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意外得救
许岁安几乎是心思恍惚地将人扶着走的。
“闭嘴。”她狠狠磨牙。
谢舟喻悄悄笑眯了眼,不再逗她。
山里寂静,两人又都没说话,气氛虽不尴尬,但总弥漫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感。只是好在走了不远,迎面便来了一个背着背篓的人。许岁安眼尖,忙喊道:“那位小哥!”
谢舟喻眸光一凝,看了过去。
不远处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郎,听到叫喊声他微微一愣,站着没动。
“小哥,这呢!”许岁安空出一只手来使劲挥了挥。许是牵扯到伤口,她表情一滞,额头渗出些许冷汗。
那少年郎顿了顿,抿着唇走过来。
“什么事?”声音清亮,有些防备。
谢舟喻搭在许岁安身上的手扣紧了一些,他面色淡然,直视着少年郎。
许岁安瞥见谢舟喻侧脸,这也太冷淡了,哪里有求人的样子。于是她立马露出个笑来,温声问:“我们受伤了,又不识路,能带我们出山寻个大夫吗?”话是这样问,但她视线落在了他背篓里的草药上。
还真是送上门的大夫啊。
“我们不是坏人,小哥放心。”她眼睛里亮晶晶的,坦然又诚恳。
谢舟喻瞥见她笑颜,默默移开了目光。
少年蹙着眉,紧了紧手里的小锄头。
“小哥若不放心,尽管来捆了。”许岁安见他还在犹豫,索性伸出手晃了晃,手腕间的铃铛也叮铃作响。
那少年隔得不远不近,又往前走了一步,待看了眼二人身上的伤,最后双眸定在许岁安发白的脸上,他点点头答:“走吧。”
谢舟喻不觉得有什么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可他也担心着许岁安的伤,姑娘家细皮嫩肉的,若不及时治,留了疤应当会难受。他眸色沉沉,终究还是跟着走了。
少年走在前面,同他们隔得有些远。太阳越发毒辣,透过树叶斑驳落下来,有些晃眼。
许岁安抬头便瞧见了谢舟喻木着一张脸,她小声道:“怎么了你?”
“姓甚名谁都不问问,上来就要跟着人家走,许岁安,你胆儿挺肥啊。”谢舟喻凑近她耳朵边,咬牙切齿。
他呼出的热气比太阳还要灼人。
许岁安缩了缩脖子辩驳:“特殊情况,小命都不保了。”
“嗯。”谢舟喻点点头,似乎同意了这个说话,可他下垂的嘴角透露出了不愉快。
她眨了眨眼,不会是吃醋了吧?随即许岁安脑子一懵,这吃的是哪门子的醋。
“你——”话还没说完,前面少年猛地顿住脚,偏着头说:“快点。”
语气没什么不同,但许岁安隐隐觉得是少年听见了他们说话。
谢舟喻收起了表情,又挂上了木头脸。
这山其实并不太高,按着他们掉落下来的悬崖,应该是平地才对。谢舟喻安安静静打量着,看来是悬崖下的小山包,恰好连接在悬崖脚下。
“等一下。”少年吩咐了一句,接着往前走到了一个大石块前。石块太大,足有几人高,侧后方搭着一个小棚,里面有人正在喝茶。
许岁安抬眼望去,只能看到少年纤长背影,他快步上前,正和那人交谈着。那人目光落在了这边,虽然看不清,但许岁安明显能感觉到揣着几分审视探究。
“觉不觉得这里有点奇怪?”她眯着眼问。
谢舟喻颔首,“他握笔姿势太难看了。”
许岁安嘴角微抽,她问的不是这个好吗。那边少年很快就交谈好了,面无表情地朝他俩走来。
“走吧。”
慢步路过那石块旁,便进了一方天地。
这里房屋并不太多,散落着几户人家。道路交错复杂,少年带着两人左拐右拐才到了一间木屋前。
屋子外围了一圈栅栏,紧密严实。正前方木板门上插着竹篾。朝里头看去,什么也没有,只简简单单摆放着几个木架,上头晒了草药。
“进来吧。”少年率先开了门,他将背篓放下,带着两人进了屋内。
许岁安同谢舟喻在桌前坐下,少年将温在炉上的热水提来给两人倒了茶,“喝了茶替你们看伤。”
许岁安一怔,看来伤不重啊,还能让自己先喝碗茶。她笑了笑,小梨涡又露了出来,声音比刚才轻了两分:“谢谢。”
不过她堪堪端起茶,眉毛就一挑。原先以为这少年会领个师父来看伤,结果却是他自己来,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谢舟喻打量了那茶壶一瞬,随即也端起茶碗,他小抿了一口,“麻烦了。”
少年逆着光站在门口,他点点头,又跨出了门去。
“你笑什么?”谢舟喻瞧见许岁安一手撑着下巴,眼珠子在自己身上打转。
许岁安朝他挤眉弄眼,戏谑道:“谢三公子也会骗人了。”她说呢,这人根本也没伤多重,时不时还凑近她发顶拨弄。方才她松了些力,这人自个也走得好好的,看起来内力也没紊乱。
谢舟喻也不尴尬,眉眼带笑:“为了美色,万物可抛。”
……
少年回来后带来针袋,拿着个小布包,细细搭了脉,又询问一番,嘱咐了一些话就又出了门。
“你们可以走了。”他将一些小袋子装的草药端进来,放到桌子上,不看两人,淡声道:“外敷。”
谢舟喻偏头看了眼许岁安,目光落在她手腕上,上头红红的一片,有刮伤擦伤。顺着手腕往上,胳膊纤细,耳垂小小的,些微泛着粉红,刚喝过茶的唇湿润润,小巧娇嫩。
“明日走。”他声音有些低沉。
“不行。”少年皱眉。
许岁安拿起药包细细摩挲着,忽的歪头一笑:“小哥,我们真不是坏人。”
屋子里静悄悄地,连外头咕噜噜的水沸声都听得见。少年正要开口,一道沙哑声音传来:“小七。”
来人着一袭粗布衣裳,面容间有了皱纹,可骨相周正,带着冷峻。
“荀叔?”谢舟喻猛地起身,双眸死死盯着来人,声音几乎是抑制不住地颤抖。
荀泽也是一怔,随即手腕翻转拉过少年,将他挡在身后,抬眸直视过来,顿了片刻后,气势凌厉了几分,似乎难以置信:“小喻?”
许岁安现在倒是晕了,怎么回事,还要来一出认亲戏码?
“师父?”少年站在荀泽身后,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你先出去。”荀泽松开他,眼睛却还落在谢舟喻身上,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许岁安,面色肃然。
少年不多言,退出了屋子。
许岁安见状也要出去,谢舟喻却摁住了她肩膀,轻轻摇头:“没事。”她定了定神,到底还是坐着没动。
气氛更加怪异了。
“你怎么在这?”荀泽坐下,单手置于桌上,握拳开口。
谢舟喻答:“出了点意外。”他打量了面前这个多年不见的叔叔一眼,皱眉道:“您又是怎么在这?”
他下意识想起来那个少年,有些奇怪。荀泽是前长鹰卫统领,孑然一身,那年谢家出事,他也因为柔妃被牵连,传闻贬职当日暴毙而亡,最后不了了之。
“没什么地方可去。”荀泽道。
“当年——”谢舟喻眼中寒光一凝,却被荀泽抬手打断,他如今年龄大了,双眼仍旧锐利,看着许岁安,面色缓和了两分:“你竟都成婚了?”
许岁安霎时脸涨得通红,她虽然不拘小节,也早就认为自己是谢舟喻的人,但这样就当着面说出来,还是感觉莫名羞涩。
“不……不是。”她连忙否定,险些咬了舌头。
谢舟喻在桌下握住她手,又轻轻捏了捏,眉目柔和。他再扭头看荀泽时,笑意不减半分:“快了。”
荀泽嗯了一声,不知想到什么,脸色阴沉:“成婚了就好好待她,别跟着出来受罪。”
许岁安已经懵了。这事似乎几天前还处于她单方面喜欢谢舟喻,怎么今天就谈婚论嫁了。是她疯了,还是谢舟喻疯了?
“荀叔,我知道。”他点点头,握得更紧了。
“那个少年是?”谢舟喻又问。
荀泽倒了杯茶,“我徒弟。”瞥了他一眼,又道:“干净。”
谢舟喻闻言就不再问了,毕竟是宫里头出来,底子干不干净很重要。尤其当年出了那事,荀泽也不是完全脱离朝廷的。
“当年为什么传闻说您,去世了?”他眼神一变。
许岁安回神,心头一跳,抿着嘴安安静静当块木头。
“过去的事有什么可说的?”他嗤了一声。
谢舟喻扯了扯嘴角,意味不明道:“过去确实是没什么可说的,不过现在不同了。前不久有人找上门了,说要扶持小谌,我答应了他,可身份一直查不出来。”
他顿了顿,“您应该知道。”
岑潇来历不明,他总觉得有什么蹊跷在里边。当时二人合作,他只说报恩,柔姨与他有恩,他便报给了梁谌。荀泽与柔姨私下交情非凡,应当知道些什么。
“你说岑潇?”荀泽笑了笑。
谢舟喻顿声,“是您让他去的?”
“他只是去做该做的事。”荀泽漫不经心道:“我同他也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顺手帮了一把。”
岑潇?许岁安皱眉,这个姓,有点熟悉啊。
岑潇。等等——
她灵光一现,这不是和之前在洛州碰到的那个老前辈一样的姓吗?这么巧。
“荀数,当年,到底怎么回事?”谢舟喻吸了一口气,脊背挺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