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世界之塔》07
“图书馆的人终于来啦？是来杀我吗？”赵奶奶笑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一位普通的老人。
“你不是赵小汀的奶奶，只是附身的恶灵，驱除你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齐瞻竹反问。
赵奶奶慈祥地说：“如果你觉得理所当然，为什么不动手？”
“......理由还不够充分，我得确定消灭你不会打草惊蛇，你背后的势力......”
“都是借口，”赵奶奶打断他，“你犹豫了，尊老爱幼，人之常情，你下不了手，可以理解。”
小组长不同意：“角色生命快要走到尽头，就算他不出手，你也会消失的。”
“是啊，自从意识到自己是故事中的人物，每一天，我都在等着世界将我这个不该存在的人摧毁，等着，等着，就等到了现在。我从未做过任何伤害主角的事，只是个想要安度余生的老人家，放过我好吗？”赵奶奶凝视齐瞻竹。
齐瞻竹内心确实和她说的一样，下不了手，拳头握紧又松开，终于下定决心：“今天暂且放过你，一旦我发现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主角光环没那么容易打破。”赵奶奶向他保证。
“这样真的好吗？你相信那个影子的话？”小组长担忧地问。
齐瞻竹摇头：“不信。但她说对了，对着老人模样，我下不了手，我不想让自己有心理负担。”
“要是她坏了我们的事呢？”小组长问。
“别说得我们像坏人一样，”齐瞻竹反驳，“不管她做了什么，我都能把剧情修正回来，你以为我是谁，初出茅庐的小屁孩吗？”
小组长及时地拍上马屁：“不愧是我们最最最亲爱的、强悍的、无往不利的剧情修复大师、守护剧情小天使、由相区绩效考核第一的图书管理员齐瞻竹同志！”
“太夸张了，80分。”齐瞻竹辛辣地点评，“不过我喜欢，加20分。”
小组长：这个中二病没救了。
“诶，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齐瞻竹忽然道。
“没有。”小组长道。
齐瞻竹侧耳倾听：“真的有，好像羊叫，咩——”
“咩——”这下小组长也听到了。
“看你左边，快快快！”小组长提醒。
齐瞻竹左边是一家宠物店，穿过落地玻璃可以清楚看见里面的小动物。声音的源头站在橱窗的另一侧，锲而不舍地发出噪音：“咩——终于看见我了咩？”
从小绵羊身上钻出了一个羊毛球似的灵物，穿过橱窗，笔直地撞在齐瞻竹脑门上：“你这人和我的电波蛮合的嘛，要不要签订契约啊？”
.
背着林游溜出家门的齐瞻竹，虽然嘴上说着外出是人身自由，回来的时候还是偷偷摸摸的。
为了避免吵醒林游，他脱了鞋子，蹑手蹑脚地走进穿过走廊。走着走着，房间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拦腰截起，齐瞻竹整个人变成了“人”字形，大喊“救命”。
林游不理会他夸张的反应，把他拖到了沙发上：“跑到哪儿去了？”
“早起晨跑。”齐瞻竹面不改色地撒谎。
“晨跑需要鬼鬼祟祟地回来吗？”
齐瞻竹争辩：“怕吵醒你！”
“这就是你光脚在瓷砖地上走的理由？”林游挑眉。
早上太匆忙，齐瞻竹忘了穿袜子，天气不算暖和，凉意后知后觉地从脚尖漫延——还真是挺冷的。
见齐瞻竹哆嗦着打了个喷嚏，林游心中的火气下去了点。
起来没看见齐瞻竹，林游还以为自己身份暴露，齐瞻竹被彭语召走或者被其他人绑架了。要是齐瞻竹自己走了就更加不妙，他在楼下走一圈就能迷路，是个实打实的路痴。
不是林游大惊小怪，齐瞻竹在“（自以为的）守护剧情”这事上越精明，在其他事上就越糊涂。
这回更糟，手机也没带，还好小组长也跟着去了，要是齐瞻竹再不回来，林游就要违背原则，动用自己的势力找他了……倒不是说这个奇怪的家伙很重要，只不过他有点在意他和彭语的关系罢了。
“你在生什么气啊。”齐瞻竹疑惑道，“我不是回来了吗，而且没有迷路。”特意补充了后一句。
林游难得地没有顺着齐瞻竹说话：“我没有立场生气，你想不告而别就不告而别，也与我无关。”
齐瞻竹看着林游的背影瞠目结舌，咨询小组长：“他真的生气了？他为什么生气啊？”
“哼哼，我可是很理解他哦，”小组长权威地说，“被你扔在菜篮子旁边的时候我也是这种心情，好像你根本不需要我，随时都要抛弃我！现在你知道这样做不对了吧？”
“……对不起。”齐瞻竹认真地对小组长道歉。
“额，没、没关系啦，我已经习惯了。”没想到齐瞻竹真的道歉了，小组长惊讶：第一次见到齐瞻竹认真反省的样子，林游对他的影响已经这么大了吗？
齐瞻竹看着起居室关上的门，做了个决定：“今天中午我做饭！”
“哈——？！”小组长尽全力远离案板，“你确定西红柿是这样切的吗？”
齐瞻竹比对着手机app上的照片：“有点碎了，大体差不多吧。”
“你好好和他解释清楚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做这些？你又不擅长这个。”小组长真心希望齐瞻竹远离厨房。
齐瞻竹不会做饭，除了他确实没这个天赋点之外，也受到了书中世界的影响，路痴也是一样的原因。所以齐瞻竹做泡面之外的食物，必然搞得满地狼藉。
不过齐瞻竹一脸认真，小组长也不好说什么：“你加油，我去看电视了。”
他离开后，厨房安静了许多，齐瞻竹手上切着番茄，心里想着林游生气的原因：我今天早上做的事真的那么过分？还是说他一直对我心有不满，所以一并发泄了？
仔细想想，我这人走路不认路，能偷懒就偷懒，对他也不好，打架让他冲在前面，饭也是交给他做，我要是他，大概早就不耐烦了。完全没有让人喜欢的优点。
如果不想被他讨厌，是不是该和他保持距离？可是今天早上单独行动他也生气了......
“嗷呜！”齐瞻竹切到手了。
“你在烦恼什么呢？”感应到他的心情，和他签订契约的绵羊灵冒了出来，“遇到说不出口的话，就使用我吧！”
“使用你吗？”齐瞻竹若有所思。
齐瞻竹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做好了午饭，贿赂小组长去喊林游出来。
林游不是在房间里生闷气，他总结了一套今天自己情绪失控的理由，以及对齐瞻竹的解释。不过他想好的东西，在见到桌子上的菜的瞬间，全部不翼而飞了。
桌子上只有一盘番茄酱炒鸡蛋和两碗饭，齐瞻竹把手背在身后，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
“你做的？”林游问。
齐瞻竹拼命点头，看起来很希望他尝一尝：“这是饱含我鲜血和汗水的产物！”
林游无奈地笑了：“你这样说我怎么吃得下去。”
“是真的！”齐瞻竹伸手给他看自己手上的创可贴，“真的流血了。”
林游拉着他的手，轻轻摩挲着创可贴，齐瞻竹觉得自己的伤口不再隐隐作痛，反而有点麻酥酥的。
“笨。”林游下定结论，“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我没和你打招呼就自己出门。”让你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后半句齐瞻竹不敢说。
“这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林游说，“作为附灵者，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么冷的天怎么能光脚在地上走？要是身体状态出了问题，又有敌人上门怎么办？”
林游自认是附灵者前辈，要将齐瞻竹引入正轨，循循善诱道。
齐瞻竹恍然大悟的瞬间又产生了新的疑问：“可目前为止，我都没有在战斗中受过伤啊，这说明敌人不足为惧。”
“你以为你没受伤是多亏了谁？”林游反问。
“我错了，现在不是也有你在嘛。”齐瞻竹勇于承认错误，“你看，你平时辛辛苦苦保护我，现在我却为了你，手被切了好几刀，你就别生气了吧？”
“不要撒娇，这是两码事。”林游义正严辞道。
齐瞻竹睁大眼睛：“我才没撒娇，这是据理力争。”
林游不说话，静静看着他。
齐瞻竹被他盯得无处遁形，迫不得已，将羊毛球附灵的小扩音器拿出来，对着林游大声说：“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林游对这种声波非常熟悉，他之前的搭档彭语，使用的也是同样的声音系附灵。这一类附灵能够通过声音给予人心理暗示或精神影响。
林游皱眉：“你今天一大早出门就是为了找新的附灵？”
“嗯。”齐瞻竹发现林游不喜欢他说关于书中世界的相关话题，便隐瞒了赵奶奶的事情。
“这个附灵有什么用？”林游问。
“我可有用了，像催眠那种小技巧就不说了，我可以让人说出他们羞于表达的内容哦。”羊毛球自己说话了。
林游饶有兴致地问：“比如说？”
齐瞻竹把扩音器举在嘴边，想了想说：“一直以来谢谢你照顾我。”
“原来你有被人照顾的自觉啊。”林游吐槽。
“还有，”这句话似乎齐瞻竹真的很不好意思说，迟疑了很久，“不要......”
“不要？”林游重复。
“不要讨厌我！”齐瞻竹大喊，“我挺xi......”说到一半他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羊毛球被他的声音震得有点晕：“念力好强，简直是言灵。”
林游没想到他羞于表达的心声是这样的，说完这句话连耳根子都红了，便接过扩音器，对齐瞻竹道：“我不讨厌你。”
“那你原谅我了吗？”齐瞻竹捂着嘴问。
“看你表现，吃饭吧。”林游举起了筷子。
“我去一下洗手间。”
齐瞻竹的脑袋抵着洗手间的镜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刚刚差点说了什么？忘记了，好像是什么说出来很不得了的东西，还是，还是别想起来了。
心情恢复平静的齐瞻竹走回餐厅，番茄酱炒鸡蛋居然被林游吃光了：“味道这么好？我还没尝过呢。”
这回轮到林游捂着嘴：“还行，我再去炒点菜。”声音莫名有些沙哑。
齐瞻竹偷偷沾了点酱汁尝了：是不是有点咸？
糟了，齐瞻竹忽然想起一件事。
厨房的惨状令林游呆滞了整整一分钟，羊毛球得意地说：“爆炸的声音都被我吞了哦。”
齐瞻竹趴在厨房门外，小心翼翼地补充：“刚才的‘对不起’包括这件事。”
“齐——瞻——竹——”林游终于发火了。
“我不是故意的——”齐瞻竹飞也似地逃了。
留下羊毛球和小组长两个人一起看电视，羊毛球不解地问：“他们说的不讨厌是什么意思啊？”
“啊，那个啊，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在刚刚的语境里，”小组长点开他最喜欢的恋爱剧，“就是‘喜欢’的意思吧。”
“‘喜欢’又是什么意思？”
小组长意味深长地说：“这个嘛，具体人物具体分析。”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才发现我的元宵小段子被抽没了，我好难过，我好伤心，我要补上来。
接本章后的小插曲。
齐瞻竹在林游的监督下收拾好厨房，差不多已经是晚饭时间，为求速度，林游煮了碗元宵。
“今天不是元宵节，为什么吃这个？”齐瞻竹问。
林游对他突如其来的无聊问题有了抗性，随口一答：“世界上总有一个地方在过元宵节。”
齐瞻竹想起现实世界的元宵节，挂着满街的红灯笼，点点头：“是啊，总有一个世界在过元宵节，元宵节快乐。”
窗外绽开美丽的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