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大结局(终)243
裴锦妍被砸中的胸口一阵一阵的疼,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疼,更是心里的疼。
她站在庄明浩的床前,望着他包扎得只剩下一双眼睛一张嘴的脸,“浩哥哥,你记不记得…我从前就是这样叫你的,喜欢跟在你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我喜欢看你坐在亭子里读书的样子,对着我笑的样子…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听说我们两家定亲的时候,我的心都差点蹦出来了,我以为…这是上天知我意,特意成全我的,却不想物是人非,你待我不再如昨。”
她神色认真,目光飘移,似乎陷在了回忆之中。
庄明浩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永昌伯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两声,转头瞪了女儿一眼,庄玉锦知道父亲这是吓唬她的,缩了缩脖子,一点儿也不害怕,“嘻嘻”的笑了笑。
“我说锦儿,你和你二嫂这么大呼小叫的,像什么话?你母亲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和你二哥了,你还不知道收敛,这不是让你母亲在泉下也不能安息吗?行了,你给我回去面壁思过去,这个月的月例就别要了!”
不过是一个月的月例而已,庄玉锦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她低头抿了唇,退了出去。
她走到屏风后面就停了下来,猫着腰听屋里的动静。
永昌伯看着二儿媳凌乱狼狈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这也不能全怪儿子出去找新鲜的,这就是他这个老头子,也看不下去啊!
明明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年纪,却穿着老气横秋的神色衣裳,敷了厚重的脂粉也挡不住那一身的沧桑。
“咳……那个,浩哥儿媳妇,这男人家哪有不犯错的,你也别这么急巴巴的就要死要活的,有事情咱们解决就是,你也看见了,浩哥儿已经成了这样子了,这些日子定然会安心在家的,你呢就好好的养好身体,争取为我们庄家开枝散叶,这才是正事。”
按理说,这些话应该由婆婆来说,如今让他这个当公公的说了出来,他也忍不住老脸一红,有些说不下去了,又草草的叮嘱了两句照顾好浩哥儿,转身往外去了。
裴锦妍愣愣的站在那儿,良久未动。
永昌伯出了屏风就看见女儿,吓了一跳。
“你在这儿做什么?”
父女两个出了屋子,庄玉锦就道:“我忘了和爹爹说,大嫂说让您忙完了,去看看大哥去,昨晚上大哥吐了血。”
永昌伯早就习惯了,并没有多惊讶,他这个大儿子本就病殃殃的,等他一走,他也要安排二儿子请封的事情了。
他去了大儿子屋里,大儿媳温氏敦厚娴熟,从不顶撞他,他对大儿媳就更多了倚重。
温氏见了公公,抿唇微笑,欠身行礼。
永昌伯摆了摆手,去了儿子床边。
儿子病歪歪的躺在床上,见了他,猛地咳嗽两声,喊着:“爹……您来了!”
永昌伯看着长子弱不禁风的样子,眉头不禁蹙成一团。
“宫里太医开的药,你有没有按时吃,那秦御医是个厉害的,你可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啊!”
温氏就低声回道:“没有,世子都按时吃了药的,就是不知道这几日怎么了,突然夜不思寐,茶饭不想……”
永昌伯不懂医术,只能劝慰儿子:“你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切忌思虑过重,有些事别去管了,一心养病要紧,这好端端的人,若是忧思过重,也容易引得一身病症。”
等永昌伯去了外间,温氏照例出去回话。
丫鬟奉了茶,退了出去。
永昌伯这才问温氏:“世子这些日子都听了些什么?”
言下之意就是,你是不是背着我把有些不该说的话说给了世子听。
温氏跪在地上,未语泪先流。
“父亲,儿媳不敢!前几日我去熬药了,回来就听见世子问,是不是家里出了丧门星,我只哄他说,都是莫须有的东西,什么丧门星。”
可即便如此,难道世子就不知道家里二爷娶了个大肚子新娘吗,进府不多久就克死了婆婆,她就是想瞒着,又怎么可能堵了悠悠众口?
温氏收敛心绪,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公公神色,斟酌道:“父亲,婆婆去后,偌大伯府都由我一个人打理,我又要照看世子,难免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偏生二弟妹又带着孩子,也没有空闲打理家中庶务,儿媳想,不若给二弟找个出身好一点的妾室,进了门,也好帮着儿媳分担一下。”
番外(六)
这话倒是提醒了永昌伯,他怎么忘了,儿子反正也不喜欢那陪氏,何不再纳一个良妾,或许能让儿子收收心呢?
他立刻动了心思,可谈婚论嫁,向来都是各家女眷的事,他一个当爹的大男人,总不好亲自去吧,想了想,他问温氏:“你娘家可有信得过的人,这种事还是要你们这些妇道人家才好出面不是?”
温氏会意,笑着应声:“父亲既然有这个意思,那儿媳妇就自作主张,写封信回去,问一问我母亲吧。”
如此一来,温氏就能挑个自己看着顺眼的人进府,到时候也好多一个左膀右臂,只恨她没有儿子,二房又已经有了嫡长子,幸好裴氏不得小叔的喜欢,否则只怕等世子一死,这伯府里就没有她落脚的地方了。
心里盘算着,温氏送走了永昌伯。
庄明浩在那脂粉之地被打了闷棍的事儿,因为太丢人,永昌伯担心以后会影响儿子的请封,让人给了封口费,谁也不许再提。
纪容听说薛正阳和裴元宝让庄明浩吃了一个哑巴亏,不禁愕然!
这两个家伙,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她现在过得很好,不想再和那些今生莫须有的事儿计较,反正她成全了裴锦妍和庄明浩,也算是全了他们前世的心愿,裴锦妍当了庄明浩的正室,日子却和前世截然相反,只怕以后有的是好戏看。
有时候吧,这人就是吃着锅里看着碗里,像庄明浩……自己前世待他不薄吧,伺候公婆小姑,打理家中庶务无一纰漏,尽心尽力,无微不至,他却带了一个女人回来,把她幸苦经营的一切都毁掉。
她醒来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一切歹毒的方法让庄明浩付出代价,可是她没有,她就是想让憎恨的那些人,走一走自己走过的路,她们不是喜欢吗,羡慕吗?不是不惜一切要夺去吗,那她就成全她们,让她们坐在那个位置上,她很好奇……裴锦妍之流,到底有多厉害,能不能陪着丈夫熬成了人老珠黄的婆子,还受宠不衰。
她不会让自己毁灭,去报复那些恶心的人,何苦脏了自己?
所以她就是想看看,庄明浩到底是图色,还是真心实意,正如她放肆卫氏,让她自己作死,自掘坟墓,让她被自己作出的一切送入地狱,让她看看,她的女儿,儿子,丈夫,她以为的一切胜券在握…不过是梦一场罢了!
纪容正想着,魏琮回来了。
段禹山在外面碰见魏琮,“十四王爷!”
魏琮笑着点头,没有多说,错身进了屋。
“钱哥儿呢?”
他进屋就笑问道,走到纪容身旁,低身看妻子身边的儿子。
“你回来就寻他。”纪容有些酸溜溜的道:“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见妻子吃味,魏琮笑了,“晚上有个应酬,是新贵淮国公做东,之前推拒过几次,这次亲自去大营截我,不好再推。”
纪容点头,男人家的事儿,不是只言片语就能说清楚的,她的不多问,魏琮不傻,他知道是非。
念头刚落,她不禁愣住,自己什么时候对魏琮的决定开始报以毫不怀疑的态度了?
她望着魏琮,伸手环住他的腰,还没有说话,魏琮已经一脸暧/昧的低头在她耳边低语:“是不是想了?晚上回来给你。”
纪容顿时红了耳根,嗔道:“胡说什么呢,我…我这是有话要和你说,没个正经!”
魏琮只笑着看她,知道她对这种事脸皮薄,也不多说。
纪容就问他:“广安伯府有没有在户部借银子,最近听到有风声,说广安伯在户部借了不少银子,如今新帝登基,难道不用清查吗?”
魏琮面色肃然,若有所思。
“哦?有这事儿?我倒是没听说,我回头就让人去查一查。”
他顿了顿:“不过像公侯伯爵这样的世家,想要维持表面的光鲜亮丽,靠那点儿俸禄只怕不够,或多或少都会向户部借银子,新帝登基,迟早要让户部清算的,莫非你有什么察觉?”
听他认真的问,纪容就想到前世广安伯府因为拖欠户部银子还不上,而因此贪污盐税的事,心道若是能从中找出一点儿蛛丝马迹,从而推波助澜,想必事半功倍。
她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模糊了一点,告诉了魏琮。
魏琮知道纪容身边是有谋士的,也没有怀疑,倒是把这件事放在了心里。
没过几日,纪府传来消息:元哥儿没了。
元哥儿是纪宏嫡子,是二房盼了多年才盼到的嫡子,如今夭折,不少人唏嘘不已。
纪容也有些心情沉重,却也没有太过伤神,“这样的事我按理应该回去看一看,只是钱哥儿还小,我就不回去了,该送的礼都送过去就是,别跌了王府的份儿。”
沈妈妈一一应是。
等到沈妈妈回来的时候,纪容就发先她神色有些不对劲,不免多问了几句。
沈妈妈叹息一声,把自己听说的事儿告诉了纪容:“听说二爷名下的产业大半都被卖了,结果那些银子却不见了踪影,二爷又不能言语,太太当家,都快揭不开锅了,还问娘家借了几百两银子,嗨!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
卫氏卷了纪宏银子跑了的事儿纪容是知道的,只是听说二房揭不开锅,不禁有些诧异,不至于吧?
可转念一想,二房因为父亲当家,家里一应吃喝嚼用,生活起居的用度都很铺张,如今乍然断了银两来处,自然是难以适应。
就像一个平时吃两碗饭的人,突然让他只吃一碗饭了,只怕也会一时间陷入窘况,都是一样的道理。
纪容笑了笑,“可是太太和你抱怨了什么?”
沈妈妈不明所以,摇了摇头,“并没有。”
纪容就道:“既然太太没有向沈妈妈你抱怨,有些事就全当不知道,那边若真是难捱了,自然会想办法向咱们搭上话的。”
沈妈妈一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遂不再多语。
朱氏痛失爱子,正式心痛之时,又因为操劳过度,一时间病倒了,就有人私下说,这纪家只怕是要败了。
番外(七)
纪家败不败,这都是后话。
纪容有些顾虑。
广安伯府这若是倒了,裴元宝这厮可如何是好,自己若是和他没有什么交情还好,偏生是打小的交情,她不想把裴锦妍犯的错记在裴元宝身上,如果能保全他,最好不过了。
五月初九,纪容去法华寺上香。
佛音袅袅,清风阵阵。
站在大雄宝殿外的高台上,可以看见巍峨远山,山下的河流在林中若隐若现,纪容快要记不清,上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有很多的事,在岁月推移中,变得面目模糊起来。
原本打算清明去淄城看母亲,如今也不能不暂时搁置了。
五月的天儿,穿着春衫也有些微微冒汗了。
主持让小沙弥送了山中瓜果来,春锦端了过来,“夫人,天怪热的,吃着果子吧。”
纪容看了一眼,是橘子和雪莲果,纪容指了雪莲果,“削一个这个就是了。”
春锦应声,很快就削了一个来。
忽然间,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四姐姐!”
纪容愣了愣,回头看去,只见秋葵冬霜姐妹两个正警惕挡在那人面前,纪容也一时没有认出人来,好一会儿才想起这就是她那个八弟。
“卿哥儿?”
纪子卿生的高大,比纪容小一岁,如今看着却像个十六七岁的人。
上次见他,还是在纪清成亲的时候,她去齐辉堂,遇见的。
“四姐还记得我,不知道能不能和四姐说几句话。”纪子卿的神色有些窘然,看起来他有点儿紧张。
纪容失笑:“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我的人都是信得过的。”
纪子卿犹豫的看了春锦三人,两边的一众护院,有些迟疑。
纪容不知道自己和纪子卿有什么好说的,笑了笑,并不开口。
好一会儿,纪子卿重新开口:“四姐,的确是有些话需要单独和你说。”
纪容眉头微蹙,“我让他们先退下,你有话就在这儿说吧。”
“夫人!”春锦和冬霜异口同声的喊了纪容一声,都目带戒备的看了一眼纪子卿。
纪容摆手,压低声音道:“你们退到那边去,注意一点就是了,我与他也未曾结仇结怨,想来不会有什么事。”
几人只好应声退出去。
纪子卿这才上前几步,离纪容一丈之余停下。
“四姐,你说为什么先头嫡母走的那般早吗?”
这话一出,纪容愣住。
“你想说什么?”
纪子卿哂然一笑,耸了耸肩:“四姐,你知不知道,卫姨娘害死了周大娘子?”
他盯着纪容,笑声一顿:“从前我不相信有现世报,如今想来,若不是你母亲害死了我姐姐,想要争宠,又怎么会有报应呢,什么我害死了我姐姐,不过是你们想推诿罪过罢了!”
他紧紧的盯着纪容的神色,纪容的表情仿佛一张完美的瓷面,看不出一点儿瑕疵。
她就不生气?
纪子卿心里有些慌乱了,却强稳住心神,继续道:“四姐,你知道是卫姨娘害死了周大娘子吧?可你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替周大娘子报仇呢?难道你就不恨她吗?”
纪容嘴角微勾,露出个让纪子卿很是意外的表情,他不由得心头狂跳,难道是他弄错了?
“你见过卫姨娘了?”
纪子卿摇头。
“那你猜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纪子卿的目光微闪,“她不是好好的待在田庄上吗?”
纪容觉得和他说话很浪费时间,不禁露出个看傻子似的表情:“谁教你的,恨一个人就要明枪明剑的来?你站在这儿和我说话,就没有先动动脑子?你姨娘拿你姐姐的命来换你,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纪子卿顿时面色通红,“你别胡说了,我姐与我一母同胞,你凭什么这么说!”
然后仿佛是害怕纪容说出什么似的,抢先一步道:“你…你是嫁到了王府,做了王妃,可是你到底还是纪家的女儿,是……”
纪容已经被磨的没有了耐心,“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以为你能有点儿长进,也不枉我母亲生前养过你一阵儿,却不曾想到底是个榆木疙瘩,行了,劝你回家待着吧。”
纪子卿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羞愤,他怒目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能早一点收拾了卫氏母女,父亲唯一的嫡子也就不会夭折了,她害死了元哥儿,还想害你,你却像耳聋眼瞎的人,什么也不管,要是没有卫氏母女,我姨娘也不会死了!”
他像是憋了一口气,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说出来,脸上涨红一片。
纪容走了过去,在他一步之遥停下。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早一点把卫氏解决了,好为你们铺平这条路吗?”纪容莞尔,“你也不想想,纪家与我而言算什么?我乐意坐山观虎斗,看着你们自作自受,作死!”
纪子卿完全没有想到,纪容会露出这样面目可憎的一面,不禁心中惶恐,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
纪容毫不在意,她知道这些人很好奇,为什么自己要留那些祸害到现在,只有她自己知道,母亲去后,她对于纪家毫无眷恋,她从未想过要帮他们把虫拔掉,是!她心里就是有恨意,对纪家两世的刻骨之恨!
母亲没了的那一刻,她的天好像都塌了,她想看着纪家那些只知道看母亲热闹的人走向灭亡,走向深渊,让她们后悔,彻悟,想要悔改却又无能为力的痛心!
“你想……毁掉纪家?可那是你的娘家,纪家好了,你才能有尊贵,你才能……”
“对,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我是纪家的女儿,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也要记住,是纪家先一步想毁了我,我不过是袖手旁观,任其发展,怎么就成了我想毁掉纪家了?你是父亲的长子,你想要父亲那些产业吧?所以原本和纪姝同流合污,如今却反咬一口?”