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隋彧老神在在地回她:“碰巧路过。”
“……真巧。”
蒋朝夕一脸“信你有鬼”的表情,隋彧也不在意,反而弯腰凑近蒋朝夕,带着丝蛊惑地问道:“或者我也可以换个说法。你确定想听吗?”
蒋朝夕没有回,只是后退几部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隋彧笑了下,接着直起身,指向一侧的树干问道:“你刚刚在做什么?是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那上面挂着一条手链,我需要拿下来。不过这个高度对我来说难度较大。”蒋朝夕说完停了会儿,接着立刻看向隋彧,“隋彧,可以求你帮下忙吗?”
隋彧垂眼看着蒋朝夕,倒是没有推迟,点头道:“可以。”
把外套脱下塞到蒋朝夕手里,隋彧估量了一下高度后就朝前冲了过去。
蒋朝夕看着隋彧只是轻飘飘的几个跳跃,就将刚刚对她而言还遥不可及的手链攥进了手心。
她很认真地看了会儿隋彧的那双长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突然就有些感慨,腿长真好。
走神的功夫,隋彧已经走回原处,将手链丢给了她。蒋朝夕连忙伸手接过,仔细检查了下,见手链安好无损没被猫的牙齿磨断哪里后才放心。
她从裤袋里拿出一块眼镜布,小心地包好后放进了上衣口袋。对于张潜父母留给他的遗物,在保管时蒋朝夕也存着一分的郑重。
见蒋朝夕的动作,隋彧了然开口:“这条手链对你很重要吧。”
因为是张潜的东西,解释起来也有些麻烦,于是蒋朝夕只是含糊着应了声,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事情都解决了,也没有在这停留的理由,于是两人一起朝巷外走。
蒋朝夕看了眼时间,才发现这么一番折腾,离晚自习结束也就二十分钟。
原本以为找手链只需要几十分钟的时间,她可以赶上晚自习,所以出来时也就没和孙小衫请假。
出勤率的完整度对于拿着奖学金入学的资优生来说是一向非常重要的考核指标。
出席率哪怕只是低百分之一,都可能失去争取资优生之间竞争激烈的学期末奖励金。
蒋朝夕一向靠奖学金赚生活费,失去奖励金就相当于失去一份收入。她越想越觉得悲催,脸色也从拿到手链后放松变得苦大仇深。
隋彧在一旁静静看完了一出变脸后,才低笑出声:“我刚才已经拜托简修请假了,别担心。”
刚才隋彧一直在旁边,根本没见他拿过手机。蒋朝夕意外地重复着:“刚才?”
“嗯。”隋彧顿了下,瞟了眼蒋朝夕后才幽幽道:“就在被你打出来之前。”
“……真的抱歉。”想到刚才自己拿着石块的那番无差别攻击,即使隋彧躲闪的动作再快也肯定要挨上几下。蒋朝夕尴尬地摸摸鼻尖。
相对安静地同行了一路,等走出小巷巷口的时候,她抬头看向隋彧,很认真地说道:“隋彧,不管是刚才的是,还是之前的事,我都欠你一句对不起,还有感谢。真的谢谢你帮我。”
比起蒋朝夕的严肃,隋彧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样子,低低应了声“嗯”。见蒋朝夕认真的样子,错开眼又补了一句:“没关系。”
过了会儿,蒋朝夕问道:“隋彧,你现在饿吗?”
“嗯?”隋彧停下脚步,偏头看她。
蒋朝夕弯起唇角:“我请你吃汤圆。”
蒋朝夕带隋彧去的是她经常光顾的汤圆店,价位不高,但是味道很好。两个人在店外的矮桌坐下,原本怕隋彧会不习惯这样的小摊位的担心,在看到隋彧取碗筷、倒热水冲洗餐具这套流程都非常熟悉后消失了。
她略显意外地盯着隋彧全程。目光外露到隋彧只能停下动作,带着点无奈地解释:“我家在外地,现在只有我在这上学,平时吃喝基本都是在外面解决的。所以我并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浑身冒着傻气的大少爷。”
“……”原本的托词在隋彧最后一句话的轰炸下变得彻底苍白。蒋朝夕无话可说,因为她确实曾把隋彧当做是天天喝露水的大少爷。
只是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蒋朝夕默默地想。
“嗯,明显。”隋彧再次像会读心术一般地,闲闲地应出了蒋朝夕的心声。
“……对不起啊。”蒋朝夕放弃挣扎,神态虔诚,“下次我把表情再绷紧点。”
隋彧也笑起来应道:“期待你的表现。”
两人的这段独处隋彧难得的不再寡言,眉眼舒展开,气场都变得和善很多。蒋朝夕也不再像学校时那样刻意保持距离,于是等饭的时间里气氛还算愉悦,没有因为两人之前的各种关系变得尴尬。
几分钟后,两碗冒着热气的汤圆被端上桌。蒋朝夕指着两碗用碗边的颜色做区分的汤圆问隋彧:“隋彧,汤圆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
隋彧一点都没有纠结地回道:“甜的。”
作为咸党的拥护者,蒋朝夕突然激起了斗志,兴致勃勃地看着隋彧:“你吃过肉馅的汤圆吗?”
见隋彧摇头,她把其中一碗汤圆推向隋彧,又从另一碗捞出一颗放到隋彧碗里。“这碗是甜汤圆。这是肉馅的。”
她捞出一颗举起和对方示意,“干一杯试试吧?”
隋彧被这个形容逗笑,捞出蒋朝夕分给他的那颗汤圆,用勺子碰了下蒋朝夕的,低笑道:“干杯。”
回到家的时候林立国正蹲在院门口抽旱烟,门灯映出他消瘦的脸。蒋朝夕知道他在等自己,于是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看见他拿着一张照片在走神。照片里是一名在床上爬的小孩子照片。
蒋朝夕知道那是谁,心里叹了声,不忍心打扰,只轻声打了招呼,“林叔。”
林立国回过神,把积攒了一段的烟灰在门槛上磕了磕,接着收了照片直起身:“回来了就好。回去休息吧。”
“嗯。”
蒋朝夕跟着林立国回了院子,突然一个想法闪过,她鬼使神差地开口:“林叔,能和我说说她吗?您的女儿。”
“她啊……”林立国怔住,眼前浮现出的是十多年前第一次抱住小婴儿的柔软和紧张。他笑了,面容变得舒缓,前所未有的温柔。“她很漂亮,虽然只出生一周,可长得是整个病房最水灵的小姑娘。护士们也都很喜欢。”
他一直在寻找她的女儿,也在等着她出现。
十六年前女儿出生后不到半个月,就被前妻抱走。
直到后来离婚,林立国也没见到几次。这一直是他的遗憾。
所以林立国的记忆里女儿的印记很少,甚至比不上她和林立国之间的厚度。即使这样,他也依旧如数家珍,每条细节都反复回味。
蒋朝夕静静在一边听着,即使薄如蝉翼的记忆,也为她勾画出了一个具体的影像。她似乎也已经接触过那个可爱的小女孩。
林立国陷入了回忆,断断续续地讲述着。蒋朝夕偶尔会侧过头看她,眼中有憧憬,也有感慨。
原来这就是父爱。
原来被父亲记挂是这样的感觉。
……
她从来没有感受过。
“哎,我怎么聊起来没头了。”林立国回过神,叹着气,“天黑了,你快休息吧。”
“好。”蒋朝夕和林立国在院子里分开,朝两边的家门走。
在打开家门前她转身看向林立国的放向。夜影深沉,暗色挂满他的周身,像是把回鹤巷常年累月所覆盖的寒霜都附着其上。
瘦削,微弯的脊背,眉心经年不退的愁绪,成了林立国最显眼的标志。而蒋朝夕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林叔。”蒋朝夕叫住正在回屋的林立国,接着低声说:“她一定会生活的很好。”
“嗯。”林立国笑了,接着挥手,“回去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4.13晚上9点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