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陶老爷子说完就去前院找老伴儿了,正所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陶醉看他离开,立马推着宋沐风进了卧室,关上门十分急迫地问你们到底聊了些什么?
宋沐风嘴角含笑,云淡风轻地回答道:“没聊太多,就是考了个试。”
“考试?”陶醉心想爷爷是当老师当上瘾了吧?学生回来看您考试可以理解,可您给我的男朋友考什么试啊?他又不是物理专业的!
她喏喏地问道:“那你......考了几分啊?”
宋沐风看她一脸担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戏谑道:“怎么?怕我考得不好啊?”
陶醉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转了个话题,“那都考了些什么?”
“琴棋书画、德智体美,都考了,”说完好整以暇地盯着陶醉,意味深长地说,“当陶家的女婿,没点真才实学,还真不行。”
陶醉听了这句话就知道他肯定又在逗她,琴棋书画,还德智体美都考了,还在两个小时之内就考完了,她能信才怪?
“你就骗我吧你!”一边说完一边往门外走去。
宋沐风一步跨到她身后,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她,在她耳边突然低沉地坏笑起来,“我刚才是不是让你紧张了?”
“才没有!”
“咱俩到底谁骗谁?”
陶醉心虚地低下头,好吧,她刚才确实在担心他。
“现在懂我当时的心情了,担心人的滋味这么难受,以后能不能不让我担心?”
好嘛,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但明明知道是这样,这句话还是让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终于不再闹脾气,乖乖地嗯了一声。
“换药了没?”宋沐风这冷不丁地一问,让陶醉有些惊讶,也有些动容。
她底气不足地喃喃,“换了......”
其实没换,这个伤口在后背,她凭借一己之力够不到,再加上又不想让爷爷奶奶知道,她本来还想着要不去卫生所换,后来想想这乡村就这么大,所有人都亲如一家的,谁都认识谁的,想悄无声息地换个药,可能性基本为零。
宋沐风轻笑一声,“能信你的话就怪了,家里有医药箱吗?”
陶醉呆呆地点点头。
“在哪里?我去拿。”
“你要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给你换药啊。”
“你一个飞行员给我换药?”
宋沐风似乎不太满意陶醉的这个问句,逼近她说道:“在攻克疾病方面,我承认我确实比不上我表姐。但是你信不信,要是去玩荒岛求生,我能甩她十条街。我们飞行员接受的日复一日的训练你以为就是说说而已呢?这训练中有一项就是医疗救治。因此,别说换药了,就是人工呼吸我也可以,你不信我下次可以在你身上试试。”
陶醉看他“道貌岸然”的样子,不禁想到两人的婚后生活。
她一定是处于劣势的那个。
感觉到自己的脸有发烫变红的趋势,她撂了句“我自己去拿”就走出了卧室门。
林奶奶和陶老爷子有饭后散步的习惯,再加上等会儿还要做中饭,俩人正好去买点菜。
看到孙女在客厅里,就叫到:“陶陶,我跟奶奶出去买点东西,你俩在家好好看家啊。”
陶醉应了一声,心想这么快就成你俩了?宋沐风给我爷爷使的什么迷魂药?
她拿着医药箱走进卧室,宋沐风正高举着一张照片,迎着阳光仔细揣摩。
陶醉定睛一看,内心大呼不好!
她快速地把医药箱放到床上,一边妄图从他手里抢过照片,一边大声呼喊着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拿别人的东西。
宋沐风看她争夺得起劲,本来坐在床边的他,一下子站了起来。
论起身高,她自然比不上他,只好踮着脚尖围着他身边来回地蹦来蹦去。
陶醉忽然想起,她和苏晚有次看偶像剧,看到这样的情节,直接吐槽道:“你说这女主是不是傻,这明显的就是男主在耍她啊,故意让她够不着的,身高差距在那,她再怎么努力都够不上啊,她这么做不是正中男主的下怀吗?”
苏晚本来还对着屏幕笑得痴汉,听到陶醉这么一吐槽脑海里莫名飘过三道黑线,并决定以后不再和她一起看偶像剧。
从此,陶醉无辜地被苏晚排在煞风景列表第一位。
想到这儿,再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陶醉只想对自己说:啥话都不能说得太早啊!艺术真的是来源于生活啊!她现在的劲头,怕是比当初看的女主还要傻啊!再加上,她背上还有伤,真正的身残志坚啊!
想到这儿,陶醉忽然灵机一闪:对啊!我受伤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利用这一点呢!
宋沐风似乎很满足这个游戏,有这么个小姑娘围绕在身边,她的气息与他近在咫尺,娇软柔嫩的身体与他愈发贴近,他别提有多开心。
直到陶醉捂着自己的肩“哎哟”了一声,他才赶紧放下了手,一脸担心地问她怎么了。
陶醉顺势做出痛苦的表情,说我伤口疼。
宋沐风见状把她拉到床边坐下,声音软下来,所有心疼都溢于言表,“不闹了不闹了,快让我看看。”
直到他在她身后坐下,才发现陶醉捂着的竟然是右肩。
她受伤的明明是左肩,左手还能越过胸前去抚着右肩,看样子伤口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宋沐风一眼看穿她的诡计,戏谑道:“心机挺深啊,嗯?”
陶醉此刻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演技拙劣到什么地步,一副不知所以然的表情。
“你伤口在左边,捂错了。”
陶醉此刻的表情,简直是想用欲哭无泪来形容。
场面一度有点尴尬。
“换药!”她嘟着嘴催促着宋沐风,想要终结这尴尬的局面,心想我在他面前怎么就这么能出丑!
“把衣服脱了。”
宋沐风本来还以为她会害羞,结果没想到她动作倒是挺利索,一下就把外面穿的的针织衫脱了下来,只剩下内衬的吊带连衣裙。她皮肤很白,有着令人艳羡的蝴蝶骨和天鹅颈,从背后看来气质绰约,却又让人心生怜爱。
宋沐风有过一瞬间的愣神,继而不可思议地感叹:“你动作还挺利索。”
“你又不是没看过。”
【无形双押,最为般配】
他这才想起,在香港换药的时候,她疼痛难忍才叫来了他,他运用特殊疗法为她排解痛苦。
想到这儿,忽然轻笑了声,“你说那次啊,那次只顾着你疼不疼了,哪里有心情看这些。”
一边说着一边手法轻柔地撕去粘好的纱布,陶醉听了却忽然低头,鼻子泛酸。
都说男人都是见色起意,可身后这个人却告诉她,爱一个人的最好方式就是与她感同身受。
“我上次去找若安姐换药,她跟我说,我一定是你非常在意的人,才会在升机长这么关键的时期,还不忘嘱托她好好照顾我。”
这待遇在陶醉看来是独特恩宠,在宋沐风看来却是理所应当。
她是他男朋友,关心她保护她是应该的,即使吵架了也是应该的。
“哦,”他淡定地回了句,然后用镊子取出一块纱布,慢慢给她粘上,“你是不是就是因为这句话所以那天在机场那么问我?”
陶醉点点头。
宋沐风此时终于彻彻底底的明白,两个脾气这么温和的人为什么会在那天有些针锋相对。他本来以为是因为自己误会了陶醉,可现在他恍然意识到陶醉那天心里也是有气的。
他把伤口粘好,然后为她小心翼翼地披上衣服,从她的身后走到她的面前,想要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他抬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
却愣了。
他家的小姑娘,眼眶里噙着泪。
他一边拂过她的眼睑一边轻声细语地哄她:“怎么了?别人都是因为男朋友不爱自己了哭,你这是干什么,我太爱你了感动地落泪了?”
陶醉看着他,说出了一句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句话,“我就是怕,怕我成为你前进路上的绊脚石;我就是怕,怕我会辜负你对我的偏爱。”
宋沐风心软成一滩水,一把抱住她,在她耳畔柔声说道:“你知道我对你是偏爱就好。”
没成想,陶醉听了这话,眼泪像是被触发了总开关,更加肆无忌惮了。
宋沐风感觉到肩上的凉意,轻拍着她的肩给她安抚,“陶陶,我希望你明白,我有能力同时守护好我的爱情和事业。你那天问我如果你没说让回来,我会不会回来?我给你的答案是不会,可是这并不代表我就为此放弃自己的事业了。我还可以跟公司重新申请考核,最差的结果不过就是明年再升机长,这也没什么,我还这么年轻,更何况,在大众心目中,我们飞行员的最终目标就是升机长。这倒没说错,可我也很珍惜我做副驾驶的时光,因为做副驾驶就这么短短几年,之后的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是机长,这一切选择都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但是让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异乡面对痛苦,不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所以,哪怕我做了疯狂的,不符合你们经济学中的’理性人假设‘的选择,你也不要自责,因为我家的小姑娘,配得上这样的偏爱,知不知道?”
陶醉在他的抚慰下乖巧得像一只猫,她娇嗔着问道:“你还知道理性人假设?”
“当然知道,我外婆之所以嫁给我外公,不就是觉得他符合理性人假设吗?”
陶醉听了从他的怀里坐起,笑着对他说:“你还真信啊?”
宋沐风戏言为什么不信?
“其实外婆不是那个意思,她是不好意思直接夸外公,才选用了这么含蓄的表达方式。你真当以为感情和经济学一样,都是有逻辑可寻、有理论可依的啊?”
“你这么懂我外婆?”
陶醉傲娇地抬起下巴,“那当然,你不知道吗?论起校友凝聚力排行榜,C大可是名列前茅。”
宋沐风听了低沉地笑着,玩弄着她耳垂,暧昧不清地看她耳畔落下一句:“这样啊,那有没有兴趣让我外婆成你亲外婆?”
阳光穿过这一对璧人在墙面上投下剪影,一幅耳鬓厮磨的景象。
陶醉反应了几秒才知道他那句话背后的含义,于是红着脸跑开。
轻触上门把手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句,“那你呢?你喜欢我什么?”
陶醉突然停住,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她喜欢他什么呢?
“这个问题太抽象不好回答?那我换个问题,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宋沐风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刚才争夺的照片走向她,“拍这张全家福的时候?”
陶醉转过头,对上他墨色如深潭般的眼眸,穿着休闲西装的他逆光而来,身姿挺拔颀长,却甘愿为了她微微俯身,等待她的答案。她摇了摇头,鼓足勇气说出的话却细若蚊呐,“应该更早吧,其实,我也不清楚。”
我们陶醉同学那薄薄的脸皮啊......
“你们俩聊什么聊了两个小时?”外出散步的路上,林清一脸好奇地问老伴儿。
“我就是让宋先生考了个试。”
林清听闻直接甩开了原本挽着陶学步的手,带着些不理解反驳道:“你当老师当上瘾了是吧?又拿着物理卷考人家?人家又不是你的学生!”
陶老爷子笑笑,“怎么可能!”
林清心想还好还好,要不他这个顽固的老头子非得坏了孙女的好事。
结果没想到陶学步后面跟了句,“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林清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陶学步走到老伴儿面前,娓娓道来,“我孙女这么优秀,我还不能对她的男朋友有点要求了?再说你紧张什么,宋沐风那个小伙,表现得超乎我预料。”
“说详细点!”
“是个肚子里有学问的人,沉得住气,看得出来家教很好。我问他琴棋书画都会什么,他很谦虚地说略懂皮毛而已,可他那个字不练个十来年不可能练出来,还有下围棋的时候也很懂得运筹帷幄。不浮躁,很真诚,能够平和面对超出常规的挑战,这样的年轻人不多见了。最让我意想不到的一点是,我在宣纸上写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他利落地给我回了句’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我便知道,陶醉在他心中的分量是不一样的。”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他潇洒落拓的八字正楷,是他一字千金的郑重承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吵真的怡情!四字弟弟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