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隋彧走近蒋朝夕，手撑在她右侧的墙面，将她略略圈了起来。他低头，借由彼此拉近的距离盯着她，试图看清她可能会有的害羞和窘迫。可惜对方始终低着头，他只能看清楚她挺翘的鼻尖，以及抿得紧紧的嘴唇。见此，隋彧低低叹了声，随即退开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侧身越过蒋朝夕，捡起旁边的篮球后转身离开了矮墙。

　　察觉到对方离开后，蒋朝夕才放松了下来。小声呼吸着，借此平缓刚刚急速的心跳。

　　简单收拾了下，蒋朝夕将工具堆放回了仓库，接着赶在上课铃声响起前回了教室。数学小测在隋彧的帮助下有惊无险地完成了。

　　因为上午的插曲，周蔚在班级里大哭了一场，女生们都围在周蔚安慰。只有邱秋安慰到一半气呼呼地回到了座位。蒋朝夕隐约猜到了原因，只是低头笑了下，接着看书。

　　没过一会儿，邱秋就凑过来，横趴在蒋朝夕桌角，盯着她叹气。叹气声一声接一声，很怕蒋朝夕听不见似的加大着音调。直到她放下笔，侧头看过来才停下。

　　“夕夕，你怎么不去反驳？周蔚明显是在诬陷你呢！”

　　“她说我什么了？”

　　邱秋哼了一声，“她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说你心机重故意让男生替你干活还把垃圾都扫到别人地方什么的。胡说八道讨厌死了！我反驳回去，她还和说我太天真了！信了她的话才是傻呢！”

　　“嗯！”蒋朝夕猛点头，“谁信谁傻。”

　　“就是！”邱秋扬起下巴。见蒋朝夕一脸淡定，又忍不住问：“夕夕，她在背后说你坏话你真的不在意吗？万一别人都信她说的怎么办？”

　　“反正谁信谁傻。我为什么要为傻子难过？”预备铃声响起，蒋朝夕放下书，好笑地看着邱秋。

　　“好像……也对。”

　　话虽如此，体育课上蒋朝夕也确实吃到了得罪女生小团体的苦。体育课是以小团队形式活动的。蒋朝夕和邱秋恰巧不是一个团队，她是排球组的，而排球组的其他女生，除了周蔚以外，剩下的几人恰巧都是和周蔚玩的好的。于是在小组活动时，蒋朝夕不可避免地落了单。

　　看着不远处有说有笑的几个人，蒋朝夕略显无奈地拿着排球到了另一侧，对着墙壁开始了“配对练习”。

　　“女生之间的小摩擦有时候也很让人头疼的，对吧？”

　　就在蒋朝夕练的入神时，顾元恩突然出现。蒋朝夕停下来，意外地看向她：“顾元恩？”

　　“嗯。”顾元恩点点头，接着扬起下巴指着她手里的排球，“一起练练？”

　　于是，莫名其妙的，蒋朝夕开始顾元恩练起了排球。直到十分钟后，两人都有些气喘。顾元恩擦了擦汗，突然侧头看蒋朝夕：“据说早上有男生为了帮你把周蔚气哭了。是隋彧吧？”

　　蒋朝夕并不意外顾元恩会知道男生是隋彧，尽管周蔚并没有敢在传她闲话的时候把隋彧牵扯进去。她没有否认，想了想回顾元恩：“也不算气。隋彧那么做是——”

　　蒋朝夕还在组织语言解释，就见顾元恩摆手一笑，“不用想也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周蔚和李娴那两个人确实有些讨厌，矫情的很。只有邱秋小孩子脾气看不出什么，还愿意带着她们玩。不过现在为了你也和那两个人划清界限了。”

　　见蒋朝夕有些意外地看着她，顾元恩挑眉：“你该不会以为我来找你是为了帮周蔚出气吧？”

　　“额……是有想过。”蒋朝夕笑了下。

　　“怎么可能？”顾元恩夸张地瞪大眼，接着哼了一声，“说我是吃隋彧的醋来找你麻烦都比那个更有可能性。”

　　“……”这个她也想过。蒋朝夕干笑两声。

　　这时老师吹向集合哨，两人没再多说什么，随着其他人一起赶去集合。直到下课铃响起，集体解散，蒋朝夕突然想起来她还没来得及问顾元恩。既然不是为了周蔚和李娴，也不是为了隋彧，那么她突然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体育课结束，蒋朝夕路过学校小超市的时候突然看见男生们都挤到里面去买水。她想起早上隋彧帮了自己，决定也去给隋彧买点什么表达下感谢。正好最近超市瓶装饮料做活动，蒋朝夕本着勤俭节约的好习惯买了瓶大白梨。

　　体育课后接着是大课间，所以很多同学都还在操场上继续活动，很少有人回教室。蒋朝夕一路上小心把饮料瓶用校服裹着，回到教室。刚好教室没有人，她松了口气。她并不想送隋彧饮料的事情被人发现。想了下，她拿出便利贴写了几个字，接着贴在玻璃瓶上放在了隋彧的座位。做完这些后，蒋朝夕也立刻离开了教室。

　　大课间结束，蒋朝夕算好时间随着众人一起回了教室，刚坐回座位没多久，从早课后就没见过的隋彧等人终于出现。几个人身上都有些汗湿，看起来像是一直在打球。不知道为什么，蒋朝夕突然开始紧张。低着头，等着隋彧几人越过她走向后座。

　　隋彧似乎有些累，路过她时只是轻轻瞥了一眼。隋彧这种疲乏的状态让蒋朝夕心下莫名一松，她想这样的话，一会儿见到那瓶大白梨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样的念头刚刚生出，就听见身后传来陈舟寒一声夸张的惊叹。与此同时，在教室的人都听见了来自陈舟寒的实时直播。

　　“咦……”一声短促的惊讶声后，陈舟寒凑近隋彧桌面，“这是……我看看写了什么玩意儿？”

　　摘下玻璃瓶身上的便利贴，陈舟寒念起了上面的字，“谢谢你。另外，我什么都没在怕。这什么意思？现在流行解谜式告白？”

　　原本没什么反应，只坐在座位上低头擦汗的隋彧在听见陈舟寒念完纸条后突然停下动作，探寻的视线落在前方，当发觉前面短发女生突然僵硬的样子后，他立刻弯起嘴角，接着飞速起身从陈舟寒手上夺过了大白梨以及那张便利贴。低头再次看了眼便利贴纸的内容，隋彧心情很好地将贴纸对折揣进口袋，手里晃悠着那瓶大白梨，开口的音调似乎都带着点傲慢：“这是给我的。”

　　陈舟寒看了眼隋彧，啧了一声，“阿彧，知道你难得收礼，但能把表情收一收吗？我看着有点害怕。”

　　隋彧没回话，只是回手把大白梨放在桌角挂篮，还特别挂在了离陈舟寒远的那一边。

　　“……”陈舟寒惊了，“我看着像偷吃偷喝的人？”

　　“难说。”

　　两个人的对话一直从后面断断续续传来，蒋朝夕尴尬极了。她之前有想过这样做会不会像是小女生在告白一样，但又觉得只要偷偷进行，不被人发现是自己就好。毕竟隋彧应该经常经历这种事，不会引起太大波动。蒋朝夕原本是这样想的，但当看到陈舟寒的反应后蒋朝夕就知道自己想错了。也许是因为隋彧一直给人冷漠寡言的印象所致，即使在女生中很受欢迎，但是真正采取行动的人却少之又少。这从陈舟寒即使上课了也没停止和隋彧絮叨这事，猜测是哪个女生做的就可以推测出来。

　　陈舟寒在后面絮絮叨叨，直到讲台上老师忍无可忍，顺手将粉笔丢了过去。“叨叨叨叨叨叨，陈舟寒你嘴是挂了破锣吗？我讲你也讲。怎么，你是给隋彧随堂补课呢？”

　　陈舟寒嘿嘿一笑，也不恼，“老师抬举我了，我这不是怕跟不上进度在请教隋彧嘛。老师我现在就闭嘴。”

　　“你俩就别互帮互助了。”

　　陈舟寒这群人家世不俗，但是向来给足老师面子，不会耍什么少爷脾气，于是见陈舟寒认错良好，讲台上老师也气消了，推推眼镜准备继续讲课。谁知这时隋彧反而举手示意有话要说。

　　“隋彧？你有什么事？”

　　隋彧的语气是惯有的懒散且玩味，即使对着老师语速也是不紧不慢。“老师，我觉得您说得对，陈舟寒同学那张破锣嘴确实严重影响我上课听讲。”

　　“……我？”隋彧震惊到陈舟寒了。

　　“……”老师被隋彧这话堵到，推推眼镜道：“行了。大家都好好看书，谁都不许说话了。现在继续上课。”

　　小插曲后不久，蒋朝夕察觉身后似乎一直有动静传过来，连带着后排桌子也总是碰到她的凳子。蒋朝夕回头，发现不知何时，身后已经换成了隋彧。

　　“隋彧？”她干巴巴地开口，她有点担心隋彧会当众说出那瓶大白梨是她送的。

　　隋彧老神在在地斜靠在椅背，看着一脸慌乱的蒋朝夕，笑的有点肆无忌惮，“新同学，没什么事情就转过去，好好看书。”

　　“……”

　　下课后，陈舟寒飞速跳到隋彧旁边，准备就课上他落井下石的行为进行强烈谴责，这吵醒了睡了一堂课的邱秋，于是陈舟寒还没来得及谴责哥哥，就被妹妹按头摩擦，只能委委屈屈地去找简修。

　　这样一番闹腾，倒是淡化了同学间关于隋彧突然换座位的疑问。大部分人接受了隋彧真的是被陈舟寒唠叨烦了才换的座位。见女生们一番议论后得出的这个结论，一直僵着的蒋朝夕才略微放松了些。

　　隋彧在这时候起身，路过蒋朝夕的时候，像是不经意下磕碰了一下她的座位，接着就招呼着陈舟寒等人出去。蒋朝夕低头，就见桌子角放了一张卷起的便利贴纸。

　　她伸手拿过，打开发现贴纸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行字——偷偷摸摸的道谢不算数。

　　“……”蒋朝夕略显无奈地把便利贴攒成团，丢进垃圾桶。她就知道隋彧不是毫无缘由换到她身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