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性格大变惹人疑】6

  觑见她眼底的忧疑焦虑,霍晓涛不自觉地胸口一抽,下意识问道:“害怕什么?”

  “害怕我忘记的事情都是不好的事情。”她诚实地道。

  闻言,他眉梢微微一挑,声音仍旧毫无起伏,“例如?”

  春恩秀眉颦蹙,沉默须臾,像是内心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挣扎,半晌后,她抬起眼,迎上他正注视着自己的黑眸,心头不觉一跳。

  事情是她所猜想的那样吗?若是,她这脸要往哪儿摆?可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就由爱生恨,他们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说内心不安,但她实在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活着,让往后的日子全被这滩水搅浑,反正他早就厌憎她了,再多些讨厌也不算什么。

  下定决心,春恩直视着他,直白地问:“子琮是大爷你的亲生儿子吗?”

  听到这话,霍晓涛不由得一怔,随瞪大了眼睛,“你怎会这么问?”

  在原主各式各样的记忆里,他百分之九十能确定子琮确实是霍晓涛的。

  贺春恩一开始的心思的确是在霍晓涛身上的,至于她是在什么时侯变的他不太确定,但应该是在生产后。

  “你想起什么了?竟让你怀疑他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他一脸兴味,语带促狭地笑睇着她。

  他唇角悬着的那抹笑,让她浑身都不自在,尴尬地道:“我什么都没想起来,只是你对他漠不关心,所以……”

  “我没让他饿着、冷着,也由着你对他宠溺纵容,难道还……”

  闻言,她眉心一拧,激动地打断他的话,“那不是爱。”

  他一顿,目光冷冷地看着她。

  “不是满足他的物质需求,宠他、纵容他便是爱,我们移居遇月小筑以来,你不曾闻问,就连最近两次突然到来,也不是来看他,为什么?”

  为什么?很简单,因为他不喜欢小孩,不渴望有小孩,而那小鬼也确确实实不是“他”的小孩。

  可这事,他无法告诉她。

  “我是什么事情都忘了,但所有人都告诉我……从前你是宠爱我的,直到你生了一场大病后就与我形同陌路,一个人从爱到不爱是有理由、有原因的,告诉我为什么,是我做了什么让你憎恶的事吗?我……我对不起你吗?”

  听她连珠炮般的说完这一长串的话,他的情绪没有太多起伏,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激动的她。

  直到他生了一场大病?她是真忘了吧,若她这是在装傻充愣,那她肯定能夺下影后的奖杯。

  “今天见到大太太时,她说了一些话,我听着……觉得很奇怪、很不妙。”

  “她说了什么让你觉得奇怪跟不妙?”

  她轻咬嘴唇,一脸挣扎苦恼的样子,“她说我……我意图抢走翠堤的依靠。”

  闻言,霍晓涛微顿,眉梢微挑,不语,但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她。

  她抬起眼,怯怯地望着他,“我很喜欢翠堤,如果我从前真的有什么不好的想法,那也是从前了,现在的我……等等。”发现自己开始语无伦次,她深呼吸了一气,“我有点混乱了,让我喘口气。”

  看着她仿佛真的很忧愁、担心,不知所措的模样,霍晓涛竟突然觉得她很可爱。

  从前他觉得她是蛇蝎,可现在的她看着却像只单纯的小狗。

  不妙,他对她真的松懈了。

  努力整理了脑子里纷乱的思绪后,春恩再次望向他,“总之,我想问大爷的是,是不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例如与人私通、红杏出墙之类的,所以你才厌憎我,把我跟子琮驱至遇月小筑?”

  终于说出自己内心的疑惑,她松了一口气。可松了一口气的时,又害怕他会说出什么让她崩溃又羞愧的答案。

  霍晓涛沉默不语,在她澄澈纯真的眼底读到她的不安。

  她是真的全忘了,是真的在怕呀!她忘了自己别恋霍碧山,忘了因为妒嫉而处处针对苏翠堤,忘了她曾胆大妄为到毒杀亲夫……

  要是她知道她从前的那些事,她会如何羞愧求去,还是一死谢罪?

  “你以为的那些事都没发生过,我要你跟子琮迁居小筑,只是因为……”他目光一凝,“我对你腻了。”

  她先是一怔,然后惊喜地道,“真的?真的只是因为这样?”

  “是。”看见她那瞬间绽开的笑颜,霍晓涛不禁呆了一下。

  这么灿烂、仿佛拥有全世界般心满意足的笑容,他曾在一个人的脸上看过,想起她,他左手无名指上那圈淡青刺青仿佛隐隐灼烧起来。

  从他口中证实贺春恩并未做出赵媛所暗示的那种事,她心中大石才真的卸下,太好了,要是贺春恩从前真跟霍碧山有什么私情,又因为妒恨而处处针对苏翠堤,那她往后怎么坦然地面对苏翠堤呢?

  看来贺春恩从前对苏翠堤不好,单纯就是她个性恶劣罢了。

  “真是太好了,”她拍抚着胸口,笑说:“要是我从前真做了什么,我都不知道往后拿什么脸去面对翠堤了。”

  “原来你只是担心没脸面对她?”他挑眉一笑。

  “喔,也不完全是……”她尴尬地看着他,有点难为情地道:“我也在意你不再喜欢我的原因是什么,又为什么连子琮都不得你欢心。”

  “那对你重要吗?”

  她微顿,想了一下,“倒也不重要,只是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但你可以喜欢子琮吗?”

  说着,她用恳切的眼神注视着他。

  他沉默不语,若有所思地想着,喜欢那小鬼?

  认真说起来,他也没讨厌霍子琮,只是不喜欢小孩子而已。

  “从前他被我宠坏了,可他现在很乖、很体贴也很懂事,还知道要分享,所以你可以偶尔来看看他、关心他吗?”她以近乎哀求的吻说着。

  他得说,她的诚恳让他有种难以拒绝的感觉。

  “子琮其实很渴望你的关怀,他常问我说爹为什么不来看他?为什么不喜欢他?”说着,春恩眼眶不禁开始湿热泛红,“听到他这么说,我心里很难过也很内疚,我怕是因为我不得你欢心,才连累他也……”

  霍晓涛打断她的话,“行了。”看见她那眼眶里正打转着的泪水,他心头蓦地一紧,怪了,他竟心疼起她的眼泪了?自己这是怎么了,就算她真的什么都忘了,但也抹煞不了她曾经做下的那些事。

  “我走了。”他旋身就往门口走去,然而才出门,他却又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快去歇着吧,这种光线下做针线活,你迟早会瞎。”话落,他迈开步子离开。

  春恩愣愣地望着门口,尽管他已经不在那儿,但想着他方才临去前的叮嘱,他……是在关心她吗?不知怎么地,她觉得心窝有点暖暖的。

  隔天一早,苏翠堤来到遇月小筑,还带着春恩帮她缝制的孕服。

  “春……这个……”苏翠堤脸上有着忧惧、不安及歉疚,支支吾吾地道。

  “怎么了?翠堤,这是……”看着苏翠堤双手微微颤抖地捧着那袭孕服,她面露疑惑。

  “这身孕服还你,谢谢你,让你费心了。”苏翠堤一脸愧疚,“珠落的衣服,也请你不必……”

  “翠堤。”她打断了苏翠堤的话,不解地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春姨娘。”这时,跟着她来的王嬷嬷说话了,“是二爷的意思。”

  “咦?”她一怔。

  “二爷昨儿晚上回来看见我们太太穿着这身衣裙,知道是姨娘你所缝制之后便大发雷霆,还要我们太太今后不得与你往来……”

  闻言,春恩身子一震,居然有这种事?她从前处处针对苏翠堤,若是霍碧山恼她也是人之常情,但如今她跟苏翠堤和平相处,他应该高兴才对呀!

  “我跟你是妯娌,是家人,他不希望我们好好相处吗?”她拉着苏翠堤问:“是不是因为我从前待你不好,他气恼我?”

  苏翠堤面有难色地道:“我也不明白,可是他……他总有他的道理。”

  “什么道理?”

  天啊,这些古代的女人还真好操控,丈夫干涉她的人际关系,她居然说他有他的道理?若苏翠堤是到外面去“交友广阔”就罢了,她只是在宅子里跟自家人好,这都不行?

  “是因为我从前处处针对你,他恼我,才不准我们往来吗?”她有点激动地道:“若是这样,我可以亲自跟他致歉,让他知道我如今是真心实意想跟你好的。”

  “不,若是你去找他,我怕他会生我的气。”苏翠堤一脸不安又困扰。

  “怎么会呢?家和万事兴,我们感情好,难道他不乐见?”自霍晓涛口中确定贺春恩并没做出对不起丈夫的事后,她唯一能想到从前待苏翠堤不友善的原因就是——贺春恩真的是个性情恶劣的人,可能还有公主病,但再怎么样,都好过她跟霍碧山有见不得光的情事。

  而霍碧山对她的排斥及不谅解,也再次证明他们之间应无不伦之事,霍碧山一定是心疼妻子从前屡遭针对,才会对她这般厌恶。

  “女子以夫为天。”苏翠址眼底竟满是歉意,“真是对不住,辜负了你一番心意。”

  “翠堤……”

  “我先回去了。”苏翠堤对丈夫的话言听计从,不敢拂逆,丈夫要她远离贺春恩,尽管她心里不愿意,却也只能遵从。

  “翠……”春恩想拉住她。

  “春姨娘。”王嬷嬷无奈地道:“您就别为难我们太太了,二爷不是好说话的人。”

  闻言,春恩再看苏翠堤眼底及面上都有着无奈及惶然,也不好再多勉强,只是目送着苏翠堤及王嬷嬷离去后,心里生出另一个打算。

  从前院回到向阳院,会经过一处小庭园,春恩守在这必经之路上等着霍碧山。

  过去,天羽织由霍腾溪亲手打理,剩下的两家店交由让霍晓涛及霍碧山各自掌事。

  霍晓涛体弱但勤奋,只是行事温吞、不具决断能力,而霍碧山,却是心大且过分躁进。霍腾溪认为两子皆历练不足,不能独当一面,

  大权向来揽在手中,但霍晓涛一场大病之后,性情脾气丕变,转而变成一个行事冷厉,锐意革新的人,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他为天羽织开辟了不同以往的道路,初时对他抱持怀疑的人们刮目相看,赞佩不已。

  如今霍腾溪将天羽织交到霍晓涛手中,而霍碧山仍旧守着那家仅有二十名织工的织坊。身为霍家二爷,霍碧山自然是衣食不缺,可眼睁睁看着大哥呼风唤雨,他至今依然只能做小伏低,心里可说真不是滋味。

  晚上离开织坊后,霍碧山没回府,而是同几个朋友到酒楼喝个小酒,听听小曲,这才在随从三喜搀扶下回来。

  他一路哼着小曲,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三喜看见春恩在园中站着,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喊了声,“春姨娘。”

  原本欢悦地哼着曲儿的霍碧山发现春恩的存在,立刻戛然而止,神色也跟着一沉。

  春恩是来求和的,当然要先释出善意。

  “二爷。”春恩趋前,身后的小茉也立刻跟上前。

  霍碧山见到她,酒醒了一半,像是见了天敌的刺猬般,将全身的针刺一竖,“你……你做什么?”

  见他有这样的反应,春恩不意外,之前在照云院照面时,他就没给她好脸色看。

  “二爷,我这会儿是来跟你道歉赔罪的。”她说着,诚心实意地弯腰、一个深深鞠躬。

  见状,霍碧山惊得倒退两步,“你这是……”像是害怕又像是愤怒,他一个箭步上前,怒气冲冲地质问她,“贺春恩,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亲近翠堤?”

  “我喜欢翠堤。”她说。

  “什……”霍碧山瞠大着双眼,惊得说不出话来。

  “翠堤性情良善温柔,我与她相处之后十分投缘,可听说二爷不让她跟我往来,所以我……”

  “贺春恩。”他打断了她,怒视着她,“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二爷别误会,我绝不是因为不安好心才接近她,而是真心实意想跟她成为好姊妹。”

  她想,霍碧山一定很维护妻子,他是担心她不怀好意,才不让她与翠堤接近吧。

  霍碧山眉心一皱,“好姊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自己从前惹人厌,对她很不友善,你生我的气也是理所当然。”她脸上满是歉疚,低声道:“我摔伤后,从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只想一切重新来过,所以还请二爷大人有大量,让我有补偿的机会。”

  听着她这番话,霍碧山眼底闪现复杂的神色,就像是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生物般看着她,嘴唇几度掀合,却发不出声音。

  “二爷,请你原谅我过去的不是,别阻止我跟翠堤往来。”她语气央求。

  “你……你真的忘了?”霍碧山半信半疑,情绪显得激动,“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直视着他,肯定地道:“是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做戏?你……”霍碧山话未说完,忽传来崔姨娘一声轻柔却又威严的低唤。

  “碧山。”

  听见母亲的声音,霍碧山陡然一震,转头朝着声源望去,只见母亲跟随侍的丫鬟福瓶远远地走过来。

  “这是在做什么?怎能这样说话?”崔姨娘不护短,过来便是轻斥,“远远地便听见你大呼小叫地,姨娘是怎样教你的?”

  春恩担心霍碧山挨了训会更加厌恶她,急忙为他说话,“崔姨娘,是我从前做了太多惹人嫌的事情,不怪二爷。”

  “家和万事兴。”崔姨娘以怪罪的眼神瞥了霍碧山一记,幽幽一叹:“春恩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如今是个全新的人了,从前再有不是,你也不该搁在心里。”

  霍碧山闷闷地低下头,“儿子知错了。”

  看见霍碧山在崔姨娘面前乖顺的样子,春恩有点讶导,因为苏翠堤跟王嬷嬷口中的他,似乎是个谁都要对他言听计从的大男人,可到了亲娘跟前,他却连话都不放多说一句。

  训斥完霍碧山,崔姨娘转而望向春恩,眼底竟带着歉意,“春恩。”她轻轻的牵握起春恩的双手,“你不怪碧山,那真是太好了,从前的事你也别记着了,往后大家一起好好的过日子吧。”

  当崔姨娘温柔慈爱地牵握起春恩的手时,她感到一阵晕眩,后脑杓也一阵一阵地灼热、刺痛起来,紧接着脑海中浮现了一些画面。

  崔姨娘给了她一包药材,细细地叮嘱,“这里头是十天份的药,每天给他喝一盅便可。”

  他?是指霍晓涛吧,她先前想起贺春恩温柔喂着霍晓涛喝下汤药的事。

  那些汤药是崔姨娘她的吗?这么说来,霍晓涛是喝了崔姨娘给的这些药才得以痊愈的?崔姨娘虽不是霍晓涛的亲娘,却也是对他十分用心呢。

  “春恩?”见她出了神,崔姨娘疑惑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春恩回过神,摇头一笑,“我没事,只是突然有点头晕。”

  崔姨娘眼底漾着笑意,“你先前伤了头,许是落下病根了吧,改明儿我让人给你送几服安神补脑的药。”

  “妾身先谢过崔姨娘。”

  “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歇着吧,”崔姨娘说:“如今翠堤跟珠落怕是歇下了,你明早再来。”

  她点头答应,“是,那我先告退了。”

  崔姨娘颔首微笑,“去吧。”

  春恩旋身,领着小茉走了。

  崔姨娘面带笑意地目送她离开,直到见不着她的身影,笑意倏地自她脸上消失,她转头,目光冷厉地射向霍碧山,沉声道:“福瓶,三喜,你们先退下。”

  福瓶跟三喜答应一声,立刻退到听不见他们母子交谈的地方。

  “姨娘,为什么……”

  “你住口。”崔姨娘怒视着他,尽管福瓶跟三喜已经退开,她还是刻意压低声音,“瞧你这出息,断头台在那等着你,你还自个儿洗净了脖子往刀口上搁?”

  “姨娘,您这话是……”

  “你大哥还是从前的霍晓涛吗?”她神情严肃,“这一年来,我要你小心行事,安分守己,怕的就是东窗事发。”

  “姨娘,我……”霍碧山讷讷地道:“我只是怕她接近翠堤是有其他目的,她先前是如何威胁我们的,姨娘没忘吧?”

  “我自然是没忘,”崔姨娘神色严然,“舒眉说你大哥曾两度深夜造访遇月小筑,这事太不寻常。”

  霍碧山一怔,“大哥他……”

  “自他病愈,便将贺春恩母子俩驱至遇月小筑,这一年多来不曾闻问、就连她先前摔下楼后他都没去看她一眼,可如今却两度在深夜前去遇月小筑,实在可疑。”崔姨娘继续道:“贺春恩伤后,仿佛变了个人,就像一年多前的你大哥一样……”

  “姨娘,您担心什么?”

  “我也不知道该担心什么。”她难掩内心的不安及疑虑,“你大哥清醒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将贺春恩驱出承明院,当时我便担心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在那之后,他除了致力于扩充天羽织在盛京、京城及各地的版图,对内倒不曾有过什么动作,要不是贺春恩把咱们逼急了,我也不会……”她警觉地没把话说下去,尽管周遭并无他人。

  “姨娘,贺春恩真的失忆了吗?”霍碧山满脸怀疑,“我怕她是佯装失忆接近翠堤。”

  “看着倒不像有假,舒眉待在她身边,大大小小的事都躲不了她的眼睛,我比较怀疑的是,你大哥如今突然接近了她会是……”

  “这个我倒认为姨娘不必担心。”霍碧山打断她,一派轻松地道。

  崔姨娘微顿,“此话怎说?”

  “大哥终归是个男人,兴许是因为她跟以前不同,令他感到好奇跟新鲜吧。”

  闻言,崔姨娘也觉有点道理,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虽说眼下风平浪静,可面对难以捉摸的霍晓涛,她觉得还是警醒一点为上策。

  “总之凡事看着办,你别在这时候给为娘的添堵,也莫再去招惹那女人。”说着,她不忘再叨念他一句,“还有,喝酒误事,少喝一点。”

  “明白了,姨娘。”霍碧山讷讷地答应一声,“儿子会小心的。”

  崔姨娘没再多说什么,跟福瓶使了个眼色。

  福瓶见着,立刻小步地赶了过来,跟在她身后离开了向阳院。

第三章 性格大变惹人疑】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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