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所谓学霸
谷山溪走后,谷烟在登仙崖边又站了一会儿。
朝下望去,便是万丈深崖,只见袅袅白雾,不见幽深谷底。
多年前那日,苏凝霜立于这处崖边,纵身跳下去的瞬间,是否曾想起自己那尚处小小襁褓中的小女儿并为此犹豫过一瞬呢?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此刻的谷烟不得而知,而知晓的那人只剩了一副孤零零的衣冠冢。
眠于荒野,寂然无声。
想到这儿,谷烟不禁有些感慨。
也难怪原主会那么恨苏凝霜。
与她而言,苏凝霜只不过是一个冷冰冰的名字,一具已死去多年的白骨尸骸而已。
倘若作为娘亲身份的苏凝霜曾在原主的记忆里留下过一段,哪怕是一小段痕迹,原主大概也不会那般恨她。
或许苏凝霜是深爱过那个胖乎乎软糯糯的小小婴儿的,又或许曾于某个仲夏夜晚在葡萄藤下抱那小婴儿于怀中,轻轻哼唱着曲子哄她入睡。
可苏凝霜离去的时候,婴儿还太小,而等到原主长到足够理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时,所得到的不过是所谓娘亲的一副衣冠冢以及被迫认清自己的确是连同父亲一起被决绝抛弃的残忍事实。
她怎么能不恨她呢。
至于原主的父亲谷山溪,谷烟有些看不透,但也忍不住猜到:对于苏凝霜,谷山溪或许确有过一瞬的恨也说不定,但恨过之后,大概仍爱着记忆里那个在绯红如烟霞的桃花树下握住他手的明艳至极的青衣女子。
活人终究免不了一死,死人却永远不再死去。
之后,谷烟来到原文所写里的那片冰湖,布置好一切后,从几位师弟师妹口中得知柳茴依和晏止淮在净台山脚下的湖心阁,出了后山便径直朝山下而去。
来到湖边,驻足而望,只见湖面水雾蒸绕,青山碧影倒映其中。湖中心有一座楼阁,四面封闭,小巧玲珑。
湖边风大,谷烟冷得直打哆嗦,搓着胳膊心道:这些人还真有闲情逸致,要不是为了完成剧情,换她打死她也不来。
划船登上楼阁后,却意外地发现里面十分温暖,大抵是四面封闭,阁中又烧了炭火的缘故。
楼阁里很热闹,有十来个弟子,大都是一些不回家的。
晏止淮坐在靠窗户的位置,柳茴依坐在他对面,而柳茴依身旁则依次坐着孟贤、祝昀和谢龄春,剩下的弟子谷烟便不大记得了。
谷烟抖掉身上的雪,冲里面人笑盈盈道:“诸位师弟师妹好雅兴啊!”
众人原在说笑,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循声望去,却是见那个人人嫌避不及的青衫女子站在门口,顿时面色便变了。
聚在这里的弟子大都是因为一些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回不了家的,而在这其中,除去晏止淮本就是生于濯垢门和像柳茴依般不愿回家两种情况外,其他的便多少意味着并不十分好的家境和出身。
这些弟子平常被谷烟看不起,现下看到没被邀请的谷烟来了,脸上自然开心不到哪里去。
当然,这些不怎么待见她的师弟师妹中也不乏有欢迎她的,柳茴依就是那个与其他人反着来的不协调份子。
只见她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对谷烟道:“谷师姐,快进来吧,外面冻得很。”
至于晏止淮,从谷烟出现在门口时就一直保持着那副冷清不惊的面容,冷面人设屹立不倒,发挥相当稳定。
将众人满不高兴神色尽收眼底,谷烟本人却不太在乎,笑道:“好啊。”接着拍拍衣角沾上的雪沫,在炭炉边找了个位置,大大方方坐下。
谷烟道:“诸位师弟师妹可是在聊赛苍灵一事?”
柳茴依道:“的确,我们方才正说起此事。”
谷烟“嗯”了一声,抱了小暖炉围在炭火边,倒是没再出声。
原文中,赛苍灵是濯垢门的一项赛事。
时逢仲春三月,草长莺飞,春暖花开,濯垢门中举行试炼,即为赛苍灵,一年举办一次,门中弟子达到一定年龄即可参加,赛中获胜者可以获得下山实练的机会。
所谓实练,便是除魔。
这对门中已习学数年的大部分弟子来说,实属机会难得,不仅可以得到宝贵的实战经验,而且也能趁机下山游历一番。如此,每年报名参加赛苍灵的弟子可谓趋之如骛。
谷烟这边在炭火前捂了半天,终于慢慢回过劲来,却忽然听到有人问她道:“这次的赛苍灵谷师姐还是不参加吗?”
想了想,她道:“我对这个没兴趣。”
往年的赛苍灵,原主因为嫌麻烦,再加之本就对所谓的胜者实练不感兴趣,所以一概不参加。
不过这回谷烟不参加此次的赛苍灵完全是出于另外的考虑。
席间有人冷哼一声,道:“一如既往的草包一个。”
谷烟微微抬眼,便瞧见孟贤正瞪着她,心下想道:这孟师弟是如何能把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大的,实在是不可思议。
谁料孟贤猛地一下站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冲对面的谷烟结结巴巴道:“你、你说谁眼睛大呢?!”
谷烟:“......”
他以为自己这是在夸他么......
接着略一思考,便明白过来,孟贤意外地如此激动并非以为她在夸他,而是因着自己触到了他的炸点。
根据原文所描述,孟贤这人饱受长相问题困扰,因此生平最恨别人拿此事调侃于他。
不过现在来看,眼前的青衣少年虽然正怒目瞪着她,但秀气白净的面容此刻绯红一片,衬得本就比一般人更为白皙的肌肤更加通澈透明,眉眼也是生的秀气清俊,鼻子小巧秀挺,一张薄唇嫣红湿润。
嗯,单纯就长相而言,孟师弟确实倒比门中一些小师妹还更漂亮上几分。
当然,以上谷烟只是在心里随意想想而已,绝不会当着人面说出来。
一码归一码,虽然孟贤平日为人不怎么样,欺软怕硬,怂而自知,但是拿其长相说事实为不道德。换言之,也就是缺德。
现下身体回暖过来,谷烟觉得怀中的小暖炉有些烫,见脚边有空儿,便随手将它往那处空地一掷,抬眼却见孟贤被小暖炉的叮当碰撞声吓了一跳,欲往后退去。
谷烟心道:本人有这么可怕?
“孟师弟说什么来着,方才炭火噼啪,一时不察没听太清楚。”
孟贤被自己这么一吓,原本上一刻情绪还格外激动,下一刻便像只泄了气的气球,神色恹恹道:“......我、我忘了。”垂头丧气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看样子似乎仍有些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
这个插曲过后,因着谷烟之后没怎么说话,大家也便把她当做透明人,自顾自地谈笑起来。
谷烟倒乐得在一旁吃果干蜜饯,十分自在。竖着两只耳朵,一边吃一边听他们聊天,偶尔见缝插针说上一嘴。
有人道:“同门弟子大都已回了家,只留我们数十人在这山中,好不冷清无聊。
先前一直没开口的谢龄春道:“师父平日嘱咐我们休息期间也不可懈怠,正好趁这冬休的两个月,抓紧练功才好。”
又有人道:“我们怕是就算鸡鸣而起,犬吠而眠也未必赶得上谢师姐一半优秀。”
有人接话道:“谢师姐如此言论岂不是有站着说话不腰疼之嫌。”
两人话音落下,只见谢龄春的眸子闪了闪,却是敛下纤长眼睫,冷冷道:“你们难道以为我便是一路躺着走上来的么。”
“谢师姐此话怎讲?”
谢龄春道:“你们所说的鸡鸣而起,犬吠而眠,于我而言只是每日惯例罢了。”
席间有人唏嘘,“真的假的啊......”
祝昀淡淡瞟了那人一眼,道:“自然不假。”
柳茴依笑道:“不愧是谢师姐。”
谷烟由衷地发出一声感叹:“是学霸!”
众人闻言,向谷烟投来疑惑目光,谢龄春却是一愣,面容古怪。
“你这是什么意思!”
嚯,有好戏看!
以孟贤为头的众人神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有人甚至当场嗑起了瓜子。
注意到自己成了全场焦点的谷烟微微叹了口气,放下手中果干,解释道:“学霸就是学习很厉害的意思。”
不然他们以为是什么,霸道总裁么。
柳茴依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道:“原来如此。”看模样比当事人谷烟还紧张。
谢龄春却是哼了一声,吐出四个字:“不知所谓。”
谷烟这回连眼皮都懒得抬,捏了一颗蜜枣丢到嘴里,心下想到,这谢龄春似乎对自己有股莫名的敌意,但有时又觉得她针对的好像另有所事。
如此古怪行为,可谓莫名其妙,令人摸不着头脑。
后来,席间聊起净台山中有何去处可解闷之际,谷烟终于有机会说她的正事。
“我今日去后山,瞧见小湖结冰了,冻得很实,倒是可以去那湖上滑冰。”
柳茴依眼前一亮,白皙精致的面容上神色有些兴奋,“不瞒大家,茴依长于溯河之南,虽然冬日时有飘雪,但从未见过冰河霜冻之景。”
说罢,轻轻抬眸,却是看向对面白衣清冷男子。
晏止淮微微颔首,眼底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漩,轻声道:“你想去看么。”
柳茴依点点头。
“师兄会去吗?”
“自然。”
而其他人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地方可去,便纷纷附和也要去那冰湖滑冰。
谷烟有些惊诧,她的目标只是柳茴依而已,倒没想这么多人来。不过转念一想,按照她的计划,也不碍事,与柳茴依等弟子约好时间后,欣然划了船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学霸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理解成霸道总裁,对象小娇妻换成了学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而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