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天空之镜
“不要节外生枝。”
虽然知道对方的建议很理智，但秦笙总有点小的逆反心理。秦笙无所谓道：“只是过去看看，我又没说要捐赠之类的。”
“不仅仅是时间。”江培衡停顿了一下，“在这种地方拖车、修理，是笔大负担。我们跟过去，回程该怎么办呢？”
“可以拜托他们再送一程。”
看吧，这人视线低垂，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每次这人稳握真理又不想一般计较的时候，就会露出这种微妙的笑容。秦笙把旅行包背起来，转身去买票，“你再考虑下。”
“好。”江培衡心里微叹，拉锯赛中的胜者并非需要一味施加力道。他的目光扫过两个跟拍摄像，只见后两者配合无间，从恰当地角度出发，一人专注一个嘉宾的动作神态。这种场合，他还是要给秦笙面子的。
拿到票，秦笙走在江培衡前面，有意无意地切断了与对方的交流。
茶卡盐湖是他们共同选择的景点，曽被著名的地理杂志选评为“一生最想去的地方”之一。但任何一个为人称道的自然景点都面临着难以修复的破坏，这里也不能例外。盐湖的外围被踩塌，浮出来一圈圈黑泥。秦笙看着它们心情越发泥泞，他最不喜欢江培衡用婉转的语气说出不容反驳的拒绝，听到就容易跳脚，这些年下来也没见变好。
刚才是有点霸道，但也不能都怪我吧……
怎么还不跟我搭话……
秦笙不知不觉间加快了脚步。
再往里走，游客可以搭小火车穿过湖心。有一对新人夫妇在摄影师的指点下坐在盐湖上，背靠着背拍艺术照。新娘的红裙是这单调的白色天地中最鲜艳的色彩，秦笙停步观赏了下。
江培衡跟上他，并肩的时候回答了之前的问题：“我想好了，还是不同意。”
秦笙简直想锤开这个让自己恨得牙痒痒的人……
江培衡道：“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嗯？好像不是在兴师问罪？秦笙在江培衡目光的鼓励下取出手机。他们现在可以携带手机，不过是节目组统一发的赞助商品牌的手机。
——这一期录制完，我可以陪你去。
秦笙嘴角微微翘起，他把这条短信看了两遍，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把从售票处买的大号雨靴拍到江培衡手上。想要在被破坏的盐湖找到“天空之境”的童话美感，少不了要走到人迹罕至的湖中心，那段路容易弄湿裤腿。
红色的老式小火车于晴空下缓缓驶来，经过景区工作人员的安排，两人单独坐在一节火车里。秦笙将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心情很好地继续“抬杠”，“真不想去？”
江培衡原本在看着火车外逐渐增加的游客，闻言微微偏过头，他察觉到秦笙语气间的软化，不自觉笑了起来。“你知道动物保护协会常用的一个骗子技法吗？”
秦笙本来想反驳，后来一想江培衡也没指名点性，就由他去了。秦笙明白，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只要特意去了什么地方，就会成为天然的宣传。万一对方并不值得，那就是在糟蹋自己的名声。不要低估娱乐圈人心险恶，这里到处是秘密，也没有真正的秘密，在小处松懈就容易被抓住鞭子。
想着应该不会把这一段剪到节目里，江培衡的话多起来。“上面缺乏政策，协会又很难在银行贷到款，于是把主意打到了各种国际基金组织上。骗子和真正需要帮助的人都写邮件求助，国外的基金组织没有条件仔细分辨，一般会直接走程序打钱。”
“这种打着爱心的幌子干苟且的事情，屡禁不绝。”
“我想他们值得相信。”
“你可以选择相信。”江培衡缓缓接道：“在经过调查后。”
“好吧。”秦笙一脸“说不过你”的无奈神情，语调轻松：“什么基金组织，你就是想说我好骗。”
江培衡摊开手，他可没有这样说。
隔壁车厢的女编剧默默划掉采访台本上准备的问题，她本来准备借题发挥，给节目增加一点转折，没想到这对老友吵架就像丢哑炮，她白兴奋了。要不要这么老夫老妻式的默契啊！
小火车开到了盐湖的中央地带，秦笙下来伸了个懒腰，江培衡静静地站着欣赏眼前的美景。连续的晴天让这块干旱高地上的盐湖结晶状况良好，透明的卤水从晶体层下渗透到体表，某些地方远观确实如一块光滑的镜面。
没有清澈的倒影和漫无边际的云彩，怎能大言不惭说什么倒映天空？虽然盐湖因为客流量增大，景色大不如前，但总还是保存着一部分自然的面貌。
秦笙试着踩了几脚，发现盐层比想象中结实，他试探地往后倒着走，一下子就爱上了这种感觉。他还要一心两用跟江培衡闲聊：“你看！有影子了！”
江培衡不紧不慢地跟着他：“小心摔跤。”
秦笙不满地斜了一眼，别老是给他添堵。
江培衡笑着摇摇头，“我记得，你有张专辑的封底就是这种设计。”
在那张封面上，头顶高悬的景色和脚底倒挂的景致一般无二，穿着宽松海魂衫的秦笙单手按住小巧的贝雷帽，状似好奇地低头，风撩起他一小截白皙后腰。
“有吗？”秦笙眼睛里闪烁着愉悦的光芒，他心情大好，正想搜刮点词揶揄江培衡，谁知道不合脚的靴子绊倒了盐块！他后脑勺又没长眼睛，当然是立刻摔了下去，“哎！！”
江培衡向前去捉秦笙的手，但还是晚了一步。“咳……”他掩饰好嘴角的笑意，蹲下来，手按了按表面像雪一样的盐湖，他以为这里应该全部板结成块了。
秦笙也觉得自己摔得特别搞笑，哈哈笑了两声。他没有着急起来，坐在盐湖上，双手撑在身后，眯起眼睛望了望天空。“我想起来了……”
确实有那么一张概念设计稿，那是他出道满五年时出的纪念专。官方发布的先导宣传里借鉴了“天空之境”的创意，但是最后并没有采用那张梦幻又浪漫的硬照。因为那张专辑根本就没有面市，除了铁杆粉，外人可能都不知道曾经有这个计划。
完全不生气了。秦笙暗暗想，他也太好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