百年,惊雷又出世了!

  真教

  “究竟是何人!”

  万峰宗有人惊呼。

  随即,一帮人纷纷趴在护栏张望, 眼底流露出羡妒之色。

  但可惜, 万峰宗距无苓山太远看不清。

  天道剑沉寂四百年, 在此期间不知有多少人企图拔出此剑, 然而无一人成, 甚者更是被剑气所伤。

  如万峰宗内门弟子——姬无梦。

  霄峰。

  此峰虽只位万峰宗十二峰第三,却是十二峰中最高峰, 峰顶常年飘雪。

  雪中,一白衣少年独立, 气场冷冷, 无形之中拒人千里之外。

  此人正是姬无梦。

  他没有开口,只是敲着手中的玉折扇, 面无表情望着东方。

  忽然,他唇角扯出一丝笑意。

  这一笑,犹如破冰, 冬日的一束暖阳,整个人透着些温暖。

  然而, 接下来他却硬声吐出两个字, “等着。”

  ……

  东边,无苓山。

  吕奕打了个喷嚏, 举起惊雷,他表情怔怔,见方才那阵仗误以为是破了什么封印。

  “嘁!”

  不远处,有人笑出了声。

  他扭头一看, 原来是白棠。

  白棠到此已有片刻,她刚一落地,就见吕奕这厮拔出了这剑。

  吕奕问:“师傅他们呢?”

  “不知。”

  白棠摇了摇,她是与秋颜宁、师傅一同的,但却落到了这地方。这符纸虽好,但传送位置不定,修仙界什么模样她都搞不清,哪里知道其他人落在何处了。

  “那我放信号了。”

  吕奕嘀咕,说罢从袖袋中掏出一小铁丸,他正要往头顶抛,就听燕不悔高呼——

  “是你拔出了剑?”

  话音落,燕不悔与秋颜宁几人已到面前。

  吕奕看了眼手中之剑,心虚道:“是我。”

  仁怀难以置信,不禁笑骂道:“当年张元仪都不成,如今居然认了你?这惊雷的剑灵莫不是瞎了眼?”

  话的最后他声有些尖,对此震惊不已。

  燕玄灵一脸茫然问:“四父,这是什么剑啊?”

  常静替燕不悔答:“历代掌门之剑,此剑出自紫虚真人之手。”

  掌门剑?

  白棠心底更羡了,吕奕这厮虽有运道加身,但这运气……未免太好了些!想当初,戚念得赤鸿剑可是受了不少磨,换作他却轻而易举。

  啧啧啧!方才那气势!

  这么一想,她竟有些嫌弃自己那法器了。

  骨扇似乎是感应到她的情绪,在她腰间挣扎了几下。想它被邪魔当做宝物供奉,怎么到这小修士手中却被嫌弃了?

  白棠低头拍了下骨扇,便听常静道:“也好,免得旁人觊觎。”

  仁怀也道:“不错,这四百年里倒是有许多修士到此拔剑。”

  闻言,燕不悔哈哈大笑:“这又是那帮蠢货?惊雷岂是凡物?若剑气震荡,足以叫人经脉断裂。”

  不是凡物?那怎就选中了吕奕这厮?

  白棠嘴角一抽,她瞥了眼不远处倒地的幼童,指了指问:“可是像这样?”

  秋颜宁蹲身查探,之后才道:“不碍事,只是昏了过去,这孩子怕是几日没吃饱饭了。”

  吕奕对师傅一番话还心有余悸,他瞥了眼地上的幼童,“方才我还见他将馍馍放在土包上。”

  几人一时不知说些什么,燕玄灵给那幼童喂了些水才见转醒。后来问起,几人这才知此子名唤杜艮生,父母均已离世,平日靠给城中的小门派采药糊口。

  艮生祖上受真派之恩,他不敢忘,故每日都会到此祭拜。

  无苓山仍归真教,但此地已一点不剩了。师徒几人随艮生来到城中,据仁怀说,这大洲虽叫做修仙界,却是凡人居多。

  近些年,三流门派越来越多,这帮人四处揽人收徒,但身上实学却不多,算不得真修士。

  就说杜艮生做事的那门派。

  虽然自称修仙门派,但其实是一帮为大门派制药的凡人。

  东秘与修仙界货币不通,但好在真金白银奇珍还是值钱的,秋颜宁、白棠、吕奕都是俗世出身,修仙界一些事是摸不清,但对做买卖却精着呢,当铺哪里骗到了她们。

  而那伙计也不敢骗,见她们一行气场不似凡人,身上佩刀剑,就明白是帮惹不起的人。秋颜宁与白棠给了杜艮生一些钱票,便随燕不悔几人出了城。

  期间几人已赶了七日的路,距醮典开礼还有一日,各门各派都在急匆匆往元清宗赶,故此路上能见许多修士。

  不是所有修士都有请帖,醮典场地虽大,却无法容纳修仙界所以修士。故此,去醮典要赶块,早去还能有一席位。若是迟了,那可只能在外围打铺,站在高处观望了。

  白棠不停打量路上的修士,这帮有老者有少年,但修为极浅像都是入门。但即便如此,她悬着的心始终未能放下。

  她并非傲气狂妄之人,自知入门不久,也就不妄想着争夺百名之内,只要恰好入围就心满意足了。

  醮典,那又是何等场面?

  越往前,她心就忍不住慌,有惶恐有激动,即便当初进宫看秋二小姐婚宴,她也不曾这样。

  秋颜宁见她忐忑,轻轻拉着她的手,低声哄道:“没事。”

  白棠愣了愣,嘴角笑意不觉扬了扬,情绪渐渐放松。

  她太过依赖秋颜宁,似乎有这人在,之后的难事便也不算难事了。

  吕奕问:“前辈,我们几时才能到元清宗?”

  仁怀捋着胡须道:“元清宗在东南西北各设有船,此次咱们运气好,等过了这城,就有船迎我们了。”

  这元清宗果然阔绰!

  白棠暗叹。

  她环顾四周,隐隐见前方有江河。

  四人是东秘人,一路听仁怀说起才知修仙界无州,只有道,如:幽峡道、大罗道、小珊道诸如此类。

  百姓生活如常,各城有主,而规矩戒律则是由修士与城主共定。

  如此一来,各地的禁忌也不同。

  待过了城,映入眼帘的便是岸头与水道,在一巨舶下站在两名年轻的修士。

  二人身穿靛青交领长袍,衣角绣有白色一小字。

  那两名修士似是有些好奇,他们见这几人穿着随意,有老有少,无论男女一个个掩面掩修为。

  要说女修……那可是稀奇啊。

  二人有些羡慕,就忍不住多瞥了眼,边看心底还思忖:这到底是哪个门派?

  “仁怀老哥?”

  这时,身后有人道。

  几人回首,见一帮穿着黛衣的修士走来。

  这帮人头戴云冠,个个透着股子活力,看人表情也和善谦谦。在见秋颜宁三人后,不禁小声嘀咕起来。

  白棠隔着纱面打量这帮同辈,实力应于他们不相上下。

  为首者是一约莫五十的男子,他见仁怀笑了,调侃道:“怎么?这回还没劝来常明兄?”

  仁怀拢袖笑了笑,却没做声。

  男子长叹道:“我懂,常明兄他倔。但他该来呀,自家秘境岂能便宜那些人。”

  此人师重明山,说起来这重明山与真教算得难兄难弟,同病相怜了。

  四百年前,鹏山派灭了,真教没落了,与之相比重明山的处境就要好许多。当年封印,重明山的修士也去了,而重明山也因此元气大伤,所幸根基尚在。

  早些年,重明山还萎靡不振,但随着发展,近些年已开始起势了。

  仁怀只是笑道:“容光老弟,你倒忧心呐。”

  容光一脸忧愁,摇了摇头,领着徒弟们先上了船。

  燕不悔几人则紧随其后,待到船中的内间,他才啐道:“王容光这人四百年了还是如此丧气!”

  仁怀笑呵呵道:“你又不是不知。”

  燕不悔想了想,脱口道:“我记得,这厮四百年前可是被邪魔吓哭了。”

  白棠瘪了瘪嘴,插嘴道:“师伯,您就别笑话人了。”

  燕不悔厚颜无耻,他干咳几声后,怒瞪她道:“师伯哪里笑话人了,不过是实话罢了!”

  说着,他又对徒弟们嚷道:“你们方才可看清那几个小崽子?保不齐日后要碰上!”

  燕玄灵举手道:“我看清了!”

  燕不悔眼前一亮,问:“我徒弟果然机敏,玄灵你看清什么了?”

  燕玄灵直肠子,傻乎乎道:“我觉得他们长的不好看,也没我厉害!”

  “唉。”

  常静叹气。

  白棠一口茶水噎了,秋颜宁倒还好。重明山那帮修士虽算不上俊朗非凡,却也是生得灵气,模样也端正。可不知怎的,到燕玄灵口中就变成不好看了。

  燕不悔直接往燕玄灵脑瓜子上一敲,教训道:“你看这些做甚?好不好看能当饭吃?你厉害?人家还比你聪明呢!往后都学学你三师弟与白师妹这鬼精。”

  她哪里鬼精了?

  白棠瞪大眼,对此一脸茫然。

  吕奕委屈:“师傅,我老实啊。”

  燕不悔瞪了他一眼。

  吕奕原本还想说,见此立马闭了嘴。

  燕不悔忽然一改态度,笑得无赖又鸡贼:“嘿,既然都说真教没落,那便装个没落的样子吧。你们都给我收着,能简则简,莫给我炫技!那些什么刀剑扇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待时机到时再亮。”

  吕奕面上狗腿一笑,忙点头道:“师傅您老说得对。”

  白棠没再多嘴,其实她五人在乌乙山时也是这一想,一来隐藏实力,又好探清局势,二来还能炸唬人。

  交代一番后,一路无话,五人各自打坐或闭目养神。

  ……

  不出半日,随着船停,元清宗已到。

  这元清宗不愧为大派,坐落在山清水秀,灵脉之地,一眼望去十分气派,处处都叫人看了稀奇。

  天在飘雪,一行人被道童领进山门,那山门弟子态度恭敬,紧接着将几分纸笔递给几人,“劳前辈提笔。”

  白棠接过纸,上头无非是要写道名、教派、道号诸如此类,几人提笔写下,将纸笔还给山门弟子。

  山门弟子含笑接过纸笔,表情谦谦做出个“请”,直到众人离去,他这才看书纸上的内容。

  只是这一看,他面上表情顿时崩了,不禁脱口道:“我的祖师爷呀!居然来了?”

  开卷

  “你这是何反应?”

  另一名弟子不解。

  山门弟子与他附耳低语,那弟子闻言一愣, 随后返回去找师傅了。

  要说这段时日叫人谈论最多的除青英问鼎, 那便是真教了。此派没落, 根基已毁, 人数甚至不过两三人, 在这期间有不少人远赴乌乙山,结果都是失望而归。

  修仙界众人都想:两百年前都没来, 两百年后?只怕更不会来了。

  唯独元清宗掌门罗道衡,他倒以为此次醮典燕不悔二人会来。

  好巧不巧, 这“破落户”居然真来了!

  对此, 弟子心下还犯嘀咕:亏得掌门有为各门各派安置客舍,真教也在其内。否则?哼!传出去怕是要被人以为元清宗惺惺作态了。

  ……

  再说秋颜宁与白棠几人。

  几人被一名弟子引到住处, 之后介绍几句这才离去。白棠对元清宗印象还好,她目前倒没见人露出傲慢刻薄,弟子待客也算周到。

  一日过后, 立冬到。

  醮典开礼。

  白棠醒来便听外头声响震天,众人都在往后山赶。然而, 燕不悔还在卧房里睡觉, 对此没有半点反应。见此,戚念与燕玄灵急得跺脚, 他们对醮典本就好奇不已,但未得师命又不敢擅自行动。

  “师傅?”

  白棠唤道。

  她扭头回首,见常静正在一旁静静泡着茶。

  常静的真容看上去不过才二十出头,若不是因神色沧桑淡薄, 光看外貌就是位大她几岁的姐姐。而常静之所以能被称为双绝,容貌是其一,天赋根骨才是首先。

  四百多年过去,她性子已敛了些,故此白棠从未见过她真正出手!但据仁怀所说,她的修为其实在他与燕不悔之上。

  吕奕接着问道:“师叔,开礼咱们不去吗?”

  此时,卧房里的燕不悔开始嚷了起来:“去?去个屁!那劳什子祭礼又臭又长十日后才结束!有这十日你们怎不拿来打打坐练练剑?”

  常静闻言不乐意了,直接掀他老底道:“少年人难免好奇,我可是记得师兄当年经常缠着六师兄问醮典之事。”

  燕不悔险些从榻上滚下来,矢口否认:“胡说。”

  常静鄙夷自家师兄,接着对几人道:“想去就去吧,去见见那些门派与修士也好。”

  “多谢师叔!”

  吕奕一听乐了。

  五人戴上斗笠,遮了脸,开开心心随人流去了后山。

  后山是一诺大场地,几人置身其中犹如蝼蚁。此时还早,一眼望去有些稀疏,白棠与秋颜宁找了地方坐下,燕玄灵、吕奕与戚念则坐在后头。

  白棠扫了一眼,就见昨日遇见那帮重明山的修士。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人才渐渐多了起来。这时,身旁一修士道:“万峰宗居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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