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姜喻脑海中并没有太多关于浪漫的解释。
小时候他爸和夏女士不浪漫，长大了他也没谈过感情, 了解到了浪漫都是非常抽象的。
上大学那会儿, 班上有男生经常翘课出去给女朋友买零食买奶茶, 说这是属于男人的浪漫；后来又隔三差五带着女朋友出去拍照, 也说是浪漫,
总之在部分年轻小男生的眼里, 一切能够哄女朋友开心的行为都叫做浪漫。
可傅未艾又不是小女朋友，难道他也要按照这种的方法来准备浪漫告白？
他抽空把自己这一肚子疑问丢给叶淮的时候，伟大的爱情导师叶先生给他连发了三个文档过来。
名字分别叫《攻略小学妹的十八种方法》、《一个月教你如何玩转浪漫》和《从恋爱入门到和平分手》。
“……前两个我还能理解，”姜喻目瞪口呆地点开第三个txt, “最后一个是什么东西？”
叶淮发来两个沙雕熊猫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在小学妹们心中是风流潇洒而不是渣男？
姜喻心道你也没少被嫉妒的男生们骂渣男，可为了维护好兄弟的面子，他还是没把这话说出去, “好意我心领了, 可惜对我没什么用。”
叶淮倍儿惋惜：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姜喻十分沮丧, “我想让这场告白看起来非常有仪式感，最起码该有的环节一个也不能少, 可是完全不知道应该从哪方面开始下手。”
叶淮：……
叶淮：要我说，你就直接冲上楼找到他，开门见山问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叶淮：他要是回答喜欢那就皆大欢喜
叶淮：他要是敢拒绝，你就把结婚证抽出来拍在他脸上当场离婚
叶淮：是不是很ok？
姜喻：不ok。
姜喻郁闷地关掉了微信。
如果这些招数有用的话，叶淮他自己会单身这么久么？
为什么告白这么难啊……
*
工作忙起来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无比快，姜喻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好好准备告白，更何况他并没有把乱糟糟的头绪给整理成计划。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 真正要做出来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
周四又碰上项妍出国，原定的航班在早上，但是因为她私人的缘故把机票改签到了晚上，姜喻和傅未艾又只能把请的假往后再延续半天。
一来二去他就更没有时间准备惊喜了。
姜喻有点泄气，眉眼耷拉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坐在傅未艾身边，视线随着地看着窗外，偶尔掠过珠宝店的时候才会稍作停留，若有所思。
傅未艾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酸溜溜地质问：“她要出国了，你就这么不高兴？”
“啊？”姜喻本就在走神，没听清他的前半句话，下意识答道：“没不高兴。”
傅未艾的面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点，干巴巴地问司机：“还要多久？”
司机看了眼导航上的预计时间，“到项小姐家楼下还要十五分钟，从她家到机场最少也要一小时。”
傅未艾点了点头，视线停留在姜喻身上，见他依旧保持着稍显呆滞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询问：“到底怎么了？工作上的事？”
“不是不是，”姜喻怕他误会，又摇头又快速解释，“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很好。”
“谁胡思乱想了？”傅未艾拧眉，抬手戳在姜喻的头顶，“现在看起来，比较像是这颗脑袋。”
姜喻抬眼看向他，目光停驻在傅未艾修长的手指上。
如果戴上戒指……应该也不会违和吧？
姜喻一喜，突然间就为自己闪现的灵感感到激动。
他早该开窍的，他和傅未艾并不是正常意义上的情侣，而是已经经过结婚证的合法夫夫！
告白的时候，婚戒不就是最完美的礼物么？
“……噗。”姜喻对自己迟来的决定感到好笑，没忍住勾起了嘴角，傅未艾看的莫名，一头雾水地上下打量他，“想起什么了？”
姜喻眉眼弯弯，举起食指抵在自己唇上，“秘密。”
“……”傅未艾别过头，生硬道：“不说就不说。”
姜喻又笑了两声。
*
项妍在国内没有车，傅未艾自然不可能让她自己打车去机场，于是早早就说好了要来接她。
他们到达项妍家楼下的时候，她正提着一个轻便的行李箱等待着。
傅未艾摇下车窗对他招手，没等他吩咐，司机就已经停稳车主动去帮她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里。
项妍带着一身热气钻进车里，放松地舒了口气，“太感谢你们小两口了。”
傅未艾见她随手把帽子摘下来，动作粗暴地弄乱了头发，忍不住开口：“你能不能稍微温柔一点？”
“不要因为你喜欢姜喻哥哥的温柔，就要用同样的要求来看待我，我这样挺好的～”项妍拨弄了一下耳环，转身开始给自己系安全带，“对了老哥，阳阳今天真的会来吗？”
傅未艾猛然被她戳中了心思，不敢去想姜喻听见没有，好在项妍立刻给了他台阶，“肯定会来，我在打个电话问问。”
他侧身去翻手机，余光瞥见姜喻没什么反应的样子，松了口气，又有点矛盾的想看见他听见以后的反应。
去机场的时间不容耽搁太久，尤其还是在下班高峰期，万一遇上堵车导致误机就太划算了。
他们在小区里等了十分钟都没见到蓝阳冰的身影，只能先启程再让他直接去机场。
“怎么还没到？”傅未艾有点不大高兴，开门见山地质问蓝阳冰。
小偶像似乎正在跟别人交谈，过了会儿才勉强回应：“马上去机场。”
傅未艾似乎听到了电话那头有谁松了口气，又觉得大概是他的助理，便没多问，“不要直接进机场，在地铁出站口见。”
姜喻适时地凑过来补充，“冰冰，B出站口人最少，你在那边等我们不会被粉丝发现。”
“好。”蓝阳冰停顿了一会儿，“我知道了。”
说完就立刻挂断了电话。
傅未艾忿忿地收起手机，“见面了我一定得先把他揍一顿。”
姜喻眨眨眼，“我赞成，如果你下的去手。”
“……”傅未艾瞪着双眼跟他对视，最终还是屈服在了姜喻明亮的眼睛里。
项妍双手捂面，低声道：“请停止你们的虐狗行为，汪汪汪。”
*
国际机场一共有八个出站口，彼此之间相隔的还非常远，B口作为最偏僻的出站口，向来是没什么人进出的。
司机停车去了，他们三人便站在出站口前的台阶上等待着，大概过了五分钟，一辆熟悉的保时捷朝着他们驶了过来，慢慢减速停在了马路边。
姜喻屈起手肘推了傅未艾一把，少爷不情不愿地主动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多日不见的蓝阳冰出现在摇下的车窗后，不紧不慢地挥了挥手，“好久不见。”
傅未艾一听他这语气就烦得慌，“下来说话！”
蓝阳冰忽然转头看了眼驾驶室，轻笑，“我怕下去以后被发现。”
开车的人猛然咳嗽了几声。
傅未艾这才注意到蓝阳冰的司机不是以前见过的那位助理，还打扮的奇奇怪怪藏头藏面，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送机的主角项妍从傅未艾身后走过来，带着笑意邀请，“阳阳，我这一走可就又得好几年见不上面了，你不想给我留个非常具有纪念意义的拥抱吗？”
蓝阳冰嘴边的笑意似乎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正准备开口，那位司机又咳嗽了几声，简直是声嘶力竭。
“……可以。”蓝阳冰说，“但你也知道我现在不适合去机场，恐怕只能送你到这里。”
项妍心满意足地推后半步张开双臂，“今天还能看到你们，我就已经非常满意了。”
离别前的团聚总是带着些许失落，纵是一直努力维持着乐观心态的项妍也有点支撑不住，在拥抱过后就提出了要自己离开的想法。
傅未艾还在教育蓝阳冰，闻言当即反驳，“我们送你去。”
项妍摆摆手，“别，就我一人挺好的，再说了你找阳阳不是还有事儿么，趁现在快解决，免得耽误他工作时间。”
傅未艾下意识回头去看蓝阳冰。
他确实有打算好好跟他这位性格突变的表弟好好聊聊。
姜喻抬手在他背后安抚了片刻，柔声道：“我去送吧，你们俩先聊。”
“不行！”
姜喻失笑，倾声在他耳边低语，“乖，听哥哥话。”
傅未艾瞬间石化。
姜喻则笑眯眯地跟着项妍走进了地下通道。
身后，蓝阳冰伸手在傅未艾面前晃了晃，调侃道：“不是有话要谈？”
“……”傅未艾面红耳赤地回过头，在心里把主动挑衅的姜喻给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了一遍。
“谈。”傅未艾调整好了情绪，正色道：“谈谈你是不是需要看看心理医生。”
蓝阳冰身边的司机又爆发出了惊天咳声。
傅未艾掏了掏耳朵，“你这助手什么毛病？”
“哦，你说他？”蓝阳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可能是平时话说的太多了，自作孽。”
*
暑假期间的机场人流量巨大，姜喻担心项妍一个人不安全，打算等她进了检票口再离开，谁知他们才进入地下通道没多久，项妍就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姜喻哥哥，就到这儿吧。”项妍说，目光看向他们来时的路，“今天还能看到你们，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
姜喻沉默了片刻，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那你要注意安全。”
“嗯。”项妍笑着点点头，可拎起行李箱刚迈出第一步又停下。
姜喻知道她有话要对自己说，于是安静地聆听着。
“姜喻哥哥，”项妍道：“我其实挺羡慕你的。”
姜喻叹了口气，轻声道：“你喜欢他。”
“是，我喜欢他。以前是，现在也是，以后不知道，不过我想多半也还是。”项妍长舒一口气，慢慢仰起头，“不过现在喜欢不喜欢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没等姜喻回应，她又自顾自地讲述着，像是错过这一次就再也没有勇气把这些话说出来一样。
“以前我总觉得，在他心里我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因为那么多年他身边从来没有其他女孩子出现过，更何况还有大人们一直在努力撮合我们。”
“可是后来我发现，他不讨厌我，却非常讨厌其他人将我和他捆绑在一起。”
“人就是那么奇怪，我在他身边的时候，总想着顺其自然，总有一天能和他两情相悦走在一起，所以从来没有哪怕一次提起过这件事。”
“后来出国留学，又觉得没准会让他意识到自己很在意我。”
“一天两天过去，我可以等，一两个月，我还可以告诉自己他忙。”
“可是我出国了两年，他没有一次主动联系过我，你知道吗？”
“寒假的时候其实我也回国了一次，半个月，结果根本没有见到过他。”
“我当然喜欢他。”项妍又重复了一遍，眼里带着些笑意，“又有谁会在了解他以后不喜欢他？他很好，只是不喜欢我。”
“我在意过，也争取过，但他不喜欢我，所以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我喜欢他。”项妍顿了顿，询问道：“姜喻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了？”
姜喻依旧跟她保持着绅士距离，闻言又叹了口气，柔声安慰道：“你没有错。”
“嗯。”项妍点点头，“没有错，只是过了而已。”
她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连语调也显得轻松愉快，“姜喻哥哥，你们一定要非常幸福。”
“好。”姜喻走上前，抬手隔着帽子揉了揉她的头顶，“你也是。”
“嗯！”
*
回程的路上姜喻想了很多。
他跟傅未艾的初见，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化，那些拥抱牵手，还有那几个甜蜜的吻。
无论哪点，都能让他从心里蔓延出笑意来。
“停车。”姜喻忽然道，在司机疑惑地把车停下后又去轻轻拉扯傅未艾的小拇指，小声道：“陪我走走好不好？”
傅未艾虽然诧异，但还是满足了他的要求。
他们从机场回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马路上连车辆都寥寥无几，只剩下孤独的路灯拉长了他们两人的身影。
傅未艾还顾及着他的夜盲症，没敢走太快，还在过马路时牵住了他的手。
“你今天怎么了？”傅未艾问。
姜喻感受到了手心传来的热度，顿了顿，摇摇头没说话。
傅未艾便不再多问，静静地牵着他往家的方向走。
这是一段很长的路，姜喻在心里慢慢数着经过的路灯数。
他们走过第九个路灯的时候，姜喻停下了脚步。
“这是第九个。”姜喻抿了抿嘴唇，忽然露出一个有点紧张地笑容，“是长长久久的意思。”
傅未艾一怔。
“本来我应该做好充分的准备再跟你说这件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在车上的时候忽然就忍不住了。”
姜喻说完这句话腼腆地笑了一下，他伸出自己空荡荡的双手，摊开在傅未艾面前。
“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你还愿意跟我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