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林伯琛到公司,只有助理一个人知道,人还没到呢,他就早早等在公司门口了。
“董事几乎都来了,一直在上面坐着,就是说着要见你。”
“骆涧东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的事,新闻压都压不住,在新百大厦的楼顶跳的,当场就没了。”
林伯琛面色凝重,“骆俊阳呢?”
骆俊阳是骆俊潮的哥哥,骆家就他们两个。
助理语气更严肃,“住了半个月的医院,上一周送进了精神病院。”
“……”林伯琛脚步猛地顿住,明显意料之外的震惊,“精神病院?”
助理点头,“这件事跟骆涧东跳楼一样,毫无征兆,从骆俊阳所谓生病住院到送进精神病院,中间起码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期间一丝消息也没有露出来。”
“查到怎么回事吗?”
助理替他按了往上的电梯,“骆家只剩下骆俊潮了。”
“骆俊潮?”
“现在是他在主持骆家大局,他已经是骆氏集团的最大股东跟执行董事了。”助理把最新的讯息递到他面前,“骆氏的董事有几个已经被排出去了,杀鸡儆猴,剩下的……没人敢投反对票的。”
林伯琛蹙着眉头看完,“他背后有人撑腰?”
助理摇头,“查不到,这个骆俊潮,一向看着最为没出息,但这一次,从事发到上位,怎么看都像是早有计划的,处事手段快又狠,一个跳楼一个进医院,扮猪吃虎,只能说他藏得足够深。”
“骆俊阳是真疯了?”
“是不是真的疯谁知道。”
林伯琛眉头紧锁,抿着唇想着什么,后面头痛的事更多,助理不得不再提醒他,“林总,董事还都在上面。”
林伯琛现在处的局面艰难,骆家的事一出来,怎么想都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太明显不过的圈套,原以为是林伯琛占上风,没曾想,他居然也是被算计的那一个。
更糟糕的是,当初的确是林伯琛一意孤行,执意要半路截走原本属于骆家的这个项目。
他现在被推到浪尖口,那些董事被他姑姑拿下的估计不在少数。
“在就在,还怕他们吃了你?”
刚出电梯,林伯琛想到什么,突然再一次猛地顿住脚步,这一回,他不仅仅是震惊,而且面色也跟着白了白。
骆俊潮跟姑姑?
他恍然!
果真是好大的一盘棋!
林伯琛立即拨了个号码,一接通也不等对方说话,“查下,叶蕙之去哪了!”
这是一盘棋,但还不是最后定局,叶蕙之是他的软肋,骆俊潮跟姑姑都知道。
不出意料,叶蕙之离开医院不过短短几个小时,但是找不到她。
林伯琛表面淡定,但太阳穴早已突突乱跳,不详的感觉涌翻上来,他捏了捏眉心,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肆意任性不更世事的林家大少爷,再怎么四面楚歌,转个身,还是得去应付那一群恨不得立马将他吞了去的公司董事。
他让人找叶蕙之,但是毫无进展。
姑姑还在做好人,跟他通电话,语气还是善解人意一般,该死的温柔,好言相劝林伯琛现在可以好好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如果是两三年前,他恐怕会感激涕零,但如今,他只觉恶寒。
其实叶蕙之并没有被谁掳走,她身子虚,甚至都没离开H市,酒店也是随意找的,林伯琛找不到她,她完全不知情。
她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出院,医生阻止劝说了很久,她执意要走。
失血过多,她虚的连站都不能久站,离开医院时,还是护士用轮椅把她推到医院门口,给她叫了车。
林伯琛半夜亲自抱着送过来抢救的女人啊,谁都知道不简单,但是她要走,林伯琛本人都没发话,这边当然也不敢拦。
叶蕙之在酒店躺了好久,叫了餐,但是丝毫没有胃口,她强撑着喝了几口粥,结果吐得一塌糊涂。
她发烧了,嗓子干的几乎要烧掉,额头有一双带有凉意的手覆上,很舒服。
迷糊中她以为是林伯琛,眼皮好重,她努力睁开一条缝,看到的不过也只是一个模糊的人影。
她很想逞强,但是身体好像不允许。
再醒来,还是在酒店,只不过床头多了挂点滴的架子,屋里多了个护士。
“叶小姐,你醒了?”
叶蕙之浑身软得真的是连手都抬不起,她看了眼自己被针扎了的手背,“是……林伯琛吗?”
护士给她调慢了点滴的流速,摇头,“我们是骆先生请来的,医生在隔壁房,我去叫来给叶小姐您看看。”
骆先生?
叶蕙之了了然,骆俊潮啊。
自然是他,只是他忙到无法现身。
等到叶蕙之病愈,身体状况也好转很多的时候,他才得以出现。
差不多半个月,他没来过一回,中间倒是给叶蕙之打过一次电话,问她要不要换个地方住。
叶蕙之拒绝了。
医生护士都撤走了,有人按门铃,叶蕙之只当是自己叫的清洁服务。
这里她住的足够久了,她有要做的事,她想走,但好像不是那么来去自由。
骆俊潮出现在酒店房门外,披散着发的叶惠之半拉开门,看着眼前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板正的衣领解开两颗衣扣,手臂上搭着他褪下的厚深色外套。
掩饰不住的倦意,双目隐红,疲倦的深沉却在看到叶惠之之后一下抹去,他撑在门边,如以往一样,调侃似的朝她抛了个媚眼,眨了眨。
“这么久没见,是不是想我?”
叶惠之裹紧身上的大披肩,定定的看了他片刻,“不冷吗?”
骆俊潮耸耸肩,“刚从机场过来,车里暖气太足,热的我汗流浃背。”
“你……”
“惠之,我好饿,从早到晚都没吃过东西,飞机上一路睡过来,下飞机便来找你,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连走路都打漂,陪我去吃饭。”
“我没胃口,而且,你的人不是不让我出去吗?”
“那更要吃,你不想吃,但是身体要吃,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惠之,你太傻。”
骆俊潮眸子紧了紧,而后笑了,“我也没有不让你出去,之前你生病,烧到昏迷,我怎么能让你出去?大病初愈,更要好好吃,也当是陪我,而且,我也有话对你说。”
叶惠之想到也有话问他,点头,我换衣服。
骆俊潮低头看表,“我等你。”
他言语简略,眉宇间透出的沉稳跟深意让他整个的感觉跟之前有说不出的区别。
之前吊儿郎当,什么都不当回事的骆俊潮好像突然脱胎换骨,连说话的语气里都透出笃定跟霸道。
骆俊潮选的餐厅,就在酒店了顶楼,气氛浪漫的阔大餐厅没有人,除了侍者,只有他们两个。
细碎的灯光温柔,缓缓的音乐沁心,但偏偏,就是感觉整个餐厅安静的过了头。
让人生出惕意。
叶惠之四顾环视一眼,“你包场了?”
“没有啊,我只是提前跟他们说不喜欢人太多。”
“……”
骆俊潮身子前倾,手拢起放在嘴边,玩笑似的小声道,“我说我女朋友身体不舒服,需要安静。”
“……”叶惠之好好坐着,她望着他,好像想要看透他一般,跟林伯琛一样,她只觉得眼前的男人熟悉得陌生。
不同的是,她知道林伯琛为什么陌生,但是骆俊潮,她看不透。
又或者,其实她隐隐猜到了,但是,她不敢确认,也不想确认。
如果她的猜想是对的,那么眼前的这个男人,也未免太可怕了。
“骆俊潮。”她叫他,“生病的时候是你来过吗?医生也是你叫来的。”
他是真饿,手边的白开他都喝了好几口,挑眉看的时候,还在仰头喝水,“你以为是林伯琛?”
“……”
“是不是有点失望?”骆俊潮放下水杯,叹了口气,“我这段时间很忙很忙,我想留下来陪你,但是没办法,你应该知道了,我没有父亲了,惠之。”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很平,闷着鼻音,叶惠之听出他话里的落寞跟不开心。
但唯独,没有难过。
叶惠之尝试过失去至亲的痛苦,在她面前的骆俊潮,即使她怀疑他,但是单独他说的那句话,就足以让叶惠之动容。
“抱歉。”
“没必要抱歉,我很好,惠之。而且,我没时间悲伤,父亲去世,我哥哥进了……医院,公司一团糟,我已经三天没碰过床休息,这次回来,我特意绕过来见你。”
他看着她,目光灼灼,“我太想你,见到你,我觉得心都安了不少。”
他毫不掩饰的明晃晃告白诉说思念,叶惠之却别扭的不知怎么回应。
他好像从没放弃过等她,即使她一直在拒绝。
“他自始至终都不懂得珍惜你,惠之,到我身边来,做我的女人。没有人比我更懂你,在我身边,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他说得动情,伸手过来要握她的手。
叶蕙之本能的缩回,她蹙了眉头。
“可是我不懂你,你的话我已经分不清真假,你让我害怕。”
骆俊潮突然笑了,“比林伯琛还要令你害怕吗?惠之,我对你怎样,你最明白,我喜欢你,从来没有掩饰,而且从不虚假。”
“但你这个人是假的,喜欢我,所以还是把我当做你们的一颗棋子吗?”叶蕙之站起,“你们骆家的那个项目,你是故意让林伯琛接的,那本来就是一个坑,你挖的一个坑,而我,就是你放的那个诱饵。”
骆俊潮坐着,头微微仰,看着她,不插话,静静的听她说。
“上次你来公寓楼下找我也是,酒后冲动是假,特意刺激林伯琛是真,你早就算计好,不,不是你,应该是你们,你跟林夫人。”
骆俊潮面上表情毫无波澜,他望着她,其实有点难过,“惠之,有时候我觉得你太傻,但有时候,我又觉得你太聪明,聪明的人都很累,因为看的太透。”
叶蕙之嗓子发堵,“我是太蠢,不然也不会现在才醒悟,扶不起的阿斗只是你的伪装,我只是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把我算进你们的局里,一开始吗?”
“从知道林伯琛离不开你开始,但是!”骆俊潮不给她胡想的机会,“我爱你,从来都是真的,惠之,我身不由己。”
他说的堂而皇之,叶蕙之气得浑身发抖,但还是忍不住觉得可笑,“你觉得可能吗?”
从头到尾将她利用了一个遍,然后再转过头来对她说爱她爱得不能自拔。
多么荒诞!多么可笑!
她面色不好,身子虚,站着稳了好一会,等缓过之后,才俯身去拿自己的包。
“请你不要限制我的自由!”
她转身要走,骆俊潮不动,声音缓慢又淡定。
“我可以不限制你的自由,但要是事关林伯琛的话,你是不是应该再多听一听?然后再决定,要不要留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