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就这样连续过了四五天，国庆节去了大半，徐卫东仍旧没有回来过一次。李冬梅后来也不念叨了，只是面色愈加阴沉。

　　十月六号的时候，小宝发起了高烧。

　　李冬梅说了一句，“阳阳，打电话给你爸，说小宝生病了，他如果没事在外面就爬回来看看。”

　　徐立阳打了电话，徐卫东回来了，两人把小宝送去了医院，在那里观察一夜，第二天回来了。

　　李冬梅仿佛很疲惫，小宝吃了药就一直睡着，很安静。李冬梅抱着他在床上，头低着，眼睛眯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徐卫东则像没事人一样在堂屋里看着电视，徐青青出去玩没有回来。

　　徐立阳坐在他旁边问：“爸，你不要和妈妈离婚好吗？”

　　“爸爸那是气话。”

　　“那你回来再也不出去了吗？”

　　徐卫东没有回答，“阳阳，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掺和。”顿了顿，“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儿子，爸爸最疼你了。”

　　徐卫东不高兴极了，但是这次他并没有发脾气，只是哦了一声。

　　家里气氛很低落，徐依依无比期望快点开学，明天就能够去学校了，甩开家里这一堆破事。徐卫东之所以回来应该是受到家里的压力，徐丽清之前打电话过来说奶奶已经劝过他了，又说他也想开了。

　　徐青青回来看到徐卫东在家，惊喜了一下，然后又想到徐卫东打他那一巴掌，心里又有气，所以神色就有些忸怩，喊了声“爸。”

　　徐卫东嗯了一声，看了一眼，“你穿得这是什么？”

　　徐青青不自在地躲了躲，“裙子，同学们都这么穿。”她穿得是超短裙，露出一双大白腿，上身套了一件蝙蝠衫。

　　“这么短？”徐卫东皱眉，“快去换一身，女孩子这样穿像什么样子！”

　　徐青青有气无力地进屋换衣服去了，徐依依走过来，“爸，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去买来做。”

　　“随便吃点吧，给你妈熬点鸡汤。”

　　徐依依接过他给的钱就出去了。

　　终于能呼吸新鲜空气了。她骑着自行车去了镇上。

　　今天逢集，人很多。

　　徐依依买了一只活鸡，她是不敢杀鸡的，不过徐卫东特地强调用活鸡，那么他应该负责杀鸡，再不济徐立阳也行。

　　她拎着活鸡走到一处买菜那。

　　“刘越？”

　　刘越抬头，“好巧啊，徐依依。”

　　刘越旁边是个面色苍白的妇女，身材很瘦，她看了徐依依，“刘越，这是你同学？”

　　“阿姨好。”徐依依估摸着她应该是刘越妈妈，两人有点相似，就是这位女士太白了，仿佛终日没见过阳光似的，不正常的苍白，连嘴唇也是惨白的。

　　刘越点点头，又问徐依依，“老师布置的卷子你都写完了吗？后来数学老师给你的那两张奥数卷子，你也写了没有，我有好几道题都弄不明白。”

　　徐依依点头，“除了语文，我都写完了，哪几道啊，后面几道题是有点难，那个画图题你可以做三条辅助线。”徐依依被挤了一下，“别挤我。”

　　刘越母亲已经买好菜付好了钱，她皱眉，“刘越，这人太多了，你们回学校再讨论吧。”

　　徐依依点头，“阿姨说得对，我还要赶回去做饭，这菜怎么卖啊？”

　　刘越点头，“行。那徐依依我们先走了。”

　　徐依依看着她们母女俩走远，发现刘越的母亲走路一瘸一拐的，腿脚似乎有毛病，刘越搀扶着她。

　　“刚才那姑娘和你关系很好？”刘越母亲突然开口问刘越。

　　刘越一惊，“是同学而已，她学习很好，特别是数学。我们有时候会一起讨论问题。”

　　“比你还好？”

　　刘越不情愿的点头，“总分虽然没我高，但数学很好，数学老师说她数学很有天分。”

　　刘母面色复杂，“我看她对你挺上心的，刘越，你可不能给我早恋，你一定要考上大学，咱家就指望着你了。”

　　刘越脸红了，“妈，你胡说什么呢，我压根都没想过。”

　　刘母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妈妈这一辈子就指望你了。”

　　徐依依当然不知道和刘越就说了两句话，就被刘母认为有早恋行为。

　　她买完菜就立刻回去了进了家门，才发现徐丽清又来了。

　　“依依，去买菜了啊，真能干！”徐丽清夸赞着，特别喜庆地说，“今天一大家子都到齐了，姑姑等着你露两手，青青啊，你也来帮忙。”

　　“姑姑，我刚洗的头，等下做饭又弄得一头油烟。”徐青青闻言撒娇，抱着徐丽清的手臂，“我妹能干，自己能搞得定的，来，姑姑，你去劝劝我妈，她一早上没开口和我说话了。”

　　“我晚上就要回学校了，妈妈这样，我怎么放心的下啊。”徐青青眼圈儿有点红，“姑姑，你和爸爸关系好，你也帮我劝着爸爸，让他别再伤我妈心了。”

　　徐丽清拍着徐青青的手，“好孩子，你妈有你们几个贴心的孩子也算值得了，哪像我家那两个，国庆节都在外旅游，说是见见世面，连家都不回。”

　　徐依依自己在厨房里择菜洗菜，后来找到在外抽烟的徐卫东，“爸，我不敢杀鸡，你把鸡杀了吧，我炖上。”

　　徐卫东四十六，个子高，浓眉大眼，身材并没有走样，又常年在外干体力活，孔武有力。他杀鸡动作干净利落，放了鸡血褪毛，剁鸡，然后清洗赶紧，添上蘑菇熬制起来。

　　看徐依依忙得一头汗，又帮着她添了几把柴火，“剩下几个菜就燃起烧吧。”

　　徐依依点头，徐卫东又抽起了烟，“依依啊，你以前不在爸身边，现在回来了，爸也是疼你的，爸和你说句心里话啊。你妈这个人啊，太泼辣，一辈子总想站在我头上，还固执，以前爸没本事，她一直骂我看不起我。如今我混出头了，她怎么就不能温柔点……”

　　这话徐依依怎么接？

　　“她还总是贴她两个哥哥，你刚回来那阵我得了一笔钱，还没捂热，她就借给她二哥了。也不知道她到底和谁一家，给阳阳那买的房子，要不是我自己一手管着，也是为她那侄子准备的……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徐依依就装作没听见，正好要剁排骨，她使劲剁菜板，发出砰砰的声音。

　　徐卫东说了两句，发现没回应，咂咂嘴觉得没意思，“你们小孩子不懂，我混了一辈子了，就希望着能平静过日子，别这么折腾了，三天一吵，神仙也过不下去啊。”

　　“饭做好没有，我都快饿死了。”徐立阳啃着苹果走了进来，“动作怎么这么慢啊！”

　　“咳咳……怎么这么呛人！”徐立阳猛烈地咳嗽起来。厨房里烧菜有烟，徐卫东的烟味，徐立阳对香烟味过敏，闻不得烟味，于是徐卫东一般不在屋子里吸烟。

　　徐卫东赶紧掐灭烟，又把徐立阳拉出去，“阳阳啊，快出去。你姐饭马上就好了，再等等。”

　　“爸，你又吸烟！”徐立阳不满。

　　“好儿子，爸心烦。我去散散烟味，你再去看一会儿电视。”

　　徐卫东倒是真像他说的，对徐立阳最好，但是最好的话就不知道能不能抵得过刘玲那枕边风了。徐依依其实有预感的，她觉得徐卫东不会轻易离婚，但刘玲那边什么想法她就不知道了。刘玲图什么呢？她真以为徐卫东能离婚娶她？

　　这个男人自私着呢，刘玲哪有那魅力？可惜李冬梅看不明白，李冬梅既不想离婚又不想放任徐卫东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但她又没能力制止徐卫东。所以她痛苦纠结吵闹作天作地狠狠咒骂，然而这一切都无事于补。

　　徐依依对这个家也没有多少归属感，她只是想赶快成年，一旦成年她就会立刻离开这个家！她的户口已经迁回来了，身份证已经办好了，只要能考上大学，她就能飞出去。

　　所以她也想在家的这一段时间内，尽量维持这个家的平衡。这点上她和李冬梅徐立阳的立场是一致的。

　　还有更重要的是她要搞清楚徐丽清到底有什么目的？当初让她回来真的是徐卫东夫妇发达后后悔了，或者是单纯找了个保姆回来伺候李冬梅坐月子给她带小宝？这样她养父母愿意吗？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经过她的试探，李冬梅是不知内情的。知道的应该只有徐丽清和徐卫东，徐卫东老娘也许知道一点，也许刘玲也知道一点，但他们会告诉她吗？

　　徐依依琢磨着，她身上又没什么有利可图的地方。

　　“依依啊，菜糊了！”徐丽清进来了，看见徐依依再发呆，“你在想什么呢，出神了，菜都糊了！”

　　“啊！”徐依依赶紧翻炒，“马上就好了。”

　　“小孩子家家的哪有那么多心事。”徐丽清的笑容看起来很和蔼，她开始端菜，“该吃饭了，我们的小厨师手艺还不错，挺香的。有空啊，你一定要去我家住一段时间，姑姑也好好疼疼你。”

　　“姑姑。”徐依依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吃完饭，徐丽清又邀请她和徐青青去市里买衣服，正巧徐青青下午要回学校，正好去市里坐高铁，于是徐青青收拾好东西，兴致勃勃地要出发，徐依依找借口推辞。

　　徐丽清说：“你们都在家，你爸和你妈怎么能好好谈谈，你们小孩都出去，剩下他们大人也好说话。阳阳下午也会出去，要给大人一点空间。”

　　徐依依一听，“那小宝怎么办？我带小宝吧。”

　　“我干妈会照顾小宝，我的好妹妹啊，你就当送姐姐一程啊。”徐青青也开口了，徐依依就跟这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